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徒们逐一落脚。
霍鑫、颜雪卉、鱼钰、令狐飞……巨蛙池沼的天骄、精英们,也都开始新的生活。
禹如心更是每天跟着夜寒君,一边巡察领地,一边种植植物,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
十日后。
完铭出现在面前,躬身应答道:
“殿下,我已大致收集周围领土的情报,特来向您汇报。”
“说说看。”
夜寒君脱掉手套,认真倾听。
“殿下,按照我的调查,鬼煞河域附近一共有三块领地。”
“北偏西那座,疑似某位大佬,一整个笼罩在血雾中,根本不对外开放。”
“南面有两座,一座无人打理,看似荒废。”
“但是稍稍涉足之后,我的虫子全死了。”
“临死前得到的反馈,里面散养着很多奇形怪状的变异植物,无差别捕食猎物,想要从那里通行,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夜寒君蹙起眉头,又听完铭道:
“第三座领地叫做「无花土」,我查到了主人,唤作‘夜柳’。”
“我对他一无所知,殿下如果认识,不妨回忆一下是否好接触。”
“夜柳?”
夜寒君的眉头稍稍舒展:
“太古老的时代,是否有同名者我不清楚。”
“但是近些年,倒是有这么一位本家的族人。”
“他比我年长二三十岁,名望偏低。”
“加上天赋一般,好像也无心御灵,可归类至标准的享乐派。”
“那殿下应该可以放心了。”
完铭松了一口气:
“享乐派系的夜氏族人,不会轻易卷入争斗,如此才能明哲保身。”
“以殿下的名望、身份,借个道穿行而过,想来他不会拒绝。”
“嗯?必须从他的领地穿过?”
夜寒君听出完铭语气中的异样,有些奇怪。
“殿下有所不知。”
完铭凝重道:
“南面的两处领地,中间是「白色死海」的支流,我们不可能从这逾越。”
“往东偏一些的区域,本来可以绕路。”
“但我发现了一片正在成型的「狂啸磁场」,这种特殊的灾害气候,怎么也要三五年才能消失。”
“如此……左右环顾,直通碎石狱的方向只有无花土。”
“只要能从夜柳的领地借道,无论是安全系数,还是所需要的路程,都是最佳之选。”
“也罢。”
夜寒君点头,“去准备一份薄礼,稍晚一些时间,我们一起去拜访。”
“遵命。”
完铭骑着羽化飞蛾,快速离去。
……
半日后,镰刀冥月绽放荧光。
这是“入夜”的信号,夜寒君立即领着禹如心,骑坐血月天狼,冲向鬼煞河域的南面。
完铭在一旁跟随,始终保持并行。
血月天狼的脚程并不慢,几分钟就能跨越上百里之地。
但横穿鬼煞河域,尚且用了三个小时。
离开鬼煞河域、尚未抵达无花土,又是一个小时。
终于,一排千米高的古鲸柳树,渐渐映入眼帘。
这种树的树干特别肥胖,加上特别高大,远远看去就像是绵延的城墙,撑起一道最基本的防线。
“嗷——呜!!”
迎着镰刀冥月,血月天狼纵声嚎叫。
凄厉的声音化作音波,震碎不少古鲸柳树的枝条,向着里侧冲荡。
“空空!空空!!”
一对士兵迅速赶来,皆是上乘的护甲。
所骑坐的坐骑,无一例外都是第6位阶对应的天地之胎。
“去禀报你们的领主,就说夜氏少王要从你们的领地借道通行,让他出来迎接!”
血月天狼收住嚎叫,转而以纯正的恶魔语吆喝。
“夜氏少王?”
士兵们脸色剧变,尤其是士兵的队长,立即跳下坐骑,单膝跪在地上:
“小人惶恐,不知是哪位少王殿下突然来访?”
血月天狼瞄了老大一眼,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嘿嘿笑道:
“无冕修罗之子——夜寒君!”
“你们殿下可在领地内?要是在的话,赶紧让他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通报!”
士兵队长,领着半队人马匆匆回返。
血月天狼百般无聊地刨起泥地,扒拉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略微无语道:
“竟然以雌性人类的尸骨作为肥料,栽种柳树?”
“殿下,您这位族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留点心眼,以防被骗。”
夜寒君轻轻颔首。
其实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都有心理准备。
夜氏族人,能称得上“关系尚可”的,寥寥不过几人。
这样的大家族,从来都不缺残酷的竞争。
能够好端端活下来的,不管是享乐主义还是专心修道,必然有他的手腕和能力。
……
“怎么回事,这都大半天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耐心等待许久,血月天狼渐渐失去耐心。
它朝着跪地不起的士兵们询问,语气中带着鲜明的质问之意。
士兵们满头大汗,但他们不敢开口接话,只是维持单膝跪地的动作,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不对劲。”
完铭暗中传音道:
“无花土的领地,不可能比我们还大。”
“虽然是天地之胎赶路,脚程偏慢。”
“但既然拿到夜之姓氏,夜柳的身边必然有一位第7位阶的护卫。”
“此前天狼的嚎叫声又是如此嘹喨,但凡有点危机意识,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理不睬。”
“不急。”夜寒君以唇语道:“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再行应对也不迟。”
完铭点头,藏身于柳树的阴影中,身形愈发的消瘦。
……
渐渐地,三轮镰刀紫月,熄灭、亮起,预示着一天结束。
冥灯深渊的一天,约等于巨蛙池沼的两天,时间的概念并不等同。
也就是说,夜寒君站在无花土外,足足等了48个小时。
那半队士兵,也都跟着跪了48个小时。
以他们的体质,恐怕也会酸胀不适。
“岂有此理!”
