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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阿兹尔已经忘了,他好像在火焰中被灼烧了数个世纪。
真空的环境中是无法产生声音传播的,所以他也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在惨叫……也许有,听不见只是因为自己的发声器官被烧坏了。
自从太阳的能量被导入黄金圆盘后,它上面先前设置好的程序就将这股宇宙最纯粹的能量压缩、并且灌入他的体内。
理论的确没错,阿兹尔的身体从基因层面开始改变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在分崩离析,而他表层的皮肤也悉数变成了焦炭。
凡人是不可能征服太阳的。
“阿兹尔!快停下!”
突然传来的一道声音让阿兹尔有些迷惑,因为在真空的环境里,是没有可以传递声音的介质的。
他只是下意识转动身体,想要去靠近声音来源,可是阿兹尔忘了,他现在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视野内也都只是灼烧的红色。
而声音来源只是他所穿戴的防护服内传出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说明他的意识已经在迷离之间了。
“阿兹尔!阿兹尔!能听到吗?!”
这道声音有些苍老,并且因为急切而略显沙哑,阿兹尔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脑海里只是有个模糊的光头影子。
徒然的四周剧烈光明消失了,他又能看见了。
现在阿兹尔手上正捧着一本书,身前是一个巨大的书架,成千上万本记载了数个世纪知识的书整齐的罗列在上面。
这里是内瑟斯图书馆,古恕瑞玛一切的智慧都在这里可以找到。
这种情景让阿兹尔有些眼熟,好像经历过,此刻他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书籍,眉毛皱起,怎么样也得不到舒展,因为这一页上记载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古语。
“您在看什么?”
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来到他身旁。
“这段话我看不懂,我没学过,太古老了。”
阿兹尔对这个少年感到亲切,可是偏偏想不起来他是谁。
“可以给我看看吗?”
少年的笑容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暖。
阿兹尔把书递过去,在少年一字一句耐心的解答中,阿兹尔看清了他身上的奴隶印记。
他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阿兹尔并没有因为他是奴隶就嫌弃他,反而用自己的皇族特权让这个少年成为自己的私人奴隶。
他们很快成了兄弟,阿兹尔给他起了名字。
泽拉斯。
意为懂得分享之人。
在恕瑞玛,奴隶是不能有名字的,所以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泽拉斯告诉阿兹尔,他之所以能看懂那些知识,是因为他的父母在成为奴隶前都是学者,他们将自己的所学部交给泽拉斯。
可是泽拉斯的父亲在给阿兹尔父亲最宠爱的骏马修建一座丰碑时,被砸断了一条腿,终生残疾,奴隶只要失去了价值,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他的母亲害怕泽拉斯会迎来同样的命运,恳求一位建筑师收泽拉斯为徒,泽拉斯是个天才,任何复杂的知识都难不倒他,建筑师的垂青让他获得了进入内瑟斯图书馆的机会。
这是他们友谊的开始。
阿兹尔和泽拉斯,身份的差距没有阻挡他们的情谊,他们亲如兄弟。
在一次跟随皇帝视察时,除了阿兹尔之外所有的皇子都倒在了血泊中,因为泽拉斯拼命在刺客手下救下了阿兹尔。
阿兹尔抱着快要昏厥的泽拉斯答应他,如果他有机会,一定会解除他的奴隶身份,将他当做亲兄弟对待。
泽拉斯的初衷并不是奖赏,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兄弟,但阿兹尔的话还是让他很开心。
自那以后,泽拉斯更加尽心尽力的辅佐阿兹尔,甚至去学习禁忌的黑魔法,为了让阿兹尔的继承权更加稳固,甚至手上沾满鲜血,屠杀还在皇后腹中的阿兹尔的兄弟……
……
前世的一幕幕像是一块块的拼图出现在阿兹尔脑海里,这些拼图并没有重新拼接,它们在堕入黑暗的同时碎成更残缺的碎片,消失不见。
黑暗中阿兹尔伸出手,可是什么也触摸不到,他恨泽拉斯,可是在即将失去一切时,最不想失去的偏偏是这些记忆。
那是他的兄弟啊……
……
“阿兹尔!你能听到吗?阿兹尔,回答我!”
在甲古的视野里能看到两个太阳,一个是塔图因星系的恒星,另一个,是被火焰包裹的阿兹尔的残躯。
“检测到生命体征,虚弱。”
冰冷的声音在屏幕上传来,甲古无力的瘫软在驾驶位上,外面的光芒越来越弱,第二颗太阳开始缩小了,夹在两颗太阳中间的黄金圆盘,上面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
他明白,阿兹尔失败了。
通过飞船的显像装置,甲古能十分清晰的看到在火焰中不停挣扎的阿兹尔。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在夜间巡视校园时,总有那么一个不管风吹雨淋,不管假日还是平常,雷打不动的伏在图书馆桌子上的学生。
那就是阿兹尔。
每当这时候,甲古总是不会去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帮他把没有关好的门窗关闭,两人从未有交流。
甲古低着头,良久,他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和宇宙一样深邃幽黑。
甲古下令攻击阿兹尔。
飞船上的火炮不停的倾泻,那些机械人也抬手转换为远程攻击装置,无数的激光雨在宇宙中炸开朵朵不同颜色的花。
第二个太阳彻底熄灭了,阿兹尔的身体也不见了踪迹,他终究还是失败了,到最后连一个细胞都没有留下,彻底弥散。
甲古感觉到堵在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通畅感是要大于伤心的。
但是下一秒,通讯装置中的声音又让他怒火升起:“停!停!甲古将军,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这简直是让我们出丑!”
这声音是神河的某位官员,神河学院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我刚刚接到举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的一个学生?他只是一个来自下级文明的学生,他的文明连宇航级都没有达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这不是给我们丢脸吗?!”
“刚刚?我几个月前就向你们上交了报告?!”甲古大吼,此刻他心里纠结复杂的情绪也在吼声中释放。
“我们看到了你的情况说明,要我说你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觉得一个下级文明的项目可以为我们所用,你……”
甲古直接关闭了通讯,他不想理这些尸位素餐的蠢猪,他只是闭上眼睛,让自己激荡的精神回归平静。
刚刚,他杀了丁格黑最喜欢的学生。
可他又何尝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呢?
“唉……”
随着一声叹息,早已不是军人的老将军直起身,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冷峻的神态。
该回去了,又得打他妈的该死的口舌仗,有时候他真想拿起一把枪把那些该死的政客突突了。
“再次兴起吧!恕瑞玛,就和太阳一样,兴盛不熄!”
然而就在他掉头要回去时,一直巨大的,由火焰聚集的鹰却张开翅膀,这一刻甲古的飞船和那些机械人被映照的如同宇宙间的一粒沙尘。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盖过太阳的光辉,在那片黄金光芒的礼赞中,极具威严的声音,竟然让这位来自神河的神都感到了畏惧。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