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坟堆,烧酒杯,金银纸马都烧成了灰,咿呀呀,都烧成了灰送给水老爷”
军车行驶途中,秦绝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民俗小调。
“停车。”
秦风立马踩住刹车,伸手从主驾驶坐垫下面,掏出一把寒光凌厉的钢刀,目光如虎地看向窗外。
秦绝打开车门,看到长江河畔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正在烧黄纸,跪在地上一边朝着长江磕头,一边嘴里念叨着晦涩古怪的词调。
“水老爷,保平安,来年水患无水灾,咿呀呀,小白菜呀泪汪汪呀,哭着喊着找爹娘,谁是我的爹娘呀,水老爷就是我们的爹娘呀”
老汉念叨的动作,随着身边出现一双军靴而戛然而止,他抬起沧桑脸庞,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神色,嘴唇颤抖说不出来话来,但脸色却迅速变得惨白。
“你在这里祭奠水老爷?”人高马大,气势凌厉的秦风居高临下,逼视道:“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诡东西杀了我大夏将士数千人!?”
老汉慌了,连忙对着长江彭彭磕头。
“对不起水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带人过来的,不关我的事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汉似乎被吓破了胆。
秦绝的眼神也愈发凝重,他抬头望向宽阔的长江表面,眉宇间的杀意更加浓烈,一个成了精的大蛇,居然成了老百姓畏而生敬的老爷,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种侮辱!
“秦风,带他离开。”
秦绝说罢,径直朝着长江走去。
老汉像是疯了一样,连滚带爬抓住秦绝的脚腕,老泪纵横地苦苦哀求:“大人,军爷,不要去啊,去了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啊”
秦绝回眸,眸光慈悲又愤怒。
“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船上,我们都是长江的水鬼,我们知道怎么对待水老爷。”老汉仍旧在苦苦哀求:“只要给水老爷烧金银,水老爷就不会伤害我们,可要是有人惊扰了水老爷,到时候三百里水船上的所有人都得遭殃啊。”
秦绝转身,半蹲,问道:“长江流域还有多少幸存者?”
“很多人都躲起来了,很多很多。”
“水老爷是不是一条大蛇?”
“啊!”老汉神色瞬间无比惊恐,手足无措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不能这样说,水老爷会听到的,军爷您快给水老爷道歉求饶啊,跟我一起啊!”
老汉拉着秦绝的裤脚,想让秦绝跟自己一样跪在地上磕头。
秦绝默然叹了口气,这些盘踞在全国各地的民俗诡物,以前只存在口口相传里还好,现在一经复苏活过来,都成了一个个压在当地老百姓心头的庞然大物。
那些强悍的诡怪凌驾在天空之上,这些小虾米则是成了老百姓的神。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水老爷出来?”
为了不再刺激老汉,秦绝改口说水老爷。
老汉满眼惊恐:“军爷,您想干什么?”
“既然它是你们的仙儿,那我就送点东西,让它好好照顾你们。”
“真的吗?”
“嗯。”
老汉站起身,忽然指着秦绝破口大骂:“骗我做什么!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想要杀死水老爷,结果都会失败,然后要让我们长江人来偿还,江北那些军队也一样,打了一次水老爷,我们长江人却死了好几千,家家户户都挂满了白绫!”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死都不可能告诉”
“我是秦绝。”秦绝平静地介绍自己。
老汉顿时愣在原地,就算他再怎么不接触现代,也知道秦绝这个名字。
“您是总参谋长?”老汉嘴唇颤抖。
“嗯,证件。”秦绝掏出自己的军官证。
明晃晃的上将军衔,以及姓名框里“秦绝”二字,让老汉竟然直接当场跪下,仿佛卸掉了所有防备和恐惧,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痛苦流涕。
“总参谋长,居然真的是总参谋长”
“我真是老眼昏花晕了头了,老了老了居然还有眼无珠”
老汉猛扇自己的脸。
秦绝一把抓住,平静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把水老爷叫出来吗?”
老汉顿时贼眉鼠眼地左顾右看,压低声音:“总参谋长,这里不能大声说话,它会听见的,您跟我来”
老汉带着秦绝离开河畔,穿越复杂的洼地后,来到一个渔民聚集地,这里远离河岸,靠近内陆,有很多简单的木头房子,人来人往,鱼腥味浓郁。
得知传说中的总参谋长到来,渔民们兴奋无比,纷纷赶了过来。
看着门口黑压压的人影,老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总参谋长,他们有些激动,您别在意。”
秦绝眸光平淡地扫了眼外面,不轻不重道:“没事,本来这次来就是给你们送些生活用品,保证渔民群体的日常生活。”
人多眼杂,秦绝没说真话,老汉也心知肚明,借口总参谋长需要休息,就关上房门。
“其实这里绝对安全。”老汉低声说:“这里的渔民都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我们明面上都崇敬水老爷,但私底下,所有人都恨不得将水老爷生吃活吞。”
“嗯,说吧,怎么叫出来。”
“烧金银,烧足够多的金银!”老汉低声说:“前些年,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那时候有家地主祭祀水老爷,烧了整整一箱银子,烧成银水倒进江里,从那以后,那家地主每次出船都会满载而归,甚至还会捕到那些很稀有的鱼种,大富大贵了好多年。”
“当时烧银子,你看到水老爷了吗?”
“我想想”老汉眉头紧锁,呢喃自语:“好像是看到了,是在水底,银水倒下去的时候,好像有很黑很粗的东西出现了,但也就一瞬间,然后就消失了这些年,很多人都说自己看到过水老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总之,通过那些人的描述,我感觉水老爷一直在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