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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的眼睛就亮了亮。笑容瞬间变得真诚。
“哟,原来是李老板啊,好久不见,稀客稀客,您里面请,我们掌柜的在后院儿呢。小的帮您喊一声去。”
狄映点点头,踱步去了一边接待贵客的房间。
这车马行,是他开办的。
明面上的东家,是狄顺。乃狄映的发小。
在很小的时候,狄映就有了个医术和验尸之术很厉害的师傅,而他和师傅就总琢磨的最大的一件事,那就是消息渠道的流通。
师傅说:不管他狄映以后要做什么,这个都必须要有。
而最不起眼、又能在各地间往来最频繁的,就是车马行。
狄映要建立这样一个消息渠道的话,需要摆在明面上的东家,人选就特别重要。
他在狄家村精心挑选了十几年,才从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小伙伴中,挑中了狄顺。
狄顺小时候被杏核差点儿给噎死,为狄映所救。
狄顺果然很能干。
打小学习就不怎么样,但为人机灵聪慧得很。且自被狄映救了命后,对狄映是言听计从。
狄映就想好好地培养他。每每出去考试,不管是童生试、还是更远些地方的府试、京试等等,都会把狄顺带上。
不仅可以趁机做些南货北运、北货西送等等挣钱的小买卖,更能让他俩熟悉各地的情况、以及锻炼了狄顺的口才和与人交往的能力。
在狄映金榜提名之后,并州就出现了第一家“路路通车马行”。
这是狄映的师傅临终前嘱咐的。
师傅交代他:“你既立志要为律为民,就不能掩耳捂鼻。培养了消息人手,就得用到实处,第一站,就开在并州州城吧。”
狄映记得,所以狄顺就在那时来到了并州,开办了这家车马行。
“映哥,你可终于来了。你说说你,都到并州上任几个月了,才来看兄弟我。不知道我风里来、雨里去很辛苦啊?没良心的。”
狄映刚在接待间坐下,狄顺就像阵风一样刮了进来。
关上门,狄顺就“噼哩啪啦”地开始了“抱怨”。
眼里,却是激动不已的神色。
狄映也激动。
他们兄弟,可是有一年多未见了。
感觉像是隔了很多年了似的。
却又仿佛只是昨日才刚刚分开。
狄映抬拳,和对方的拳头碰了碰。
然后就严肃了神色,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粮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就知道你是来问事情的。唉,都不关心关心兄弟我活得好不好。”
狄顺听到问话就继续抱怨。
和狄映一般胖乎乎、但黑了几个色度的面上,却也是正经了起来。
小声回道:“我真的等你很久了。这些事情,你早该来问问的。”
说着,拿过旁边一直备用着、给客人填写货单的纸笔,边画边说。
“并州水系发达,不说东南边的渭水,就是城外的汾水,都直达运河。
你也知道,运河的上游有道堤坝。
当年如果有大的雨季,那道堤坝就必然会垮。
水流冲下来,就会让汾河水也泛滥,州城北边的大量村庄、田地就会被冲毁。”
没等他说完,狄映已豁然起身。
“你的意思是……他们以此为借口,让朝廷拨粮赈灾,他们再把粮食部扣下、转卖。
而打发百姓们的,则是陈粮、旧粮?
不仅如此吧?那些人平时也会串通粮商,去各地收回大批的陈粮,将每年的新粮替换掉。
根据运河的走向,那些新粮,部就贩去了西边。对吧?!”
说着,狄映就重重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道:“为了保证粮食丰收,往年不会在粮种上做手脚。只是去年没有大雨季,粮食本来就欠收。
而他们因为越来越贪婪、胃口也越来越大,早已将新粮部卖掉。
现在天不下雨,让他们没法决堤,粮种就出了问题。
如果我所料未错,那些来吵闹的百姓们,已经被都督府的兵马给抓进了刺史府的大牢。
粮商们也已经在其他州城紧急筹措,等好的粮种到了,才会放那些人出来。
应该已经到了几批了吧……
今天我在黎湾码头,发现了有运粮船停靠、搬运。”
“嗯,是这样的没错。”
狄顺接过话头,继续道:“他们本来想等今年的雨季之时就决堤,等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到了,就做为粮种,以补粮仓的亏空。
可人算不如天算。今年的雨季来得晚了,还下得不大,只一直飘着点儿毛毛细雨。
河水的涨幅就很轻微。他们没法再以为借口决堤。只得先四下筹措。”
“不,”
狄映在砸出一拳后,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坐下身,再仔细分析道:“按照他们贪婪的程度,是不可能自掏腰包、花大量钱财去采买粮种的。
这天已经开始飘小雨,他们就能不顾一切地先把堤坝决了再说。
现在筹措到的稻谷,几乎部都是低价收来的陈粮。
难怪最近粮食的价格居高不下。他们收来的好粮食,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还是不肯拨给百姓,却恰好能再大赚一笔。”
“那要怎么办啊?!”
狄顺一听就急了。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
小雨已经飘了两天,如果真像狄映说的,他们要决堤,不出意外,就在这一两日之内了。
毕竟朝廷拨粮草,运到这儿来也还需要些时日。
大批的百姓就会因为粮价、粮种闹腾起来,到时候,都督府就会派兵“镇压”……
那都是一条条的命啊!
“你别急,先坐下,听我给你说。”
狄映将狄顺拉坐下,脑子转得飞快,随即,一条条任务就交代给了他。
……
夜幕时分,小雨仍旧淅淅沥沥地飘荡着,就如汾河上那条最大的花船,在雨雾中轻轻晃动。
船上,并州都督马光进的嫡长子、马兴贵,与并州刺史佘健宏的嫡长子、佘延波,正左拥右抱地听着小曲儿、喝着花酒。
一室旖旎、暖光无限。
同舱的,还有刺史府长史、孟增录家的孟桢尧,以及副都督家的吴继才。
马兴贵的父亲掌管着并州的兵权,自然他也就不用把别人放在眼里。
喝了两杯之后,就对孟桢尧笑问道:“你现在还能出来喝花酒,看来你那继母的心胸很宽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