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此事一惊,殿上群臣噤若寒蝉,尤其是赵王,更是战战兢兢满脸惧色,生怕太后不悦而迁怒自己。
“既然太后不喜欢,那就不要再演奏此曲了,换一首轻快喜庆些的吧。”
秦王面色如常,他不仅没有像太后那般对赵王加以斥责,也没有劝慰太后息怒,甚至连方才祝新年注意到的那一丝冰冷的眼神都消失不见了,只是看似随意地吩咐乐师们更换乐曲。
新的乐曲响起,秦王再度举杯,现场氛围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群臣也立刻举杯与秦王共饮,赵王也是一点不敢耽误,甚至连拿杯子的手指都有点发抖。
“太后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是因为那个赵萍儿要拉你一起跳舞吗?”
在放下杯盏的间隙中,裴少桥小声问道。
祝新年往殿前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但还是没给赵王什么好脸色,也没有再看向祝新年了。
“当着秦王的面舞剑,说得好听是献舞,说得不好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祝新年轻声道。
“什么?项庄是谁?沛公又是谁?意在沛公是什么意思?这个项庄是想借舞剑贪图沛公什么东西吗?”裴少桥满脸疑惑问道。
祝新年提到的历史典故目前尚未发生,他也不好跟裴少桥解释地太过详细,只能点头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赵王让自己的女儿在秦王面前舞剑,定然不止是单纯的献舞这么简单,王上和太后都看出这对父女别有心思,本来还能忍一忍,但是……”
“但是那赵萍儿长得漂亮却没脑子,不知好歹来拉你一起献舞,你可是王上目前最看重的军队新秀,又是灭赵的功臣,赵萍儿身为赵国王姬,对王上献殷勤求保命也就算了,对你还如此热络就太不正常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是不是跟赵王父女关系密切。”
祝新年看了一眼裴少桥,略略吃惊道:“你竟然能看到这么深的层面,不容易啊。”
裴少桥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扬唇道。
“这么多年行军打仗兵法也不是白学的,如果赵王是故意让赵萍儿当众接近你的话,那他就是想借行径此让秦王怀疑你,如果他不是故意的话,那就是这对父女纯傻,你觉得他们属于哪一种?”
“想让王上怀疑我通敌,这想法固然是不错,但赵王不会蠢到让他女儿来做这件事,一旦王上真的起了疑心,不仅我要死,赵迁和他全家上下都要死,所以我更认为赵萍儿邀我舞剑是无心之举。”
“她可能都没弄清楚我到底是谁,只是因为我身上带了刀,她又急着在王上面前表现,所以才来邀我,这刀换在其他任何人身上她都会做同样的事,只是太后本也是赵国舞姬出身,自然是看不得这种事在自己面前再度上演的。”
祝新年说着说着就又看向了赵姬,其实在他心中还有一种设想,只是并没有与裴少桥说明。
那就是赵姬可能也在怀疑赵萍儿是否是估计接近祝新年的,她不能确定这对父女的心思,但却很明白自己的大儿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担心小儿子会因此事被大儿子怀疑,所以干脆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在大殿之上发脾气打断了赵萍儿继续献舞。
在赵姬心中,无论赵萍儿是否无辜,她都不能放任赵萍儿继续与祝新年拉扯,所以赵萍儿是罪有应得也好,无辜躺枪也罢,在爱子心切的赵姬面前她都得老实受着。
正当祝新年仍在顾自思索的时候,秦王却出乎意料地唤起了他的名字。
“王弟啊。”
祝新年愣了一秒,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当殿上群臣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秦王是真的在喊自己,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行礼道。
