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还说这事儿有些凑巧,不曾想这般凑巧。”丁高昌笑了笑,道:“我今儿个来,主要呢,是想询问一下有关先前冯二树之事。”
“丁大人既是公干,在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也不方便,请大人移步后院吧,后院干净凉快,大人从县城赶过来,怕是也累了,正好也能歇一歇脚。”
庄清宁说着话,便在前头挑了帘子给丁高昌引路。
丁高昌这才招呼在门外等候着的两个捕快进来,一并跟庄清宁进了后院。
后院里头有晾好的凉茶,庄清宁拿了茶杯倒上后端了过来:“大人请用。”
待丁高昌端起一杯后,又将剩余两杯分给其他两位捕快。
“多谢庄姑娘。”两位捕快道了谢,坐了庄清宁拿过来的小板凳。
“庄姑娘,你且说一说先前冯二树之案的原委始末吧。”丁高昌说道。
“是。”庄清宁清了清嗓子,将这整件事情前前后后,一字不落的,尽数讲给了丁高昌来听。
包括那捉鬼和杀鬼,好为豆腐铺正了名声的把戏。
丁高昌起初听着庄清宁的话,嘴角含笑,到了最后,却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看向庄清宁:“这旁人若是说这事儿,必定要说的神乎其神,让人心生惧意的才好,到是庄姑娘你,把这事儿给说的这般清楚明白,丝毫不藏着掖着?”
“你就不怕这事儿说给我听后,我治你一个装神弄鬼,迷惑百姓之罪?”
“大人不会。”庄清宁抿嘴笑了笑。
“何以见得?”丁高昌的眉梢,扬了起来。
“因为大人是个好官。”庄清宁笑答。
丁高昌的眼睛顿时眯了一眯。
这人,皆是喜欢听好听话,尤其是夸赞的话,丁高昌也不例外。
即便他真的一心为民,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自认淡薄名利,只想造福一方百姓,但面对这样的夸赞时,也是觉得心中舒坦不已。
尤其是被庄清宁这么满脸诚恳地说出口,丁高昌觉得尤其顺耳。
但还是扬了眉梢,往后略略的后仰了身子,漫不经心道:“哦?”
“先前因为我遭遇拐子之事,大人前来问询一二,期间态度和善,言辞更是和蔼,没有半分的架子,我便能断定大人必定不是倨傲之人,而后又时常听闻县衙为百姓所做的许多事情,皆是晓得大人平日里的作风。”
“方才丁大人只身进了铺子,只让衙差大哥在外头等候,且自己也不曾着了官服,想来也是害怕这般贸然进铺子,旁人只当是出了什么事情,会引发骚乱,影响了铺子的生意吧。”
“人的性格做派,皆是会从细枝末节之中体现,眼下丁大人便是如此。”
庄清宁笑道:“所以我断定丁大人是个好官,更是明白我装神弄鬼举动的缘由以及目的,知道我是事出有因,更知道我并未图谋其他,更是能让镇上百姓不必为此事惶恐担忧,更不会让居心不良之人利用这流言到处生事,所以我可以断定,丁大人是不会随意给我安上罪名的。”
丁高昌听罢,顿时笑了起来。
笑声甚是爽朗。
但这笑声落地,丁高昌才道:“我到是能明白为何上次遇到拐子之时,你能临危不惧,还能想了办法脱身了。”
一个聪慧如此,又具备极强观察力的姑娘,的的确确是能够做到的。
“此事的确是不会给庄姑娘你安上任何的罪名,到是那冯二树,此时已经发派去做了劳役,也算是给庄姑娘,给镇上的百姓一个交代吧。”
只可惜,白氏和小六子还是跑了。
虽说这几日到是听闻这对母子曾在曾县出没,但县令着人给曾县送去书信,让曾县县令帮忙抓人之时,那对母子又跑了个无影无踪。
此事到底是没有涉及伤人抢盗等,也无法动用太多的人和关系去做这桩事,这对母子当真是要逍遥法外了。
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些多行不义之人,早晚还是要偿还她现如今所欠下来的债。
“多谢大人。”庄清宁道,给丁高昌添上了一杯新茶:“大人请喝茶。”
“多谢。”丁高昌道了谢,抿了口杯中的茶水。
庄清宁在一旁站着,丁高昌见她半天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笑了一笑:
“此事若是仔细论起来,冯二树也是针对了你,你也算是苦主,可你始终倒也没提什么要求,不觉得亏了一些?”
“此事呢,虽说我是事出有因,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但若是仔细论起来的话,到底也是有些糊弄人的意思,此事大人不怪责已是万幸,又如何敢提了旁的要求来?”
“且我听亭长说,冯掌柜那罚出来的银钱,用在了修河堤上头,也算是为民做好事的,我也觉得极为合理,十分公正。”
“再来,此事虽说我为苦主,可因为此事我最终却是因祸得福,铺子里头的生意也更好了起来,也算是已经柳暗花明,我已是十分知足的。”
庄清宁笑盈盈道。
丁高昌是县丞,也是一方父母官,能与他关系融洽,也算是颇有益处。
来自现代的庄清宁自是十分明白人脉即是资源的道理,许多时候哪怕并不是深交的关系,只要能搭得上话的,许多时候的一些事情便能事半功倍,更别说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此时了。
能让丁高昌对她印象颇佳,这便是足够了,足够她往后拿上半块敲门砖了。
而像丁高昌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最讲究的大局观和眼界,有着摒弃世俗的清高,她这般顾全大局,又不斤斤计较,显得懂事且又不乏聪慧的回答,已是足矣让丁高昌对她赞赏了。
果不其然,在听了庄清宁说的这些话,丁高昌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笑道:“庄姑娘小小年纪竟是有这样的见地和胸襟,当真是难得,令人佩服。”
“大人过奖了。”庄清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看起来,我今天来果然没有来错,更没有找错人呢。”丁高昌站直了身子,微眯了眼睛。
“大人此话……”
庄清宁听到这话,表情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