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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宁十九年春,暖阳笼罩着大地,满树的繁花绽放,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宋家府邸。
京西尚书府宋家办了赏花宴,凡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了,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派宫女前来送了礼。
整个宋府热闹非常,唯有一处偏僻的小院里格外寂静,药罐子烧的烟气充斥在屋内,又许是封窗的缘故让药罐的热气迟迟散不开去,一整个房间显得闷热异常。
“小姐,我家小姐怎么还不醒啊!”丫鬟春来跪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观察着床榻上人。
宋楚安混沌初醒,头疼欲裂的厉害,再加上耳边的哭喊声,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春来!”
她出声唤道,大抵因为许久未入水的缘故,突然间的开口让嗓子撕裂出血来,宋楚安只好揉了揉太阳穴向身旁的春来交代道:“给本宫倒杯水,再把窗子打开通通气。”
床榻旁的春来闻言喜出望外,胡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床榻上醒来的小姐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
“小姐,喝水。”春来捧着水喂到宋楚安嘴边,仔细谨慎的样子像是在照顾孩童一般,直到看着小姐喝下去了水,春来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方才还以为小姐被二少爷推入湖中后再也不会醒了。
宋楚安此时的意识还未完苏醒,她虽觉得春来的行为怪怪的,却还是喝了一口。
可只是这一口便足以让宋楚安蹙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茶叶?莫不是内务府那帮奴才狗仗人势拿这种茶叶充数,本宫现如今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春来被宋楚安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茶盏差点一个没留神摔了下去,她征在原地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犹豫的说道:“小姐……莫不是小姐摔坏了脑子。”
一杯茶下肚足以让宋楚安意识恢复大半,她抬起眸子来看向行为怪异的春来。
宋楚安忽然愣住了。
眼前的春来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袭宋家大丫鬟的绣花服饰,梳着板正的丫鬟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宋楚安闭着目摇了摇头,伸出手来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好疼。”
这不是梦,手臂上留下的红痕让宋楚安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环顾着四周,下等的檀木窗,四方桌,屋子尽头挂着的山水画,这里不是重阳宫,而是她在宋家的闺房。
她还活着,她不仅没死她还回到了过去。
吱呀一声屋内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一个蓝衣少年径直走了进来,那少年长的十分白净,细细瞧来竟有着同宋楚安几分相像的五官。
“你醒了。”宋煜没好气的说道。
眼前的少年的出现再次告诉她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
宋楚安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二哥宋煜,突地想起来他被砍头时的那副惨样,那日她从重阳宫私下跑到了宫门前,武夫大刀挥舞下去的瞬间宋煜脖颈间血液喷出,流满了整片地,染红了她的眼眸。
“二哥。”前世的记忆在目,让宋楚安忍不住唤了面前的少年一声。
少女娇弱的声音传入人的耳中,宋煜看着面前身形虚弱的少女,方才的一肚子气瞬间被憋回去了大半。
宋煜有些无措,准备好的恶话留在了嘴间,可只是一瞬他又想起了他这妹妹的八字同自己相克的事,于是继续冷着脸说道:“日后我劝你识相的离我远些,这次是我失手把你推进了湖,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来探望你,而是来告诉你谁才是宋家的主子,让你知道就算是我故意把你推进了湖,父亲母亲也真的不会怪罪我。”
宋楚安静静的听着宋煜说话,一双美眸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宋煜被盯着泄了气,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上接着没好气的说道:“这药是大哥让我送来的,宋楚安你最好给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不要在到赏花宴上丢人了。”
说罢宋煜头也不回地大步踏出了门去。
“二公子真是可恶。”春来看着宋煜离去的背影气闷闷的说道。
宋楚安无奈笑了,她对宋府的亲人接触不多,更是不太明白宋家人对自己的感情,宋煜面上看着好像是讨厌自己,可在她入宫后却又在私下里帮衬过不少。
她记得有一次自己从皇后宫中请安后提前回了宫,正好碰上了在递给小太监银两打探自己处境的宋煜。
想到这宋楚安不自觉的笑了笑,柔声道:“春来,把那药包拾起来。”
春来轻啊一声,面上带着犹豫:“可是……二公子有这般好心吗?”
宋楚安无言以对,现下里她也不知道宋煜有没有这份好心,可要是把这东西扔了只怕更会招宋煜的厌烦。
“你只管收起来,咱们不用便好了,再说二公子不是说了是大公子要求的。”宋楚安轻声交代着春来。
春来答是,不情不愿地将药包从地上拾起来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窗外的艳阳依旧,吵闹声不断传到院内,宋楚安蹙着眉问道:“春来,外面在做什么?”
春来将药包收到了一旁,听到小姐这般问,面上便浮上两份担忧:“今日是咱们府中操办的赏花宴,您昨儿被二公子在宴会里推倒了湖中,今日才没去成。”
见宋楚安没反应,春来声音越来越小:“老爷夫人见状也没有责怪二公子,只有大公子责怪了他两句。”
听着春来的交代宋楚安只是轻点了点头,前世她在赏花宴里也被宋煜推入了湖中,宋家老小不仅没有把宋煜怎么样,甚至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对宋氏来说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宋家怎么可能会为了二公子来迁就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
宋楚安坐起了身子,默默下了床,徽宁十九年春宋家办了赏花宴,也就是说她重生在了四年前,她刚刚入尚书府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还是宋楚安,她没有得罪宋煜,没有信任程馨,没有入宫做伴读,也没有成为淑妃。
她的族亲,丫鬟都还活着,宋家也没有家破人亡。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她重活这一遭,自然不会再像上辈子那般,一步错步步错,踏入那深宫之处,从前她没有归处,无时无刻都过得提心吊胆,这辈子她只想好好活着,真真切切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