“臣弟在。”
秦王亲自斟了一杯酒走下台阶,在群臣的注视中来到祝新年身边,祝新年在看向他的时候,也越过他的身体看见了太后赵姬咻然紧张的神情。
“听王翦将军说,此番攻赵,王弟率领机甲部队一路横扫千军,一直打到易水边上才停下,为我大秦开疆拓土的英勇精神值得嘉奖,寡人思来想去,这些年确实也没赏赐过你什么东西,借着这次灭赵之功,就封你做右将军吧。”秦王道。
在秦国的军事体系中,太尉是军事方面的最高官员,往下分为护军都尉和总指挥使,护军都尉再往下就是将军,分为左右前后四种将军军职,同时还有上将军一职,只在领兵打仗的时候有,仗打完军职也随之收回。
祝新年目前就是上将军,按道理回到咸阳城之后他的军职就要交还了,只是众人奉承他,在明日早朝交还军职之前还唤他一声“上将军”罢了。
但无论是左右前后将军还是上将军,都属于寻常部队的军职,兵甲部中是没有这些职位的,总指挥使下面是四营尉官,然后就是一二三等先锋官,再往下是卫队长、伍长、夫长和里长。
在正式作战的时候,朝廷往往会派一位主战将军,也就是整个队伍的主帅,率领几名上将军和几名先锋官出战,这是基本配置,具体人员的数量会根据战争的激烈程度和主战将军的要求来做调整。
此番秦王要封祝新年做右将军,这职位不低,是寻常部队中的常设军职,但与祝新年兵甲部的身份不合,所以当秦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众大臣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王上,臣弟隶属兵甲部,右将军一职不属于兵甲部下设军职。”祝新年提醒道。
“无妨,兵甲部的人不担任寻常部队的军职这是以前的规矩,但寡人认为你可以打破这两者之间的界限,从今天起你就是右将军,除了跟随寻常部队在外作战之外,兵甲部那边再给你三千机甲士兵调配权,从今以后无论你人在哪里,兵甲营中永远有三千人可供你随叫随到。”
这相当于是为祝新年在兵甲营和寻常军队两边都提升了身份,尤其是这三千机甲士兵,这人数随随便便都可以攻下任意一座大城,兵甲部中一等先锋官在最特殊的情况下调兵不过千人,秦王却一口气给了祝新年三千调兵权,这级别在兵甲部中仅次于四营尉官了。
这不仅是殊荣,还代表了秦王对祝新年的器重与信任,无论这是真的发自秦王内心,还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祝新年都因此一跃成为了咸阳城乃至整个秦国官场上的风云人物。
“王弟这是不满意寡人的安排吗?怎么还愣住了呢?”秦王问道。
祝新年赶紧拱手道:“此番灭赵之战是王兄决策果断、全军将士共同努力的结果,臣弟贡献微末,不敢一人居功。”
秦王大笑起来,将手中酒杯塞进祝新年手中,笑问。
“你怎么知道寡人没有赏赐其他人呢?全军将士论功行赏的事朝廷自有安排,这功绩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只管安心收下这些赏赐便是。”
既然秦王都这样说了,祝新年便不再推辞,他仰头饮下了秦王赐给他的那杯酒,高声道。
“臣弟谢王兄赏赐!”
秦王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好像在咸阳城还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吧?今早寡人出宫的时候在长街边看中了一处宅子,就赐给你做府邸吧。”
今天中午祝新年还因为没有住处而只能去裴少桥家沐浴吃饭,晚上就得到了一座长街边上的宅院,虽然现在还不知大小,但秦王赐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光这一座宅院可就是寻常人家一辈子的积蓄都买不起的。
“王兄处处为臣弟考虑,臣弟不胜感激!”祝新年再拜道。
“你与寡人是亲兄弟,何必如此客气?一座宅院而已,本就是你应得的,只是这些东西到底都只是寡人想给你的,不知王弟自己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秦王道。
祝新年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弟……确实有一事想求王兄成全。”
秦王即刻道:“但说无妨!”
