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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拉拢叶姝华,是想借着她是皇外孙女的身份,能让太后重新振作起来,只要太后振作起来。
余家的事便可迎刃而解,同时有了叶姝华日日去看太后,太后不光能照拂她,她也能成为太后依仗。
如此,太后,余家还有她叶姝华,他们三方都会成为对方的依仗后盾。
皇上也就暂时不再对余家步步紧逼。
余家也能喘口气,好有多余的时间去好好想退路。
想到这儿,他抬起眼皮,灰褐色的瞳孔盯向她。
一双水眸平静如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恍惚间,他才发现他好像有点儿看不透她了。
“你想要余家做什么?”
“这个我还不能告诉您,但我可以告诉您,我所做之事绝对不会危害余家,反而能够更加巩固余家地位。”
面对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余振国有些犹豫了。
他一向谨慎,在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不会拿余家做赌注。
但,叶姝华在他的计划中也是救余家的关键。
“……”
思考良久,他才拧眉,一脸肃穆开口道。
“你若不说你想要做什么,我不能答应你,更不能拿余家整个家族做赌注。”
叶姝华也不意外他如此谨慎,毕竟是搭上整个家族的事。
她斟酌再三,此事也不是不能说。
第一世余老对自己确实没多少感情,但最后到底他还是为让她能在方家过得顺遂,将兵权交给方栩。
结果交兵权第二日就被方栩卸磨杀驴,整个余家都被暗自斩杀。
这也是到最后临死方栩告诉她的。
她不知道在余家所有人被杀时,余老有没有后悔,但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是后悔的。
这也是为何这一世,她要让余家帮自己,一来是自己确实需要余家的势力,二来是愧疚,她希望这一世余家能有个善终的结局。
思绪回拢,她斟酌再三道:“我要扳倒太子及其方栩和徐家等一众党羽!”
此话一出,惊得余振国险些没从太师椅上滑下来。
他拧眉,难以置信道:“你,你要对抗太子?”
“没错。”
“我知道您肯定觉得很惊讶也很意外,但我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这个理由我不能说,或者是我现在还不能说,等时机成熟,我会和盘托出,都告诉您。”
关于重生之事,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机,最起码要等整个余家真真切切站在她身后时,她才能说。
余振国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一个女子,前半生都是在深闺中。
在一个月前还是唯唯诺诺,性格懦弱,只是经历了和离之事,竟然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蜕变。
他原以为她只是开悟成长了,可现在听到她说要扳倒太子,他竟有种错觉好像她彻底变了一个人,现在里面那个灵魂,已经不是她了似的。
“扳倒太子我势在必行,舅外公若是担心风险,那我们便就此作罢,就算我孤身一人,我也要将太子从储君之外拉下来!另外,太子倒台,对于余家百利无一害,我想舅外公应该能明白的。”
叶姝华看着他,再次缓缓开口。
声音坚定又无畏。
“……好,我答应你!”
他思考良久,沉吟开口。
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她,皇上对太子有多偏爱,他作为首辅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虽然也确实有二皇子在和太子激烈争夺,但太子能一直稳坐泰山,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皇上对他的偏爱。
她想扳倒太子,无疑是跟皇上作对!
臣与天子作对,怎么可能会赢。
但,他脑海里却有个声音,让自己信她。
下意识,他似乎也觉得,她是有赢得可能的。
而且,正如她所说,扳倒太子对余家百利无一害。
余家功高盖主,被夺兵权是迟早的事。
若皇上还在位时,夺了余家兵权,也许还念及太后脸面,妥善安置余家。
可日后若太子登基了,届时那便是余家灭族之日。
太子虽然对外一直树立的是个宽厚仁义,德才兼备的皇子,但他到底是个何种人,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绝非是个有仁慈之心之人!
