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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灾民暴动
驻马镇。
大发米店内,一张八仙桌上,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堆叠得像小山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有新鲜饱满的鸡腿、膀尖,油光闪烁的烤鸭,整条的鲜嫩的清蒸鲈鱼,最好的五花肉烧出来的红烧肉,烤得金黄的羊腿,炖得香气四溢的牛肉……
马高义拿起一只酥香软糯的红烧猪蹄啃了一口,然后喝了一口美酒,立刻露出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
随着一个惬意的酒嗝从喉咙里喷出,马高义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马高义本是黄风寨三当家郭啸海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由于郭啸海要去浔阳府公办,带走了手下的一众好手,于是看守大发米店的肥差就落到了马高义的头上。
马高义可以对天发誓,在看守大发米店的这些天,是他这辈子活得最惬意的时光。
在米店的仓库里,除了堆积如山的粮食,还有从各个村镇抢来的鸡、鸭、鹅、猪、牛、羊等家禽牲畜,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杀只鸡或者宰头羊下酒。
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美酒,最让马高义满意的,还有数不胜数的女人。
现在,整个驻马镇的粮食都被搜刮到了大发米店,外边都是饿得两眼昏花的灾民,随便一块肉,一只鸡腿,一碗米饭,就能从米店外叫一个容貌娇好、皮肤雪白、细皮嫩肉的娘们肆意蹂躏。
要知道马高义只是郭啸海身边摇旗呐喊的小头目,在黄风寨时,什么脏活、累活,吃力不讨好的活,都是他来干,真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而得到的,也只有在郭啸海和一众大头领吃饱喝足,玩剩下的才会轮得到他。
马高义做梦也想不到,这种守仓库的美事会有一天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说起这事,马高义从心底里感谢那个杀了黄风寨的三位当家,郭啸天也不会率土匪下山搜刮驻马镇的百姓。
由于搜刮来的粮食实在太多,一时间没法部运往黄风寨,郭啸天不得不把多余的放到了大发米店。
如果不是那个人杀了宛县的知县,浔阳府就不会派遣新知县,郭啸海也不会带着黄风寨的精锐好手去浔阳府找新任知县的麻烦,这份美差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为了守住大发米店的粮仓,郭啸海为马守义留了三百土匪。
手下突然有了三百土匪,马高义立马变成了暴发户,他将三百土匪分成两部,一部留守大发米店,一部继续四处搜刮百姓。
此时,马高义的酒喝得刚刚好,有点上头,感觉轻飘飘的,却还没醉。
马高义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又是一个落霞满天的黄昏,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收获的时间。
花开半夏,酒至微熏,马守义现在非常享受黄昏的时光,坐等收粮队满载而归的感受。
“这种感觉着实令人迷醉啊。”马高义感慨道。
就在马高义感觉自己就要达到了人生的高潮的时候,他最亲近的一个马仔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这个马仔叫马二宝,是马高义的本家,是他同一个村带出来投奔土匪的同伙。
马二宝身材高大,一身的蛮力,等闲几个大汉近不了他的身,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口吃,这也是他空有一身战力却只能跟着马高义混的原因。
“义哥,来……来了……”马二宝结结巴巴地说道。
“回来了多少?”马高义估摸着收粮队也该回来了,便随口问道。
“好……多……”马二宝用力地想将话说,满脸胀得通红。
“咦,搜了这么多天,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马高义眼睛一亮。
“灾民!”马二宝终于将话说了。
“什么?”马高义噌地站了起来。
原来马高义一直以为马二宝说的,是白天放出去的搜粮队带回了很多粮食,谁知道马二宝讲的是来了好多灾民,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来了好多灾民。”这回马二宝的气也理顺,居然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灾民来这里做什么?”由于喝了太多酒的缘故,马高义反应有些迟钝。
这也难怪马高义有如此反应,因为黄风寨的土匪横行宛县这么多年,宛县的民众见到他们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哪里多看他们一眼也不敢。
当然,这些日子马高义派出去的土匪搜刮得太厉害,有些灾民实在饿极了,也跑到米店门口讨食的。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马高义一般都会把灾民打个半死,然后绑到马屁股后面,让土匪拖着到镇上游街,活活拖死,以儆效尤。
这种事情经历几次后,再也没人敢来大发米店闹事了。
“抢粮!”每到紧要时候,马二宝都会犯结巴,不过这次说是贼溜。
“抢粮?”马高义犹如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红着两眼狂笑道,“他们拿什么来抢粮,赤手空拳吗?”