“臣弟自幼流落在外,餐风露宿险境从生,多亏莒相十几年舍命相护才能回到秦国与王兄相见,若没有莒相,臣弟应该早就死在贼人手中了,如今莒相去世多年,臣弟心中一直愧对恩人,想求王兄恩准,将莒相坟茔迁回咸阳,许他陪葬先王陵旁,也算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莒魏三朝帝师、一代名相,祝新年提出要将他的坟茔迁回来陪葬先王陵是非常符合礼制的事情,在场所有大臣也都同意这样的做法。
只是这番话却如平地惊雷一般把赵王惊得坐都坐不住,几次张口想要跟秦王解释当年赵国掳走祝新年的事,却欲言又止,因为这事确实是赵国人做的,再怎么解释也撇不清责任,现在只能在心中祈求秦王可千万别提旧事,要赵迁为当年的事负责。
“近几年大战不断,倒还真是把这件事忘了,莒相对我大秦忠心耿耿,是该迁坟回来好生祭拜,再选个好地方陪葬先王陵才是。”
秦王回头问道:“太卜何在?”
一位须发尽白的干瘦老头站了起来,道:“臣在。”
“你带人去先王陵附近为莒相迁坟算好位置,再寻个合适的日子,随右将军一起去将莒相的遗骨请回来,一应祭祀之事必须尽心尽力,不得有任何差池!”
太卜立刻领命,新坟修建需要时间,但此去清河镇迁坟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时间,两者相抵,等莒魏的遗骨回到咸阳之时,先王陵附近的坟茔也应该修好了。
好在最近秦王暂时没有攻打其他国家的想法,祝新年也能随太卜他们一起前往清河镇,亲自为莒相扶灵抬棺。
“莒相的事情是朝廷该办的,你不用担心,寡人一定让他们尽快安置妥当,你也随时可以去找他们了解情况,有任何要求直接向他们提出便可。”
秦王让祝新年全程监督这件事,莒魏迁坟是大事,不仅是为了告慰莒魏的魂灵,更是为了让天下众人看看秦国是如何对待老臣的,这样既能让在秦国的官员更加勤勉忠心,又能让准备来秦国的有志之士放下担忧,入秦效忠秦王。
这件事无论是对莒魏,还是对祝新年、秦王,亦或是整个秦国都有好处,所以秦王自然愿意去做,而祝新年也不在意秦王想通过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他只要莒魏的骸骨能顺利迁回咸阳陪葬先王陵就可以了。
“王弟方才所求之事是为了莒相,那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秦王问道。
祝新年并没有立刻作答,他的目光缓缓看向了大殿前方的赵王,秦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兄弟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了赵迁身上。
虽然赵迁非常想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但如剑一般锋利的目光还是扎到了他身上,惊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最可怕的还不是来自秦王与祝新年对自己的凝视,赵迁眼睁睁看着祝新年微微上前半步,倾身俯到秦王耳边,以只有秦王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耳语了几句话。
秦王的脸色忽变,他收回看向赵迁的目光,转而看向了祝新年,因为距离比较远,赵迁根本不知道祝新年到底跟秦王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秦王是如何回应祝新年的。
但就凭刚才他们看向自己的那道不友善的眼神,就至少能证明祝新年对秦王说的话是有关赵迁的,结合他刚刚提出要为莒魏迁坟的事,赵迁认为祝新年很有可能是在请秦王诛杀自己。
在场其他大臣、甚至连裴少桥也是这样认为的,莒魏之死,赵国人是幕后黑手,祝新年刚刚请求为莒魏迁坟,现在再顺势要求秦王诛杀赵迁为莒魏报仇,秦王碍于刚才夸赞莒魏是忠臣的那些话,此时也不好拒绝祝新年的要求。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秦王点了点头,对祝新年道。
“行,你的要求寡人同意了,但现在不行,等寡人安排好了再通知你,你专心为莒相迁坟吧,其他事情不用操心,寡人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不会食言。”
祝新年立刻行大礼谢恩,目送秦王回到殿前之后自己才坐下。
短暂寒暄之后,宴席继续,歌舞乐声又重新响了起来,只是众人的心思再也难集中在宴席上面了。
赵王借着饮酒的间隙不断朝祝新年看来,显然祝新年刚才与秦王的对话真的吓到他了,他试图从秦王或祝新年脸上看出些端倪,但很可惜这两兄弟都是喜怒不行于色之人,在他们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反倒让赵迁自己越看越害怕。
