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晚眸光流转,微蹙着眉头,有些不知该怎样解释当下的情况。电光石火间,时钰的心头猛地出现了一个惊人的猜测。“你上课前说的家中有事,与董家有关系?”犹豫片刻,俞非晚颔首。以时钰家里人的消息灵通程度,朝阳机械厂大字报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时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董晨的妈妈找了拐子,想拐走我弟弟俞鹏。”“所以,不是我想避开就能避开的。”时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愕然,嘴巴张的大大的,呆愣愣的仰着头,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久久没有动弹。“胆子这么大吗?”“鹏鹏有受到伤害吗?”“你报警了吗?”时钰吞咽了口唾沫,一口气三连问。在医院,时钰和俞鹏有一面之缘。时钰很是喜欢软乎乎像个小面团似的俞鹏。主要是俞鹏会叫他哥!“对,胆子就是这么大。”“趁着我奶奶去医院守着我爸做手术,家里只有姨奶奶照看鹏鹏,就先找了一帮人去家里闹事,姨奶奶分身乏术精力有限,又提前让拐子守在巷子外。”“要不是警察来的快,说不定还真的成功了。”“鹏鹏没受伤,就是被吓了一跳,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来势汹汹,但退烧也很快。”“今天早上看起来就好的差不多了。”俞非晚删删减减,隐藏了不想对外人道的部分,剩下的原原本本告知了时钰。时钰微微放心,紧接着就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上门探望。俞非晚看穿了时钰的想法,心中感慨。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之实际上呢?所谓的早当家也只是意味着早早做家务。在心智上,人情世故见识谈吐待人接物等方面,反而较之有钱人家更晚熟。这是个残酷的真相。就好比时钰,家庭成员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本身就是一种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奢侈教育。所以,似乎没有所谓的同一起跑线。“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正在盘算着探望该带些什么好的时钰,后知后觉道“董笑姐的走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董家人做贼心虚?”不惦记吃糕点填饱肚子长身体的时钰,时钰的脑子还是清醒又灵光的。“我表姐竟然真的猜对了。”时钰现在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给自家表姐打电话。俞非晚眨眨眼,有些不理解时钰突如其来的激动。“你确定你表姐是猜的吗?”俞非晚意有所指道。倘若时钰的表姐不是隐隐确定了某种可能,会仅仅因为搬家就跟自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好友断了联系吗?要知道,时钰的表姐和杨雅之间是十余年的交情。时钰听懂了俞非晚的未竟之语,眼睛里的亮光一点点泯灭,归于寂静。是啊,只是猜测,表姐会一次次嘱咐他离董家人远点吗?“我会再问问表姐的。”“能问问你表姐,纠缠董笑的人是谁吗?”俞非晚恳求道。时钰回望着俞非晚,咬咬牙“不用问表姐,我知道。”“在知道董笑姐走失后,表姐把自己关在房里画过一张素描。”“表姐自小跟着大师学画,素描对于表姐来说,信手拈来。”“那张素描被表姐撕了,我又偷偷拼凑起来了,还因为此事被表姐大骂了一顿。”“那张素描最后还是被表姐扔了。”“但因为那是表姐第一次骂我骂的那么凶,我不服气,就偷偷临摹下来了。”“我画的可能不如表姐那样栩栩如生,你将就着看。”“下午我给你带来。”“实在不行,我就缠着表姐让她再画一次邮递回来。”时钰的话对于俞非晚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枕头。顿时,俞非晚看着时钰更顺眼了些。知世故,不世故。闻弦音知雅意,聪明又识进退,把握着分寸,不让人生厌。又有家境给予的底气,自信豁达。这以后,不论是在商海还是官场都能如鱼得水。只要不长歪,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社会精英的席位。这小子,运气真好!“非晚……”“叫姐!”俞非晚打断了时钰的话“别没大没小,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姐?”小弟出色,她也与有荣焉。时钰撇撇嘴,争分夺秒的又从饭盒里掏出一块儿糕点,低着头边嚼边说“你过河拆桥。”“有事相求就是面带笑容温温柔柔。”“求完了没用了,就是蛮横冷淡。”“我奶奶说了,这叫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俞非晚瞠目结舌“你在大放什么厥词?”说实话,她更想简单粗暴的说放屁!“谁是钟无艳?”“谁是夏迎春?”时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后,才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我,我就是那个需要的时候才会被想起的钟无艳。”“奶奶讲故事的时候,讲过这个典故。”“齐宣王有困难才会想起钟无艳,无事就将其抛至脑后,一般用来比喻见风使舵善变薄情。”俞非晚一噎,非要这么解释,貌似也能解释通。不是,记这么清楚干嘛?记吧,记吧,谁有他能记。但凡萍萍记成语、典故能有时钰一半清楚,都算祖坟冒青烟了,她都得去烧高香。“此言差矣!”俞非晚装模作样道。“你想做一个有用的人,还是想做个美貌的花瓶?”“我为什么不能是个既美貌又有用的人?”时钰义正言辞的反问。俞非晚:……“最起码齐宣王记住了钟无艳!”俞非晚渣男发言。时钰若有所思“好像也有道理。”“再说了,哪来的夏迎春?”俞非晚挑眉,嫌弃道。时钰当下就要掰着手指头数。俞非晚举双手投降。“听,上课铃响了。”“休战!”“姐的话,你得听,动不动顶嘴像什么话?”“你敢跟你表姐顶嘴吗?”时钰摇头“顶嘴,她真揍我。”“不仅揍我,揍完她还告状,爷爷奶奶妈妈都踹我。”俞非晚叉腰“以后我也揍你。”“你不是钟无艳。”嗯,也不是夏迎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