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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传来两声炮响,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哪里来的炮声?!”傅千户瞪大了眼睛:“船上还有兵卒吗?”
属下们也很奇怪,那个小校出列回道:“回千户,先锋船上之人已经尽数在此了!”
“难道是倭寇?”一个兵卒开口。
傅千户和佛君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倭寇。毕竟,这座岛上的倭寇还都在岛的另一侧,等着与他们演戏呢!
“退下!”
傅千户令先锋兵卒们退到远处,咬着牙问陆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淇被五花大绑地坐在礁石上,闻言嘿然一笑:“傅千户可还记得,昨日县衙内你我议事之时的场景?
当时告知你闽商勾结倭寇之事,没想到你却神色有异,于是我就起了疑心。于是,我将船上发现了‘殿下’的事情告诉了你。
此事是我火攻之后,攀在残寇船尾偷听到的,未曾告诉过其他人,按理来说谁也不该知道……可是你却知道!
由此可见,你就是那个奸细!”
傅千户的脸色倏然一变:“你那时,竟是在试我?!”
“不错。”陆淇笑了。
谷公公此时才反应过来:“陆主簿……你,你居然早就知道!”
佛君嗤笑道:“什么早知道?不过是放马后炮罢了。”
这时候,派去查看炮声来源的先锋兵卒跑来报信:“报!”
“讲!”
“炮击来自海上,是从郑佥事的总舰上发出的!”
这下子轮到傅千户两人慌了:“什么?!郑笃志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你看清楚了吗?”
报信兵卒抱拳:“属下看仔细了,无论旗号还是样式,都确实是郑佥事所率总舰,并麾下三艘舰船无误!”
挥退了报信兵,傅千户狰狞地抽出腰刀,架在陆淇的脖子上:“郑笃志原定今日中午才会到,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呵呵呵……”陆淇眯着眼睛笑了笑:
“不错,在意识到你就是奸细的时候,我立即就将一切禀告了郑佥事,他的船就跟在其后尾随而来。傅国,你们的事早已败露了!”
趴着的谷公公此时愣了愣:‘昨日启航时,陆主簿好像确实是来晚了……那时候他就知道傅国已经通敌了吗?’
‘不仅如此,而且能劝动郑笃志提早前来,并且程都瞒着上下一干人等,直到此时才被发现……’
‘此人的心智之深,近乎于妖!’
……
主舰上,郑佥事拧紧了眉毛:“先锋船登岛已经那么久,竟一声铳响炮鸣也不闻!
看来一切真如陆主簿所言,他昨天说起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可恶,傅国这畜生!”
郑佥事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老石庙岛,岸上的先锋兵卒清晰可见,只是还没看到傅千户等人的身影。
“传令,鸣金挥旗!”
“是!”
那边先锋兵卒们刚被傅千户挥退,还没得到下一步的命令,就看见主舰朝这边驶来。
船上挥动着旗帜,铜锣声响彻岸边,当下便有谙习旗语的传令兵看懂了消息,向这边跑来:
“报傅千户!得主舰将令,鸣金收兵!”
傅千户怎么会放手?这些先锋兵卒可是他最重要的棋子:“不收!谁都不许回船上去!”
先锋兵卒们更是满头雾水,他们在直属上司和顶头上司直接看来看去,想不通为什么两边的命令竟不一致了。
此时主舰更近了,船头一列都指挥使司麾下亲兵齐声高喊:
“岛上众将士听着!”
“尔等将领千户傅国,私下勾结倭寇乱党作孽!”
“我军奉郑佥事之命前来剿灭!”
“三声炮鸣之后不回船上者,视作附逆!”
随着喊声,主舰便鸣响了第一声炮响!
“轰!!”
这下子,兵卒们才明白过来,赶忙退回了船上。
郑佥事直接越过了先锋将领,对先锋兵卒下达命令,这让傅千户看得光火不已:
“这个郑笃志!居然把我的兵给收走了!”
佛君此时已经不复刚才的猖狂,他也意识到了事情危急:“倘若你没了船,岛上就只剩下那倭国夜守一族的三艘船了!
难道我们还要去求倭人救命吗?!”
“……为今之计已经别无他法!”傅千户瞪了佛君一眼:“都怪你磨磨蹭蹭的,不早些杀了陆筠,浪费不少时间!”
“哈?!”佛君也维持不住笑容:“明明是你只顾着和他聒噪,还被他套了话去,把郑笃志给引来了!”
可见这官匪联合只是乌合之众,两人到此关键时刻都不能合作,开始狗咬狗起来,陆淇赶忙趁这个时机,用私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把绳子磨断了。
陆淇与陈鲷对了个眼神。
此时,傅千户满面怒容地转过来举起刀:“好了!任凭你是个什么诸葛再世,今日也要身首异处了!”
“就是现在!”
陆淇和陈鲷同时跳了起来!
陈鲷常年游泳蹬水,身的力气都在腿上,此时一个旱地拔葱朝佛君的腰眼撞过去,直把他撞出了三四步远。
而陆淇的力气没陈鲷那么大,她跳起来就猛地朝着傅千户的裆间踹去,这一脚若是落实了,绝对能疼得他宕机过去。
可傅千户的战斗经验比陆淇丰富得多,他立马意识到陆淇的目的,连退两步就躲过了这鸡飞蛋打的一脚。
好在逼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陆淇挣开绳索,顾不上谷公公,直接撒丫子就跑。
“哎哎哎!”谷公公还趴在地上:“陆主簿!你去哪儿?不要丢下咱家呀!”
陆淇那是头也不回一骑绝尘,只留下回声袅袅传来:“谷公公为国捐躯何其忠义无双,功飚郑和,德盖蔡伦,实在乃后世万代之楷模!下官回头定为公公上书求旨厚葬!”
“???”
那边佛君被撞得是七荤八素,捂着腰子爬不起来了。
陈鲷顶着头上的大包,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赶忙跟着陆淇跑去:“公公真忠义!回头指定给您坟头上柱香!”
“你们……你们……”谷公公一时语塞。
谁知傅千户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怒吼一声:“陆筠给我站住!”
一边撒开膀子就追上了来。
陆淇选的仍然是上山的那条路,跑着跑着那傅千户就越跑越慢,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山路上,把身上的盔甲一件件脱下来扔在一旁。
“呼,呼。这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傅千户露出歇斯底里的笑容:“只要杀了你,再坐倭寇的船离开,老子还是条好汉!”
“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陆淇正在前面百步的地方,见他停下便也停下了。
“瞧你真是不聪明!”陆淇也扶着尊石像喘着气:“刚才海上那么大的动静,倭寇哪儿还会等着你?必然早跑了!”
傅千户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陆淇无情地碾碎,他顿时就疯了:“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两人又是一番追逐,陆淇只感觉快把两腿跑废了,最后累得坐倒在山顶大井边,那尊石佛面前。
郑佥事已经派船往岛屿另一侧驶去,隐约传来炮击声,想必是明军与倭寇船只相遇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郑佥事带着人也到了山顶,他身后的兵卒正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口吐鲜血的男人,正是佛君。
“哎呦……咱家今天可遭了罪了!”谷公公被两个兵卒搀扶着,也跟了上来。
前后左右都是人,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如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似的,把陆淇与傅千户围在当中。
“傅国,你可知罪?!”
郑佥事迈上来两步,面色似带着雷霆之怒。
“罪?”
傅千户笑了,他回顾那尊井中石佛,沉默了几秒,终于把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对陆淇露出桀骜的笑容。
“我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