叶姝华听到他答应了,当下释然一笑,如她所料。
她就知道,只要她稍加点拨,余老心思缜密定会想到太子登基那一层。
谈判达成,叶姝华也告辞了。
目前阶段,她要先处理了叶钊等人,之后便是方栩,再之后才是对付太子。
所以先不急。
不过临走时,余振国提的他原本打算的计划倒是不错。
太后,余家,和她,三方互相为依靠,对她的计划来说倒是个助力。
若是能取得太后信任和帮助,那么在太后寿辰宴会上,对于叶姝玉的事,也能十拿九稳了。
她边走边想着,不知觉中来到花园中。
现在是三月中旬,百花争相开妍,放眼看去赏心悦目。
抬头看着高照的日头,她与余振国谈的时间不算长,算时辰现在还没到开始午宴的时间。
她再逛会儿,再回也不迟。
叶姝华所处的花园与寻常花园有所不同,中间围起的是圆形土地,里面的花摆布错落有致,周围则是一个圆形游廊。
游廊分为上下两侧,这是典型的赏花游廊,也是最近刚盛行的花园形式。
一来是赏花方便,即便是阴雨天,或者日头毒辣的夏日,也能舒舒服服在游廊赏花。
二来是可以请一些舞娘在花园中央与花共舞,称之为花间舞。
好多贵妇小姐们,都喜欢坐在二楼游廊欣赏花间舞,来打发时间。
叶姝华边走边欣赏,一袭青衣走在花丛中,宛若绿叶,在花的映衬下,并没有被掩盖锋芒,反而衬得更加独树一帜,艳丽夺目。
啪达。
玉佩落地摔碎的声音。
叶姝华转身低头循着声音望去,是一只极其劣质的玉佩,正好跌落在一块石子上,被摔成了三瓣。
这时,一个戏谑玩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玉佩赏给你了,快跳个舞给我们大家伙瞧瞧。”
说话那人是靖远候之子赵珲,是京城三大纨绔之一,出了名的好色成性。
在叶姝华抬头瞧他时,他正站在二楼游廊,手肘拄着凭栏,半个身子探出,看到是她,才假装道。
“哎哟,原来是清雅郡主啊,对不住对不住,看你背影和走姿实在是像青楼的舞娘。”
他嘴上说的是道歉,脸上却堆着嘲讽的笑,一点歉意没有。
这时,二楼突然人多了起来,像是约好了一样,未出阁的贵女还有公子都集聚在游廊上来。
刚巧都将赵珲的话听了去,皆掩嘴哄笑。
之前女宾们见识过叶姝华厉害的,虽然还对她有些惧意,但见大家都在笑,也都不怕了,开始掩嘴笑着。
众人脸上眼底,无一不是嘲讽。
二楼游廊,正对着叶姝华上方的位置,正是渃文柳。
看着她得意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渃文柳将人叫来,又让赵珲故意如此说,让她难堪的。
靖远候背地里是投靠太子,渃文柳是太子的妹妹,虽说是继妹,但到底已经过继到皇后膝下,也等同同胞。
渃文柳想要使唤他,并不难。
叶姝华暗叹一声。
她不过是想清静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
视线朝右移去,看到叶姝玉安静地也站在人群,眼底有幸灾乐祸。
看来现在这一出,应该有她的功劳。
叶姝华挑眉,似是明白就里。
自己不动手,学会借刀了,她倒是聪明了几分。
可惜,她借错刀了。
徐妍盈:“赵珲,你在胡吣什么,什么看错,郡主身在花丛里,分明就是想要为我们舞一曲的!郡主,我说得对吧?”
她说完瞟了一眼白环儿,白环儿立马会意,从袖口里拿出一袋子碎银子,啪地丢到叶姝华脚边。
“我出一袋子碎银,郡主请吧。”
“环儿妹妹你也太过分了,她好歹是清雅郡主,怎么会为了碎银折腰呢!”文柳公主佯装冷脸呵斥一声,顿了顿才又道。
“清雅郡主清贵淡雅,最不屑这些俗物了,我想就算不给银钱,郡主应该也愿意当众给大家舞一曲助兴的,对吧,郡主?”
言罢,她视线落在叶姝华脸上,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痛快的笑。
这种当众羞辱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不管她接下来答不答应,京城所有贵女公子,都会记住她被羞辱的这一刻。
叶姝华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笑得扭曲又得意的渃文柳,自鼻腔发出冷哼的声音。
“我堂堂从一品清雅郡主,尊贵无双,就你们,想要看我跳舞?也配!”
清亮脆响的声音,划破空气,似是警钟重击锤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顿时那些低语嘲讽还有掩嘴轻笑的声音逐渐变小。
最后直至鸦雀无声。
众人都一脸错愕地定定看着叶姝华。
只见她神情自若,水眸扫过众人时,似寒风吹过,众人惊觉头皮发麻寒毛直立。
她明明站在低处仰视众人,可却像是上位者一样,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压得站在游廊的人们腰背都不自觉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