除了赵迁之外,殿上其他人也各有心思,太后赵姬方才的怒意因为秦王器重祝新年而烟消云散,她甚至主动与群臣举杯共饮了一番,显然兄弟交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想看到的场景。
群臣也因为祝新年突然又得秦王提拔和赏赐而开始各自琢磨,右将军的军职要高于上将军,那些官职不太高的人想要把女儿嫁给祝新年的愿望肯定是落空了,而之前还处于观望状态的大臣们见祝新年晋升地如此快,也动了心思,想要与这个当朝新秀拉拢拉拢关系。
可刚得了秦王赏赐的祝新年面上却看不出来多少高兴的神色,他好像已经提前进入到了为莒魏迁坟的心境中去了一样,后续的美食和歌舞都不能引起他的半分兴趣,那些官员投来的示好的目光自然也都被忽略了。
就这样,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情境下一场宫宴终于落下了帷幕,散席之时赵王跑得最快,祝新年估计他再继续在大殿上待一会,估计会因为强烈的紧张情绪而吐出来。
“好家伙,咱们秦军攻破邯郸城的时候我都没见他跑这么快。”
裴少桥望着一骑绝尘消失在大殿门外的赵迁发笑,此时时辰已经很晚了,各位大臣虽然都有心要跟祝新年说话,但这么晚也不好耽误人家休息,便只能作罢,纷纷与祝新年行礼之后便由宫人提着灯笼引去了宫门口。
祝新年和裴少桥谢绝了宫人引路,自己提着灯笼走在宫道中,那些赶着回家的大臣们匆匆离开之后,偌大的王宫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你刚才跟王上说了什么?我看赵王好像屁股底下有针扎一样,后半场宴席他就没安静坐上一会。”裴少桥问道。
祝新年并不隐瞒他,诚实道:“我跟王上说我想看看天匙。”
裴少桥原本还很轻快的脚步忽然一顿,整个人僵住了,祝新年回头看他,发现裴少桥的下巴都快惊得掉地上了。
“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裴少桥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蹑手蹑脚追上了祝新年的脚步,好像生怕被人听见了一样,以极低的声音问道。
“你居然跟王上说你要看天匙?!你不怕王上怀疑你图谋不轨啊?!”
祝新年轻笑一声:“看个天匙就是图谋不轨了吗?天匙不是虎符也不是王印,不能对外施放任何命令更加不能调军,与天匙相比,王上赐予我的三千调兵权可危险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东西不是天下一统的象征吗?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呢?”裴少桥为难道。
“我不是随便要看的啊,我这不是趁着此番立了战功,王上问我要什么赏赐我才顺势提的吗?要是没有点功绩在身上,我也不敢提这个要求啊。”
虽然祝新年都这样解释了,但裴少桥还是觉得有些惊悚,在他看来天匙是君王们非常看重的东西,是不会轻易示人的,就算祝新年有战功傍身,但提出要看天匙这种事也容易引起秦王的疑心。
不过祝新年倒是不担心这个,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但秦王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祝新年的能力,祝新年是能帮他一统天下的人,所以给祝新年看看天匙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天匙只是君权神授的代表物而已,实际上对秦王这种不修真的凡人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你倒是胆子大,但凡秦王多疑心你一点,你这刚得来的赏赐就全完了。”
裴少桥一向做事莽撞,但在这种事上他是不敢胡来的,君心难测,可能祝新年今天提出这个要求秦王并没有任何反应,等明天秦王回过神来,又要处理祝新年也说不定,所以即使祝新年表示没事,他心中也为祝新年忧心地很。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是求王上让你看看天匙,那为何你们都看向赵王呢?那家伙后半场宴席提心吊胆的模样我看了都替他难受。”裴少桥好奇问道。
提到这件事,祝新年不由笑出了声,道。
“我就是故意看向他的,也是故意凑近王上说话让其他人听不见我说了什么的,这样赵王心中一定惴惴不安,加上他因为赵萍儿献舞的事情被太后当场责备,今日回去之后必定忧心不已,害怕我让王上处死他。”
裴少桥闻言也笑了起来,捧腹道:“所以你就是为了吓一吓他才这样做的?”