马高义如此嚣张,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于大衍王朝的皇族庆族是关外游牧民族,他们利用夏族人内讧时摄得夏人江山,为了防止夏人造反,大衍王朝从建国之日起,便对民间兵器管制极严,连打把菜刀都得到官府备案。
兵器管制在建国之初以及国家和平时期,从某种程度上确实起到了消灭动乱之源的效果,但是在国家礼乐崩坏,尤其是遭到外虏入侵时,也助长了极恶势力的气焰。
就如黄风寨的土匪,他们横行乡里这么多年,宛县的民众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如何反抗?
“吹响号角,集合队伍,我倒要看看,这些连兔子都不敢杀的贱骨头,如何来抢我的粮!”
马高义拿起八仙桌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怒气冲冲地朝米店的粮仓走去。
为了保证粮仓的安,姚国平在粮仓库四周除了修建高大的围墙和箭塔外,还修了一个十几米高的瞭望塔。
马高义带着马二宝爬上瞭望塔,只见一队队衣服褴褛的灾民,如一条条长蛇游动,从四面八方向驻马镇而来。
这些灾民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镰刀,还有的拿着锅盖、木棍,甚至还有人扛着一根连枝带叶的竹子,浩浩荡荡,少说也有上万人。
看到这种情况,马高义喝下去的酒顿时都化成冷汗流了下来。
马高义虽然只是一个土匪,到此时也意识到,这是灾民暴动了。
席星辰在派杨家村的村民去通知附近的村子,骗他们说杨家村有粮食的时候,其实也没抱太多希望。在他的心里,每个村来个几十百把人,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当杨家村的村民带着一队队灾民浩浩荡荡向杨家村开过来的时候,席星辰当时也傻眼了。
其实这事要怪就怪黄风寨的土匪,这些日子他们搜刮得实在太狠了。
有道是凡事留下一线,以后好见面。
黄风寨的土匪完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所过去处,基本做到了掘地三尺,而且还是掘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寸草不生还不打算工放过。
土匪敬业如斯,驻马镇的老百姓可就惨了。
他们刚刚熬过五年天灾,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留下一点种子,正准备种在田里,眼看着有了一丁点的盼头,没想到人祸又来了。
黄风寨的土匪一遍又一遍地在各个村子里搜刮,将他们的剩余的口粮抢得干干净净。
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如杨家村的村民一样,吃树皮,啃草根。即便是这样,黄风寨的土匪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为了防止村民出逃,黄风寨的土匪封锁了驻马镇所有进出通道,摆明了就是想把他们活活饿死。
就在所有人以为要饿死的时候,杨家村突然来人传话,说新任知县派了人来驻马镇剿匪,正在给杨家村的人分发粮食。
因为灾情紧急,又有黄风寨的土匪出没,县里没有更多的人手到每一个村子发放粮食,所以需要各村派人去杨家村领取赈灾粮。
杨六生派出传话的人都是杨家村里最机灵的几个人,他们怕各村来的人太少,于是说粮食按人头分配。
按人头分配,就是谁家去的人多,谁家分得的粮食就多。
各村的村民立刻理解了这句话的精髓。
于是驻马镇的各个村子立刻发动了家总动员,上至八十岁的老母,下至襁褓的婴儿,都带了过来。
反正你说的是按人头分配,又没年龄限制,那我把老母婴儿带来,一点毛病也没有啊。
哪怕是饿得两眼发昏,老百姓思考问题的智慧依然在线。
由于饿得实在太厉害,村民为了领到米后能尽快吃上饭,他们连煮饭的锅,吃饭的碗,煮饭的柴火都带了过来,以便领到粮食后,立刻可以生火做饭。
反正杨家村送信的人说了,为了保证分到的粮食不被土匪半路劫了去,每一个人都要带上武器防身。
那么,我带的锅是不是可以当盾牌,碗可以当暗器吗?
还有,烧火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兵器,绝对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