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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将军府上,四人等在院子里,手中都拿着请帖。
向来大大咧咧的李清照也有些许紧张。
因为家宴的署名上,写的是赵桓。
大宋皇帝的家宴,和兄弟酒楼的酒席肯定不同。
“陛下有请。”王贤的声音传出,四人紧随其后,进入屋内。
屋内摆放着两张方桌,方桌中间有孔,脸盆大的锅置入孔内,正冒着热气,有炭火在底下烧。
李清照忍不住嗅了嗅,一股肉香迎面飘来。
都说大宋美食天下第一,就连行军打仗也不耽误。
传闻,几十年前,杨家将发动一场对辽兵的突袭,事出仓促,伙夫来不及准备,就拿开水涮羊肉,还把其他东西也丢一块煮了。
陛下将这玩意拿出来,是何寓意?
坐在上面一桌正中间的赵桓,站起身来,说了两个字,“火锅。”
请人吃饭,这个最为简单。
“今日家宴,私事、公事都有,朕先说。”赵桓开门见山。
他走到下面一桌,与他对面而坐的李清照旁。
“易安,朕即已现身,诗文授玺不搞了,济州是非之地,你尽早离开,吃完就走。”赵桓道。
“是,陛下!”李清照起身行礼,心里暖暖的。
济州她本来就要离开,可陛下却特意强调了一下,还在这家宴开始的时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在乎她的安危。
“朕再跟你说个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朕在,你都可以来找朕。”赵桓又道。
李清照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只在水上飞舞的彩蝶。
“谢陛下!此荷包乃我在汴梁城所绣,意寓彩蝶离水,海阔天空。”
当赵桓收下荷包时,李清照的视线有些恍惚。
六年前,在汴梁城的一次宴会上,有一位官妓能说会道,和她很是投缘,以姐妹相称。
在离别之时,官妓说爱上了一位公子,不知道该怎么表白。
于是她就送了一个荷包给她。
彩蝶双飞,一水一山。
她的荷包,本就绣了两个,明诚不要,她也就送人了。
那个官妓,后来成功跟了良人,还小有名气。
大宋巾帼,不过两玉。
将才宗玉,帅梁红玉!
若是陛下能以她为帅,不知大宋女子是否会扬名四海,李清照有些期待。。。
刘光世和王贤并排而坐,对面是岳飞。
赵桓来到岳飞旁,坐了下来。
“朕昨日要送她出去,有的是办法,酒楼内可以,酒楼外可以,王贤出门后直接走西城也可以。你有没有想过,朕为什么偏偏要从府上走,要从东城走?”赵桓的语气不重,却字字落在岳飞的心槛上。
岳飞回想着昨日种种,确实疑点重重。
他原本以为,陛下是要借机立威,收回他的兵权,可事实上,并没有。
那陛下,难道是为了敲打他?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岳飞起身道。
赵桓拍了拍椅子,让他坐下,接着说道:“有件事朕想着重提一下,朕昨日差点没命了,你要保的大宋,也差点断送了。”
在座所有人,都紧张不安起来。
赵桓继续说:“朕给你们权利,给你们自由,给的太多了,主帅不关心打仗,关心怎么换俘;御前侍卫不关心怎么守护朕,关心怎么抓敌,再这么下去,大宋会不会亡朕不知道,朕一定会亡!”
四人几乎同时下跪。
“都起来,朕还没说完呢!”
“岳飞,朕问你,若高楼是刺客,他跑入山中,你作为主帅,是该守在朕身边,还是该去抓刺客,又或是什么都不做!”
“王贤,朕问你,御前侍卫副首领,是不是一直该在朕的边上!”
“红英,一千御林军朕一个没带,就带了你一个,为什么,因为你是宗玉的姐妹!”
听到宗玉的名字,一直坐在上桌的王婉容感叹道:“若是宗玉妹子在,陛下绝无昨日之危。”
以宗玉的个性,必定是时刻守护在陛下身旁,高楼从山林中窜出,她也能拦下。
而昨日,王贤、岳飞、红英三人,在高楼入山后,就傻傻的站着,既不追击,也不退守,这才让陛下陷入险境。
“臣有罪。”王贤三人,齐声道。
“起来!朕说你们有罪了吗?朕说的是你们管的太多了!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你岳飞今天若是在城外抗金,朕觉得你说这话很硬气,但你不是!俘虏的事,不是一个主帅需要管的,金兵还没杀光呢!你先想想该怎么杀,什么时候杀,坐下!”
“王贤,御前侍卫副首领,是不是该一直守卫在朕身边,无论朕做什么事!但你呢?未经朕的允许,你参与什么围剿高楼的事!”
“红英,宗玉让你守护朕,你是怎么守护的!”
三人在赵桓的强势语气下,不得不坐,却又坐立难安。
陛下所说,有理有据,是他们没做好。
昨日高楼三次追近马车,但凡陛下有一次应对失误,就不会有今天的家宴。
说难听点,就是砍了他们三个,都不为过!
“过去的事,到此为止,从现在起,要是你们不做好自己的职责,管那些不该管的,朕绝不姑息!”赵桓将一大盆洗刷好的羊肉,都倒入锅中。
赵桓走回座位,牵起王婉容的手:“她以前是太妃,现在是朕的皇后,朕知道有很多人会反对。但那些人中,不该有你们,因为,你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杀金贼退金兵!懂?”
屋内鸦雀无声。
王婉容有些害羞,有些激动。
她一直以为,兄弟酒楼里那种偷偷摸摸的拜天地就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她也很满足了。
之后,就无名无份的待在他身边。
想不到陛下,竟然如此强势。
根本不容她拒绝,也不容大臣反对!
“现在朕说正事。”赵桓坐下,倒了一杯水。
“因为有正事,所以不喝酒,朕就以茶代酒,一个个来。”
“易安,此去江南,危险重重,朕祝你一路平安。”
“刘光世,昨日朕让你卖了个人情给大金皇后,是要你死守济州城,但朕保证,一个月后,朕亲自来城外接你!”
“岳飞,明日两万大理边骑会到,朕要你今晚领兵出城,在泰山扎营!”
“王贤,赵叔向王爷府的钱粮交给你,你负责带上泰山,钱不用多,粮越多越好。”
“红英,朕命你为御前侍卫总管,负责朕的安危,要求寸步不离。”
“都能做到吗!”
“能!”五人齐喊!
“开吃。”赵桓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去。
自出汴梁城以来,有两次给他造成面临死亡的威胁。
第一次是在十处烽火燃起的时候。
金兵两个时辰就到,生死存亡也就两个时辰。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无世俗道德观念,滥杀俘虏。
完颜宗弼若是不招,二十个俘虏他都会杀光。。。
第二次,就在昨日,比第一次更可怕,记忆也更深刻!
在马车的破洞里,在看到高楼那件灰色的僧袍时,他甚至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
高楼的每一步奔跑,都像催命的无常!
那一刻,他受了很大的惊吓,他不再觉得和岳飞光称兄道弟就行了,他还应该让岳飞时刻敬他护他!
他要叼岳飞一顿!理直气壮的叼一顿!
让岳飞有敬畏之心!
于是就有了昨晚的精心布局。
岳飞一定会犯错,区别只是错大错小。
若是大金皇后顺利离开,王贤就会揽下私自放人之罪,而岳飞,就是看门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