“你们的领主,是不是不把夜氏少王放在眼里?”
血月天狼怒了,一巴掌抽出。
跪倒的士兵全部飞了出去,撞在柳树树干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哎呀,殿下,息怒!息怒!”
一头长有六个脚的蜥蜴,爬上柳树的后面,攀爬至头顶。
有一个鼻尖有痣的老头,挂着谄媚的笑容,不断安抚道:
“殿下,您有所不知啊!”
“我们的殿下近日来太过于疲惫,谁也不见,正在用药浴调理身体。”
“听到是您来后,他本来打算中断药浴,说什么也要来门口迎接。”
“但殿下身边有位药师,苦口婆心劝阻。”
“听他的意思,这药浴既然开始,绝无中断的道理。”
“不然身体没调理好,还会落下隐疾,反过来大伤元气。”
“少王殿下,您有重要的事吗?要是急得话,我为您通报。”
“要是不急,您看能不能等殿下结束药浴,我们好好的再来迎接您。”
“急,也不急。”
夜寒君淡淡道:
“我要借你们领地穿行而过,这点小事也要禀报吗?”
“那是自然!”
疑似管家身份的老者,明明只是第6位阶的眷主,却是各种浮夸道:
“少王殿下要从我们这边借道,本不该推辞。”
“但我们领地内也有不少危险的区域,平日里都要小心避让。”
“殿下不妨再等一等吧,也就六七十天的工夫,等结束药浴,柳殿下亲自来给您带路。”
“六七十天?”
夜寒君笑了,笑容一闪,眸光泛冷道:
“我也略懂药理之道,什么样的药浴要这么长时间?”
<div class="contentadv"> “殿下,鄙人是粗人,不敢过问柳殿下这些问题。”
管事不断点头哈腰,态度上极致恭敬,言语上却是不断寻找着借口:
“少王殿下,希望您理解一下。”
“您来得太突然了,时间这么不赶巧,我们也很无奈啊。”
“吼!!”
血月天狼向前蹿了一步,血红色的爪子,隐隐对准六脚大蜥蜴的脑袋:
“老狼怎么觉得,你们是诚心不想让我们过去?”
“狼王阁下说笑了。”
管事不见惧色,继续说着场面话:
“我们殿下真的很看中这一次药浴,为此怠慢几位,实在是无奈之举。”
“混账!”
血月天狼作势欲扑,夜寒君将它拦下,轻轻摇头。
“殿下,前面那个士兵队长,那才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个油嘴滑舌的老头,明显是在搪塞我们,根本不想让我们从无花土借道通行!”
龇牙咧嘴的血月天狼,暗中怒斥道:
“我们强闯怎么样?”
“夜柳那边,第7位阶的护卫撑死了一两个。”
“我们把骨龙叫上,再把忘土、深渊魔虫全叫来,加上完铭,绝对有碾压他们的实力!”
“不妥!”
夜寒君尚未搭话,完铭严肃提醒道:
“同为夜氏族人,家族连恶性竞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是良性竞争。”
“一旦强闯,视为‘开战’。”
“眼下鬼煞河域刚刚开始整顿,忘土连结界都没有凿刻完成,内部更是空虚如不设防。”
“而夜柳已经在无花土经营了二三十年,难保有一些底牌,是我们目前不具备的。”
夜寒君予以认同:
“我也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牵扯到领地之争。”
“说不定,引我们动怒,进而开战,就是对方的目的。”
“夜柳为什么要这样做?”
血月天狼卸下几分狠厉的气息,茫然不解问道。
“我认为,他自己没有这个胆子。”
夜寒君嘴角上扬,暗中自语道:
“他成年之时,被动觉醒的职权只有D级,本家里面必然垫底。”
“按理说,他大概率通不过试炼。”
“偏偏他通过了,成为了小概率里的那一部分。”
“不管归咎幸运还是实力,这都不碍事。”
“二三十年过去,他不可能晋升第6位阶,撑死了第5位阶的中上游,也有可能是下游。”
“胆敢如此堂而皇之的阻扰我们,势必是有人在背后保他。”
“那怎么办?”
血月天狼非常不爽,“若非比殿下多活了些年头,我们反手就能拍死他。”
“这等跳梁小丑也敢嚣张行事,真不怕殿下一日功成,回过身来全部清算?”
