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国王城?!”
吴夫子一怔,他赶紧再度翻开地图,与周边两个学生恨不能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却只在地图上找到“王城废墟”这一个带有“王城”二字的地名。
“这个王城废墟是楚将庄硚刚刚立国的时候建立的,后来他的后代子孙们不知什么原因废弃了这个王城,据说是带着滇国人深入密林之中不再现世,前来烟瘴之地的人只能看见这座王城废墟,所以地图上才有此标识。”
吴夫子思忖了片刻,犹豫道:“我接到学院通知来带队进行封魔训练的时候,也曾与参加过训练的几位前辈详谈过,他们都说王城废墟已经无人居住,这些人怎么可能来自王城呢?”
“会不会是从新王城过来的?”
祝新年提醒道:“庄硚的后世子孙迁都之后建立了新的滇国王城,虽然远避世人,但并不代表我们完全不会遇到他们。”
吴夫子惊讶抬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祝新年,愕然道:“你是说……我们遇到的这群人……就是从当年吴夫子偶然发现的那座滇国王城中出来的?”
他的眼珠迅速转动着,似乎对这个说法抱有很大的疑问。
“当年唐夫子是在深入烟瘴之地数十天之后才偶然发现了滇国王城,这证明新的王城并不在烟瘴之地的边缘地带,可这些人赤手空拳,凭一些石制刀具和猎犬就能走出这么远的距离吗?”
吴夫子的疑问也是其他学生的疑问,虽然面前这些人确实是活人,但正因为他们是活人,就不太可能在烟瘴之地中走出这么远的距离还毫发无伤,除非他们并不是从新王城过来的。
席昌再度尝试与他们的交流,但当地人的方言实在难懂,连祝新年在旁边听着都觉得一头雾水,甚至感慨起始皇帝一统文字的重要性。
“我问了他们是从新王城还是从旧王城过来的,但这些猎犬分不清新和旧,只知道他们居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们是来此打猎的,马上就要回去了。”
猎犬能提供的信息有限,经过灵狼翻译复述给席昌,这中间又存在些表达问题,所以众人能得到的信息的准确性就更加存疑了。
“既然是来打猎的,那跟我们就不存在冲突问题,你让他们离开吧,我们去王城废墟等唐夫子他们回来。”
言罢,吴夫子便准备带学生离开此处,但那群滇国人却激动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石制武器,将学生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要打架?”
裴少桥眼一挑,他很害怕妖魔,但活人可远不是他的对手,只要吴夫子一声令下,他一个人就可以干翻这一群人。
“等等,他们好像不是要跟我们起冲突!”
席昌赶紧拦住了裴少桥,道:“他们的猎犬说这附近将会发生大暴雨,这群人认为我们深入烟瘴之地会有危险,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回王城避雨。”
想起方才遭遇的那场大雨,众人确实感到心惊,他们生活的地方几乎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暴雨,以至于他们缺少应对暴雨的处置能力,而在烟瘴之地中躲避暴雨山洪只会比外面更难。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在茂密枝叶的遮挡下,他们确实看见了成片的厚重乌云正越过山顶朝这边飘来,此时天上已经响起了闷雷声,新一轮的暴雨马上就要到来了。
“我们要跟他们走吗?可我们还不能确定他们说的王城到底是新王城还是旧王城。”
“管他是新还是旧,至少能给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然待会大暴雨和山洪来袭,你打算往哪躲?!”
