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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上各处的伤势、加上他这一系列激烈的动作,最终还是导致了彭凉失血过多。
而随着他的心神这一紧一松的,彭凉刚跳起来的身形还没走过去,就眼前一黑,轻叫了一声,滚了下去。
……
听到上风头的山坡上传来动静,狄映闭着眼睛没动。
直到那四名死士跳起身,他才慢慢坐了起来。
其中一名死士过去查看,狄映爬起来,也想跟过去,被阻止了。
他就开口说道:“我懂点儿医术,听那声音应该像是受伤的人发出来的。你们的目标也只是我,我又跑不了。让我救个人,你们也当积点儿福德,黄泉路上也能光亮点儿不是?”
见死士们在犹豫。
狄映继续一脸诚恳地道:“你们是死士,又不是杀手。无谓多造更多的杀孽。下辈子,都不想再做死士了吧?都想有妻有子平安生活了吧?就积点儿福吧。”
听了他的话,死士中明显是打头的那人、也就是拿刀背拍狄映脸的那个,面无表情地冲他摆了摆手。
狄映双手合十,冲那人表示了感谢后,就跟着探路的那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果然是人、是个受伤还比较严重的人。
狄映摸了摸身上,金针包已经被搜走了。
他搓搓脸,堆起一脸苦苦的笑,语气中带着三分无奈地道:“那是金针,只是救人用的。你们先还给我好不好?那个伤不了人的。
何况你们看看我、看看就我这样儿的,别说金针了,就是金刀给我,你们站在那让我砍,我也砍不动啊。
先还我,咱们好人做到底,成不?”
那带路的死士看了看他,一张死鱼一样毫无表情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
“等着!”
说了两个字,然后就转回去找他们的头儿拿金针。
狄映对着那人的背影说了两句感谢的话,然后转过头,蹲身,去查看地上人的伤势。
眼神里,掠过了一抹喜意。
这山丘附近的草,蓬勃旺盛,并没有人来这儿走动过……
之后,等金针被拿过来,狄映又让他们帮忙把人抬到火盆附近,好让自己就着光线给病人医治。
而随着他有条不紊的救治行为,死士们也不得不听他指挥,帮忙弄来了清水、还倒贴出了自己等人随身带着的金创药。
他们想着:反正此去也是一死,既然都答应救人了,这些药啊什么的,索性就都用了吧。
万一能像狄大人说的一样,换个来世平安、哪怕再不做这死士,也好。
而且,看着狄大人三针下去,病人的血就被止住了。
再看狄大人用清水冲洗病人的伤口、从金针包的隔层里摸出针线、居然像做女红一般将病人的伤口缝合、撒药、包扎……
颇觉神奇。
“狄大人,你……您是神吧?”
有个死士看着看着没忍住,问了出来。活死人、肉白骨的,就是神吧?
狄映就“呵呵”地笑了笑。
摇着头没有回话,继续忙碌。
几个死士的面色却都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看到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狄映站起身,去往小山凹另一边、贴着山石流淌下来的小溪边去净手。
小溪边的杂草也很茂盛,随着风儿轻轻地摇曳着,像是在冲他招手一般。
而死士们,没有一个再跟着他了。
狄映的一双凤眼,就微微地弯了弯。
而等他再回去火盆边时,甚至还有个死士、主动倒了一碗热水递给了他。
之前,为了救人,狄映让他们从马车上翻出来水壶,坐在火盆里烧过水。
现在,他们自动自觉地再去翻出茶碗,给倒了递过来。
狄映双手接过,挨个儿地看了他们一眼。坐下。
一息后,狄映表情认真、语速略快地开口道:“抱歉,你们已经中了我下的毒了。不过不致命,躺两个时辰就会醒。我希望你们能为自己想一想。
马光进害人无数,你们比我更清楚。而被他害了的那些人,都上有老、下有小。
那些人,本来是活得平静安宁的,即便是苦了一点儿,一家人也是齐齐整整的。
就是因为马光进那样的官,才让孤儿变多、你们这样的人变多。
你们是死士,没有自己的情感和家人。
但现在马光进已经死了,你们再徒劳地为他陪葬,就浪费了辛辛苦苦学来的本领。
你们的手上也有杀孽吧?不还清楚就去死了,地府判官会怎么判你们呢?下辈子还想再做死士吗?
活着吧,留下有用的身躯,去为那些被马光进、被你们祸害了的人去赎罪吧。
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人世间,也要清清白白地走,才能换回来世一生清平啊。”
几人乍一听闻自己中了毒时,就大惊着想抽刀。
可手才摸上刀柄,人就已经软倒在地,失去了力气。
待听完狄大人说的话时,本能的恐惧……
忽然消失了。
“谢谢您,狄大人。”
有个人喃喃出声,闭上了眼睛。
忽然觉得心里很放松、很放松。
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放松过。
内心深处,被层层封锁着的、真实的情感,猛地就像泄了洪的堤坝,汹涌泛滥。
他们也是人啊……
终于有人把他们当成人了啊……
狄映则看着他们,心里叹气。
这满地的草啊,有的是能直接把人给送走的。
他最终没起杀心,也是怜悯这些死士们。
他们就像是刀,由着主人使用。从很小接受训练的时候开始,就把个人的思想给封闭了。连喜怒哀乐都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主人死了,刀也会跟着折掉。
然而刀的本身,他又怎么能以单纯的好与坏去定义呢?
他们给他帮忙的时候、表情终于出现变化的时候,狄映就决定放过他们了。放他们多做些好事去吧。
狄映从袖子里再摸出两根草,取了草叶子放进了嘴里。
这是解药。
再不吃,他自己也没力气了。
之前他采的毒草,被他悄悄投进了火盆里,燃烧出的烟气,让在场的人谁都没有逃过。
他能多坚持一会儿,也是因为他给病人治疗的时候、用手帕捂了口鼻的缘故。
至于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