“他们就是认为我成不了气候。”
夜寒君摸了摸血月天狼脖颈的毛发,“先回去吧,这里不适合硬闯。”
“可您不是要去碎石狱吗?”
血月天狼更加困惑了,“您的同胞血亲就在那里,处境似乎不太妙。”
“按照完铭老头调查的情报,走这里最方便、最快捷。”
“要是从其他地方绕道,光是奔波就要一两月。”
“平白浪费这些时间,老狼倒是无所谓,但殿下您的时间如此珍贵,容不得拖沓啊!”
“我心里有数。”
夜寒君轻语,“流萤既然通过试炼,最大的考验已经结束。”
“有童年的那些经历,她绝不是出风头之人,遇到危险、碰到麻烦,倘若自己解决不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隐忍——这一点我十分相信。”
“殿下的意思,难道是……”
完铭的鼻息忽然沉重,似有惊讶跃然而上。
“你猜得没错。”
“既然硬闯不成,那我们就走最正统的方式,叫他无话可说!”
夜寒君冷眼瞥视管家,见他一脸笑眯眯的,驱使血月天狼径直离去。
……
“忘土,凿刻边界还需要多久?”
边界区域,夜寒君询问。
“大人,领地太大。”
“以我的权能,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建立最基础的防线。”
忘土没有抬头,依然蹲在地上施法。
“我知道了,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夜寒君点点头,血月天狼狂啸一声,冲进边界,再一次回到鬼煞河域。
“奶霸呢?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殿下!我在这里!殿下!”
一个黑白交替的胖球,轰隆隆滚了过来。
“殿下,小的涨奶了,刚刚在热敷缓解,没有偷懒啊!”
“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每日生产奶水,然后灌溉土地。”
“这不,你看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被我灌溉过的土地,生长的植被明显高十几个头呢!”
奶魔·奶霸,得意洋洋介绍着自己的杰作。
夜寒君眺望着两边的土地,一边尚且只能用“茂盛”形容。
另一边已经长出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什么骸骨巨树、冷血藤、吸魔草、醉恶之花……应有尽有。
“不错,继续努力。”
“这些天营养要跟上,别被掏空了,我的要求是长期灌溉,而不是短暂的暴奶。”
“殿下,您竟然如此关心小的,小的好感动啊!嘤嘤嘤!”
奶魔靠过来,想要贴贴。
血月天狼踹了它一脚,有些嫌弃地逃走。
“寒师寒师,那我继续种树啦?”
禹如心最不喜欢外出了,但是身为道子,她的性命和夜寒君同等重要,有时候只能被迫营业。
回到领地,她长舒一口气,扛起榔头,像是满血复活一样,活力满满。
“我和你一起。”
“瓜瓜、鹅大仙、花烛……你们都来帮忙!”
“呱呱~~~”
瓜瓜驾驭六品莲台飞过来,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已经做好玩耍的准备。
花烛一声不吭,以飓风清理淤泥烂叶,然后埋下一颗又一颗五颜六色的种子。
“人类眷主,本大仙还要操练小弟呢,哪有空帮你干粗活!”
鹅大仙盘旋在头顶,敷衍了一嘴,计划开溜。
夜寒君瞄了它一眼,轻松且随意道:
“好啊,你去忙你的吧。”
“你现在只能训练命轮级别的禽鸟,那些灭度之胎都被关在笼子里,即便去了,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我呢,现在决定帮助禹如心,一鼓作气晋升第5位阶。”
“你要是来帮忙,怎么也能增快一分的速度。”
“你要是不来也没事,顶多是效率差一点,无伤大雅。”
“哎?准备冲关了?你早说啊!”
还没走远的鹅大仙,绕了半圈,马上飞了回来。
它轰的一声砸在地上,以铁翅犁地,倍加卖力道:
“不就是种田吗?为了以后的圣巢,这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人类眷主,老沙啥时候才能来冥灯深渊?”
“还有那个老六,之前人数太多,不方便携带尚未绑定契约的野生眷灵,你说派人去接,这要多久才能接过来啊?”
“三年打底,平均五年。”
夜寒君想了想,回复道。
“这么久?”
鹅大仙一愣,挥了挥翅膀:
“算了,本大仙这个当大哥的,还能把它记着,那已经够义气了。”
“等它来,本大仙必然登临灭度之胎,到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念叨着,鹅大仙哼哧哼哧干活。
血月天狼也没闲着,它的爪子随便一扒拉,岩地就跟豆腐似的划开。
更离谱的是深渊魔虫,这家伙不太通人性,可是让它钻地,这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鬼煞河域压根没有兽比它更优秀。
“龟儿砸!龟儿砸!”
蓝黑色的河水边上,一群背着龟壳的亚人,努力刨着石头,然后种下黑魔莲花的种子。
“哗啦!哗啦!”
河水底下,一群半腐烂的美人鱼游来游去。
时而捉些鱼虾啃食,时而将血肉模糊的尸骸收集起来,拖到地上,便是不错的化肥。
鬼煞河域——俨然是别开生面的热闹景象,一改过去的荒芜与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