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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刚发的时候,县令他们还在,他让那些当兵的把病人们都赶去城东统一救治,救着救着,大夫倒了,当兵的倒了,当官的跑了。”为首的汉子王大壮说。
“城东每天都死不少人,那尸体天天用牛车拉都拉不完。”王大壮正说着,迎面就走来一位精瘦的汉子,他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疲乏麻木的眼睛,他拉着一辆破烂的牛车,牛车上是层层叠叠的死人。
王大壮他们见状,连忙远远的躲到一边。
王大壮见向之寒和江不晚两人还无知无觉的往前靠,急的忙向二人招手,“向大夫,向夫人,你们俩快过来啊!他们身上都有很重的异气,会被感染的。”
向之寒道,“我得看看病症。”
他回眸,见江不晚毫无防护的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细致的折了三次后绑在江不晚的脸上,护住她的口鼻。
也亏江不晚脸小,能绑得上。
他做完后,又担心江不晚体质差,还是会染上瘟疫。
他假装在袖中摸索其实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江不晚。
“晚晚,这枚丹药能护你平安。”
“谢谢夫君。”江不晚笑吟吟的说,“夫君对我真好。”
那倒也不是,向之寒心虚的想,他只是怕江不晚死了,他还得再等十八年。
江不晚笑着接过飘着淡淡药香的浅棕色丹药,但她并没有急着吞下,而是看了眼身后的人,问,“夫君,那他们呢?”
向之寒一愣,他以为江不晚会自己吞下,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在担心别人。
向之寒说,“放心吧,我会救活他们的。”
他刚刚已经看过那些死去的人,治疗疫病的药方他已经有了。
剩下的活就是煮药和分药了。
他们一行人朝城东的方向赶去,城东大部分都是临时搭建的窝棚,卫生条件很差不说,轻症重症的病人都混住在一起,更加不利于病情的康复。
病人们都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就算有人来了,他们也懒得抬头看一眼,更多的病人们是面色潮红,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烧的不醒人事,其中也有一些看起来健康的人正在照顾病人。
开始他们是被强制性的赶到这儿来,后来无人看管,一部分人是无处可去,他们身患传染性极强的疫病,哪怕回去家人也不会接纳他们,有一部分则是自己不想带累家人,自己来此地自生自灭。
“晚晚,你帮我从车上把这几昧药拿出来。”向之寒写下一份药单交给江不晚。
江不晚这段时日一直跟在向之寒身边,她把各种药材几乎都记下来了,所以找药这种事难不住她。
“王大壮,你们帮我找口大锅,我要在这儿煮药。”向之寒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吩咐下去,片刻后,每个人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开始忙碌。
短短半个时辰,火已架好,药已下锅。
王大壮找来了一个破铜锣,敲敲打打的围着城东喊话,“有药啦,有药啦!等会统一去街口领药啦。”
其实不用王大壮喊,向之寒的药刚下锅病人们自己就围上来了。
他们本就处在绝望之中,每日都在被疾病折磨,看不见一丝希望,如今却有人送药来,无论这药有没有用,对他们而言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毕竟,能活谁也不想死。
若不是王大壮提前组织了一部分民兵护着向大夫和药锅,病人们说不好就要上来抢了。
“大家别抢,别急,每个人都能喝上药。”
“这是药不是饭,一人一碗,喝多了也没用啊!”
王大壮一边敲锣,一边大喊。
“这药性烈,若是多喝了一口,莫说治病了,人第二天就没了。”向之寒故意用只能让前排人听见的音量说。
但他这句不大的声音却比王大壮一直大喊的效果好得多。
因着他大夫的身份加之他只说一句的神秘,前排的人听见了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他们立马当作圣旨一般记在心里,毕竟这可是和自己的小命息息相关。
向之寒又借他们的口传给其他人。
说来也怪,一件事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你反而瞻前顾后,觉得定是有阴谋。
但若是别人偷偷摸摸的告诉你,你反而觉得你看破了事情的真相,是顶聪明的人。
这药喝多了反而会死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消半刻钟的时间便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每个人都牢牢的记着这一点,根本不敢多喝,有些胆小的甚至还问,是不是给他盛多了。
江不晚守着另一个大锅给大家盛药,她本就生的貌美又温柔,所以她这一列的队伍排的尤其长,大家领了药,纷纷赞江不晚是人美心善的小菩萨。
向之寒则守着一锅又一锅的药炉,熬药。
他的视线时而会落在被众人簇拥的江不晚身上,她挽着袖子,乌黑的秀发也高高扎起,手脚勤快又麻利,明明看上去是文文弱弱的小女生,但顶着烈日也不喊半句苦。
“向大夫,这锅药好了吗?”
向之寒的心神部放在江不晚身上,压根没听见对方的话。
“向大夫?!”
向之寒回神,看了眼面前煮的咕隆咕隆的药炉,说,“好了,端走吧。”
他掐了把掌心,临安县瘟疫的事情还未解决,他怎么还发起呆了?
他们从晌午发到落日,人总算渐渐少了,王大壮晃了晃肩,“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他刚说完,就瞧见神色如常的向之寒和江不晚,同样是忙了一天,他们夫妻二人的精神头看起来和早上来时没什么区别。
王大壮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这俩夫妻看着都文文弱弱,体力还怪好叻。
江不晚正准备盖好锅盖收摊,一位脏兮兮的青年人拄着拐来了,他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长袍,但眉宇间不凡的气度昭示着他和旁人的不同。
“等等,我还没喝呢。”
王大壮拧眉,道,“你怎来的这么晚?”
青年苦哈哈的说,“我今天一直在烧着,没有听见你们发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