“当然不止是为了吓他了,今日他被太后斥责,王上又提拔我,不仅赐我屋宅,还同意为莒相迁坟,赵王心中难安,肯定会想办法自保,但通过讨好王上来自保这条路的难度太大了,他一定会另寻他法,而我就是要让他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此话何解?”裴少桥对祝新年的计划更加感兴趣了,拉着他一直问。
“今日之事后,赵王一定认为秦国境内没有活路,那他就会想办法寻找其他生路,而这生路就只能到秦国国境之外去找了。”
裴少桥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在给他制造心理压力,让他主动与赵国余孽联系,而王上刚刚经历过太子丹偷跑的事情,一定会对赵王多加防备,只要王上抓到了赵王通敌的证据,赵王必死无疑啊。”
此血不沾刃的杀人方式斗的是心计,而这场计谋中最关键的人物不是祝新年,也不是赵迁,而是秦王,谁能把握住秦王的心思,谁就能战胜对方。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用专注为莒相迁坟的事就行了,赵王自己会把自己送上绝路的。”
祝新年和裴少桥都很期待看到那一天,两人唇角带笑,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王宫。
“二位大人出来了?听闻祝将军又得王上提拔,末将在这恭喜祝将军了!”
守门将士立刻差人去通知裴府的马车过来,同时对祝新年表示祝贺。
“你这家伙,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通了?大殿上刚发生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啊?”裴少桥道。
“瞧您说的,哪里是我消息灵通,只是方才出门的那些官员们全都在谈论这件事呢,末将也是无意中听见的。”
祝新年得秦王破例封兵甲部右将军的事不出意外今晚就能传遍咸阳城,接下来好多天人们茶余饭后都会提起这件事,马上针对祝新年或好或坏的事情都要来了,祝新年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不意外能在守门将士嘴里听见祝贺的话。
几句闲聊间裴家的家仆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祝新年望着马车檐上晃晃悠悠的裴字灯笼看了一会,忽然道。
“王上不是说在长街上给我赏赐了一座宅院吗?那我今晚是不是可以去新家睡了?”
“你想得倒美,王上今天早上才看中的宅子,要想把地契过到你名下还得去官府走流程,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再加上重新装潢、安排家仆之类的锁事,起码要一个月,你最近就老实在我家住着吧,咱俩在天工学院一间屋子里睡了好几年,你有什么可嫌弃我的?”
裴少桥一把将祝新年薅上了车,马车“骨碌碌”朝裴府驶去。
祝新年在车上长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道:“我还以为今晚终于能逃避某些人的鼾声了。”
裴少桥一下蹿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跳高了,脑袋结结实实磕在了马车顶上,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长街上回荡。
驾车的家仆敲了敲门板,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裴少桥抱着脑袋龇牙咧嘴逞强道:“没、没事,你好好驾车!”
家仆疑惑地转过头继续驾车,却不知道车厢内已经发生了一场大战,只见裴少桥五官扭曲,张牙舞爪扑向祝新年,两人一边挥手乱打,一边听裴少桥气愤道。
“嘿,我还没嫌弃你每天拉我早起,你倒嫌弃我打呼了?行,那今晚给你单独安排个厢房,明天你也别叫我起床了,咱俩谁都别影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