学生中分为两个阵营,一边认为贸然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可能会有危险,而另一边认为目前最危险的事就是大暴雨和山洪,相比之下这些武力低下的滇人根本不足为惧。
在他们争吵之时,乌云已经到了头顶,那群滇人显得很着急,他们一直在对席昌打手势,好像如果封魔的队伍不跟他们走的话,他们就要自行离开去避雨了。
头顶闷雷滚滚,大风掀动众人头顶的树冠哗哗作响,暴雨即将来袭,威胁众人生命安全的不止有山洪,还有被风雨搅动的毒障。
那群滇人看上去真的要离开了,这种时候再继续争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吴夫子当机立断让众人举手表决,同意跟滇人去王城避雨的举手,不同意的则不举手。
结果很快揭晓,包括吴夫子在内,在场一共三十四人,其中十八人同意跟滇人去王城避雨,十六人不同意。
最终,以这两票的微弱优势决定了众人的去留,吴夫子同意带队跟着滇人前往他们口中的王城避雨,但他也担心这群滇人另有所图,于是提醒学生们做好戒备,一旦滇人发难,他们要立刻予以反击。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理,众人跟随那群奇怪的滇国人走进了雨林之中。
如果忽略漂浮在头顶的白色烟瘴,这块地方看起来似乎和外界没有任何区别,来参加封魔训练的学生们戴着浸泡过避毒药水的天蚕丝巾,并未察觉有呼吸不畅之类的中毒症状。
他们跟着滇人在雨林中穿梭,这里没有能被称作“道路”的地方,目之所及都被植被包围,全靠滇人在前方斩断藤蔓杂草,众人才能缓慢前行。
许多时候他们不得不手脚并用爬上爬下,稍不留神脚边就可能是一处巨坑。
头顶的乌云一直追随着他们前进,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林中的湿度进一步提升,众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了。
春秋战国时期的衣料不具备防水速干的特性,人如果长期穿着潮湿的衣服会诱发皮肤病,所以他们急需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雨,并清洗烘烤衣物。
这群滇人带着他们走了大概三个时辰,途中经过数个山体通道,最后一个隧道他们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就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这群滇人是不是在瞎带路的时候,眼前却豁然一亮。
拨开狭窄山洞口茂密的植被,一座造型奇异的石砌王城显现在众人面前。
这座王城看起来并不大,但建筑造型独特,当地人采用了尖顶式建筑来引导雨水,雨水随着光滑的墙面流到地槽中,又顺着地槽排向城外。
看见有外人进入,正在地槽处借水浣洗衣物的当地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带领封魔队伍进入王城的那些滇人赶紧走上前去解释,好在其他居民并未产生抵触的心理,只是打量了他们一番后就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了。
那些带他们进来的滇人抬手指了指一处地势较高的建筑物,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似乎在示意他们去那边避雨。
他们前脚刚进王城,后脚乌云就跟来了,城中的居民们赶紧躲回了屋内,封魔训练的队伍也在当地人的指挥下迅速躲进了那间建筑物中。
滂沱大雨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后脚跟落下的,学生们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松了一口气,掏出火折子将室内为数不多的几盏墙灯给点亮了。
生活在雨林中的滇人获取油脂不易,大多数是动物脂肪和植物压榨得来的油,这对生产力低下的他们来说非常珍贵,所以偌大一间室内只有寥寥两三盏墙灯,即使全部点亮了,室内也十分昏暗。
不过学生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雨,换件衣服再吃点东西就很好了。
滇人把他们送到这里之后就各回各家了,也没说让他们何时离开,不过看着外面风雨大作的样子,这场暴雨持续的时间应该不会短。
学生们也不需要人照顾,他们分为男女两边,在中间悬挂起了帘子,各自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又从外面接了些水进来,将脏污的衣物洗干净了,由符师点了一簇篝火来烘烤衣物。
做完这一切,众人才终于有精力坐下来好好观察这栋建筑了。
这里好像当地人的神庙,但供奉的神像却与中原地区的神明造像区别很大,大家不知道那是什么教派、什么神明,也就不敢贸然评判,纷纷对神像敬而远之。
屋内放置着许多木材,好像是用来焚烧祭祀时使用的,这个习俗跟中原人差不多。
祭祀神明的时候需要供奉一些肉食,所以神庙中央有口巨大的青铜器皿,高约两丈,应该就是用来烹煮肉食的。
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过祭祀仪式了,门口石板都长了青苔,屋内一股腥味,像是雨水长时间没有得到清理之后淤积生苔藻的味道。
“这里……到底是新王城还是旧王城啊……”
学生抓耳挠腮地问:“如果是新王城,这地方竟然只距离烟瘴之地边缘三个时辰的路程吗?如果是旧王城,这里为何又会有这么多人居住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吴夫子一路上已经把手里的地图翻来倒去看了无数遍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直在往旧王城,也就是已经废弃的王城废墟方向在行进。
但至于王城废墟中为何有滇人居住生活,他真没办法解释,因为这里找不到一个会说中原话的人,即使他们想打听消息也打听不了。
在出发之前,吴夫子给唐夫子传了传音符,说明了他们要去滇国王城躲避暴雨和洪流,但唐夫子那边一直没有回音,也不知道是来不及做回复,还是因为大暴雨致使传音符未能顺利传递。
“管他是新王城还是旧王城,我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跟这些当地人交流,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比起那些追根究底一定要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的学生相比,有一些人看得比较开,他们并不在意这是什么地方。
新王城也好,旧王城也罢,只要没有危险,能帮助他们顺利躲过暴雨,那他们就没有必要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赏阅古城的,大雨过后他们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