今年的夏季似乎来的分外快。
明明才三月的天,日头一晒,却叫人觉得有些刺痛。
大周燕京。
城里熙熙攘攘都是人,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波快马疾驰而过,掀起两边商贩的骂声。
“谁啊!在城内肆意跑马是大罪!就不怕给人报到官府去!”
“将我的摊子都掀翻了,到底是谁,还敢上官道!”
“”
可随着为首马上的男人突然回眸过来,那冷厉的目光穿透长街,明明一个字也没有,却叫看见的人觉得比肃杀还要惊心!
那道狭长的眸,冰冷充满杀意的目光分外叫人熟悉。
方才呐喊的商贩瞬间便失了声,没说完的话似乎也都噎在了喉间。
倒是有从外城新来的商贩,刚来燕京不过一年,对燕京城的势力不太熟,还要继续骂。
“到底是谁啊,这张狂的样子,就是朝中最受宠的官员也不敢如此张狂地在官道疾驰吧?他不要命了?”
“走啊蔡老板,咱们报到官府去吧!”
那被叫蔡老板的老头回头,一人赏了他们一个爆栗:“想死就继续叫,你们知不知道那是谁?”
两个商贩莫名其妙:“天子脚下有王法,他就是那闻风丧胆的摄政王,也不能如此狂吧!”
“你猜对了,”那蔡老板阴恻恻地笑起来:“那就是一手遮天,令人闻风丧胆的承安王殿下。”
“啊??”
这两个小摊贩虽然说的时候拿了摄政王当比喻,但是谁都知道这摄政王五年来,几乎都在外头打仗。
不是说一手遮天,手中攥着军权不放么?
这几年五洲虽然动荡,但是他们大周的西北边境确实固若金汤,根本没人能破。
这些当然都离不开摄政王的功劳。
有他这么一个战神在,大周的战事不需要忧虑。
所以燕京也才有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只是这承安王为何突然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西北有变不成?
快马入了皇宫地界,到了宫门口也没停,竟然一路疾驰进去。
侍卫们看守不及,提枪要去拦,可是来人显然不会顾及他们的性命。
竟然提刀就要砍!
有人嘶声厉喊:“承安王回宫述职,不想死就让开!”
承安王?!
不清楚情况的侍卫,却也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吓的变了脸色,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往旁边一躲。
竟然是承安王?!
可是就算是承安王,这个阵仗也不行啊。
带刀冲进来,这与要去威胁圣驾有什么区别??
侍卫赶紧着人去报给禁军。
“不、不是啊,承安王的话,就算是莫将军来了也不敢阻拦吧?”
莫将军,莫北。
禁军统领。
还不是看季时宴脸色办事。
犹疑间,马早就跑的没影了。
恰逢是散朝时间,这几匹马惊起的动静,可不是一般。
在宫里跑马是大忌就算了,可这人是季时宴,那便无人敢置喙。
乾清殿前,季时宴翻身下马,四周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见到他,个个表情惊恐就算了,甚至有些老臣还腿脚一软!
有多久没有见这位承安王露面了?
前年的除夕,西北突发与胡蒙的战事,季时宴那时刚回朝,又连夜上马走了,就连宫宴都没有参加。
过去五年,他鲜少有在朝的时候。
可是人不在,余威却不能忽视。
他的人在朝堂上,每一日没对他们起到威胁。
皇帝明明已经渐渐成年,可手中实权寥寥无几。
前阵子容锦那个事,朝中也并不是无人知晓。
而知晓这个事的人,今日见了季时宴,就更是腿软了。
谁也不曾忘记,当日西北军快马而来,朝江北织桌上扔的那颗人头。
容锦的人头。
被人一刀砍下,经过一路几日跑马之后的,眼珠子差点流出来,血迹乌黑的一颗人头。
江北织身为皇帝,甚至都吓得惊叫连连。
这会儿刚下朝,太监陪着江北织要回后宫,却被突然冲进来的马吓住,等看清季时宴的脸,双目就更为大睁,吓得在原地不动了。
到底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即便身居高位,也不曾的见过太多血腥。
他身子一抖,被太监扶住了,才迈步往季时宴那边去。
勉力挂上一抹笑:“竟然是承安王,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时宴下了马,犀利的眸子扫了一圈,那些心虚的,害怕的,忌惮他的目光,就都一览无余。
他上前,却是连跪都不曾,只微微弯了弯腰:“陛下。”
他的出现如平地惊雷,叫四周一时无话。
过了几瞬,才有人先是反应了过来,赶紧冲他行礼:“承安王殿下。”
“起吧。”
其实现在的场景有些微妙。
当着皇帝的面,季时宴的架子却比皇帝的君威还要大,朝臣之中,没有人的品阶比他还高的,不论是谁,都该下跪。
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不止,他对皇帝的态度根本也算不上尊敬。
季时宴背着手,一路快马加鞭,让他脸上的疲惫也显现:“没成想如此巧,诸位都在,那正好,本王此次回朝有正事要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承安王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你一向目中无人,狂到没边,有什么事,还需要亲自回来‘通知’一声。
是的,通知。
他承安王没有先斩后奏就已经算好了,做什么事,也都是‘通知’朝廷而已。
这个作风,大家五年来都已经习惯了。
毕竟他连太后都敢亲手逼死,还有什么事会不敢做出来的?
这会要奏的事,总也不会是好事。
江北织微微稳住了心神,强迫自己将脑海中关于容锦那颗头颅的印象都驱赶出去。
之后才攥着太监的手,勉力一笑:“承安王说笑了,有什么事,你休书一封就是,又怎么劳累跑这一趟回来。”
他不敢招惹季时宴。
上一次授意容锦的事,虽然他没有正面出手,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从季时宴将容锦的脑袋扔到他的桌上那一刻,就是季时宴裸的警告。
这样的警告,是因为他估摸还没有空闲来对付自己。
也或许是因为不屑。
他这个皇位,坐稳是因为季时宴,若是对方不想了,也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他当然不服。
可是他羽翼不足,就像一只虽为凤凰的小鸟崽,在已经长成了雄鹰的季时宴面前,除了屈服毫无其他办法。
“因为此事休书一封太过轻巧,本王要的一样东西,旁人不敢来取。”
江北织似有所感一般地拧了眉:“是什么?”
“南疆兵权。”季时宴根本就不在乎四周惊讶又震惊的目光:“还请陛下借南疆虎符一用。”
什么?!
西北三十万大军军权都在他手里了。
这会儿还敢来觊觎南疆的兵权?
南疆莫拜,禁军统领莫北的亲哥哥,手上仅有的十万兵权,那是小皇帝手里唯一有的实权!
江北织脸色都青了:“你要南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