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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药……药……给我药……”
卫茗是个正人君子,听人壁脚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的,奈何卫茗住的地方是一栋老式的楼房,在外面看上去那斑驳的墙漆和混杂的青苔就像一楼房东太太那张长满了老年斑的脸一样。
从来不必听广播,楼上楼下,楼左楼右的说话声就好像同时打开了几个电台广播一样那么热闹。
“给我药……给我药……”
“不要走……别走……别走……”
卫茗知道这是假日,两个人独处做点什么也很正常,但卫茗没想到楼上的那个男高中生和他的女朋友会这么疯狂。
“我心脏难受!喘不过气来了!快给我药!”
“你别走!别走……”
“扑通!”
仿佛重物坠地,天花板上掉下来了一块墙皮,正好落进了卫茗的茶杯中,万幸,不是掉在茶壶中,不然就要毁了卫茗刚沏好的一壶碧螺春。
关于楼上的男高中生,卫茗也曾遇见过几次。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他和卫茗印象中、回忆里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嚣张、不羁、叛逆……为数不多的在楼下大门见过的那几次,他也总是嘴里叼着一根烟又或是刚刚清了清喉咙,在门口吐了一口痰,正用运动鞋底抹平。
除此之外,他倒是也没什么令人太过讨厌的地方。
“哐当!”
“咚!”
尽管听上去仿佛像是楼上发生了一场生死搏斗,但卫茗并不打算上楼“登门拜访”,毕竟在卫茗看来扰人清梦和搅人好事也是一项罪孽。
“年轻人精力真旺盛……”
卫茗咕哝着,今天吃的巧克力好像太甜,甜得他嘴唇发干,一直在喝茶水。
卫茗居住的这栋老式楼房附近不过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有着一所高中,所以,有很多高中学生和她/他们的家长/监护人租住在这栋老式楼房里。
幸得于此,卫茗见过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有为了出气,深夜拿着书桌腿“火拼”打架的结伴好兄弟;有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对着不知哪户窗户一遍遍大喊着“XXX,我一直很爱你!爱你~你~”的深情小伙子;还有为了争抢同一个小伙子而大打出手,互相抓着头发,扇对方巴掌的“两位大姐头”……
“我肚子痛……好痛!”
“这是什么?!都是什么?!”
言归正传,楼上那个男高中生方才仿佛哮喘发作似的喘息突然静了下来,连带着女生的尖叫。
“哦……看来也没多少能耐……”
喝完了一壶碧螺春,卫茗不禁腹诽。
下一刻,楼道里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卫茗听得出来,是楼上那个男高中生的父亲回来了。
说起他的父亲,那是个彻头彻尾沉闷的人,似乎是在郊区的一个研究所工作。卫茗想他大概很辛苦,毕竟很少有人能有一副眼镜片像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
“谁让你带她来的!!!”
“我也不知道会……”
“没人见过她吧……”
“应该没有……”
“你去找些袋子……”
越听越惊悚,卫茗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中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咽了咽唾沫,喉咙干涩得很,下一刻,卫茗拿着茶壶茶杯跑进了屋子里的老式木头衣柜。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如同一阵阵炸雷,让卫茗心惊肉跳,万幸楼上那对父子应该并不知道他就是他们楼下的邻居。
不知过了多久,砸门的声音停了,可卫茗不敢出去,就这样,卫茗一直躲在衣柜里,直到透过衣柜门的缝隙,卫茗闻到了各家各户炒菜做饭的香气。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了衣柜,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从外面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卫茗连忙趴在了地板上。
“退租?好好的退租?你们这是欺负我一个老太太呦……”
男高中生和老太太没有争辩多久,到底还是没有要回来押金,房租也只退了一半。
卫茗很怀疑,明天早晨,太阳的光辉还会不会照在房东太太那满是老年斑的脸上。
趴在地板上,卫茗听到楼上的那对父子似乎在开始搬家了,方才不停在自家窗口闪着的手电筒灯光也没了,于是卫茗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像只蛞蝓似得挪到了窗前。
“咕噜……噜……”
卫茗尽量小声地扯开了窗帘,现在任何一点太大的声响都会让他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借着深蓝色窗帘的遮掩,卫茗探出了小半个脑袋,悄悄窥探起楼下的动静。
他看见楼上男高中生的父亲,那个“啤酒瓶底眼镜”扔了一包又一包的东西在楼下的垃圾箱里。
“呼……呼……”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窥探似的,扔完东西的他回头突然看了看四周,卫茗连忙躲到了窗户下,紧紧贴着墙壁,他捂住了自己的嘴,重重的呼气声从他的指缝里传了出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卫茗想,如果他能平安无事,他再也不会去听壁脚了。
不知过了多久,卫茗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在窗边睡着了,还流了一衣领的口水。
“要不要报案?”
卫茗突然想到这件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刚刚天亮,他又低下头来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4”稍稍偏下的位置,分针指向“3”稍稍偏上的位置。
4:14,死一死,这种玩笑可不好笑,卫茗摇了摇头,决定去楼下的垃圾箱里看看。
可到了楼下,已有人先他一步来了,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块块老年斑一览无余,卫茗从未觉得房东太太如此亲切过。
可这种亲切感也只维持了几分钟。
“真小气,抠门鬼!扔了一大包虫子!”
“浪费!浪费!这么好的巧克力吃都不吃就扔了!”
“你别想翻了!有手有脚和我这老婆子抢?!”
房东太太咒骂着,从垃圾箱里捡拾出了一些纸壳、废纸、旧衣服,还有一盒看起来不知道何年何月生产的巧克力。
这些显然都是那对父子昨夜搬家时丢弃掉的“废品”。
目送房东太太离开后,卫茗大着胆子凑到了垃圾箱前,看到了房东太太说的“虫子”,确实是一大包虫子,还是活的,黏糊糊的,远远看上去就像化掉的巧克力。
尸体去哪儿了呢?
卫茗疑惑着,突然间他愣住了。
“药……给我药!”
“肚子好痛!”
“这些都是什么?!”
“这是我们研究所新研发的产品……”
卫茗想起来那个父亲曾敲门送过他一盒巧克力,而他昨天吃的就是……
难道这就是那个“药”……
看着还在蠕动的一团团虫子,下一刻,卫茗的肚子也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