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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两人提着山鸡返回住处,一个捂着头,一个捂着屁股。
“对待你师父又割肉又割血,打了我还用臭袜子敷,我还以为你会舍得用你的新衣服呢。”春生边走边不满地小声嘟囔。
“衣服是你买给我的,我舍不得。对不起,小夏。”
玄墨跟在春生身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像个可怜虫连连道歉道。
“我十几万年都没听过一句对不起。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么倒霉遇到你们师徒,天天听你道歉。”春生无奈道。
“十几万年?”玄墨有点蒙。
春生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解释,“这是夸张的说法,夸张。”
“哦……小夏,这只山鸡可以给我师父一个鸡腿吃吗?早上他吃的都是骨头……”玄墨小心翼翼地请示春生。
春生越发无奈,“好!给!把你的腿也给了你师父,把我也炖了给你师父。你师父上辈子真是积了大德。”
“我可以,炖你不行。”玄墨低语。
春生轻呸了一声,“哼,你师父也没那个福气。我一根兔毛都不给他。”
“兔毛?”玄墨又听蒙了。
春生咬了咬自己的嘴,她怎么又说漏了,“啊,对啊,打比方的说法,就是他想吃我没门,一根头发都不给他。”
玄墨心思纯净并未怀疑,“我知道师父让人讨厌,其实师父一开始也不是这样。他想多赚钱,盖一个大大的道场,这样我们就有了容身之地,不用奔波了。可赚钱太难了。”
“你师父何必执着于大庙,你们就两个人,小庙难道不行?”春生想不通。
玄墨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何处青山不道场,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是师父不这样想。”
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春生想起了她的家。
下山三天了,她有点想珏娘,想丹霞,想紫瑛,想玉隐哥……
“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家了。”春生喃喃道。
“你家在这城里吗?”玄墨问。
春生知道少阳山中有玉族设下的结界,跟凡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但她不能告诉玄墨,便随口说了一句“在很远的地方。”
玄墨很失落。
春生心里却盘算着在她回山之前,尽量帮玄墨做点什么。
“你懂开药方吗?”春生问玄墨。
玄墨点点头。
“咱们去药房抓药吧,彻底治好你的脸和你师父的风寒。”
玄墨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的脸等天气回暖就好了。师父他也好多了。师父坑了你那么多炭,你却这么照顾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
春生嘿嘿一笑,“你的书真的很好。再说我才不白给你抓药,你得空便教我些医术如何?”
玄墨应了。
“我有个族人年纪大了,糊涂起来总念叨一件事,讲好多遍,该怎么治呢?”
春生替璞长老询问玄墨。璞长老经常给他们反复讲一个混蛋弟弟不学无术、六亲不认、忘恩负义,欺负姐姐和族人的故事,每次讲都声泪俱下,她虽然听得气愤,却也有点担心璞长老是不是生病了。
“可以带他来把脉吗?”玄墨问道。
春生摇摇头,“不太方便。”
“哦……那你把他的气色,症状,饮食起居情况详细说给我听听。”
春生将璞长老的情况描述给了玄墨。
玄墨思索片刻开出了药方,“你这位族人积郁太深,最好能银针刺穴,我告知你穴位,回去让你们那里的郎中给他医治就好。”
“我们那里没有郎中。你可以教教我银针刺穴吗?”春生问道。
玄墨有点难为情,“可以是可以……不过师父的银针被他换酒喝了……”
“你怎么认这么个败家师父!”
春生真想把玄道通拽过来踹一脚,碍于玄墨的情面,又十分无奈,“一会咱们去买套新的,你自己藏好了,别告诉你师父,他太不靠谱。”
“嗯……小夏……你能告诉我你家在哪吗?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玄墨的样子很孤单。春生不知该怎么回答玄墨,却又不想随便编一个地方骗他,便敷衍了一句:“以后有缘还会见的。”
玄墨久久不语,一双纯净眸子装满了失望。
返回的路上,路过春生住的客栈,正遇到客栈的小二。
“小哥,你回来啦。方才你爷爷来找你,我昨天看到你去城南送炭了,告诉他了,他给你留了封信。”
春生没想到族长这么快回来,赶紧接过信,以为族长催她回山。
没想到族长竟然让她继续留在琅环城,还叮嘱她不要回少阳山,等着少阳山派人来接她。
信上施了障眼法,只有她能看明白,是族长的字迹没错。可族长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城南找她?族长去忙什么了?
春生不明白,却又不得听从族长的安排。
“小夏,怎么了?”玄墨看出春生陷入了思虑。
“玄墨,我可能还要在这继续多住几天了……”春生呆呆的。
“太好了!”玄墨开心地一跃而起。
“我回不了家,你这么高兴……”春生怏怏的。
“没有,没有,我其实也很纠结,想让你回家,又不想你回家……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一个朋友……”玄墨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师父那样,谁敢跟你交朋友,没准哪天被你师父害了。”春生一针见血。
玄墨叹了口气,师父什么德行他也知道。
二人回了商人的客舍大院,只见院中摆了不小的阵仗,商人们围了一大圈议论纷纷。
原来玄道通被玄墨精心伺候了一夜,喝了玄墨的血后风寒好了八九成。又吃了春生炖的乌鸡汤恢复了体力。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劲头,要摆阵捉妖。又呼风又唤雨又招神仙,大肆折腾了起来。
玄墨刚进门被玄道通叫了过去帮忙捉妖。
春生也跟着看起了热闹
看了足足一个时辰,别说妖,连个鸟都没抓到,众人觉得无聊便都散了。
直到天快擦黑,商人们忙完了各自的买卖,回到租住的院子吃了春生做的饭又出来看,玄道通竟然还在忙和。
只见他怪叫了几声,大喊“急急如律令”,拿出喝水的水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收了一阵,然后迅速盖上,放在玄墨耳边摇了摇。
玄墨兴奋地点点头。
玄道通满意地喊了一句“成了!”
围观的众商人一拥而上,为首的络腮胡子问玄道通是不是捉到妖了。
玄道通底气十足,扬眉吐气,“捉到了!你们听听!”
玄道通将水袋递给络腮胡子,络腮胡子听不出。众人挨个听了,没有一个能听出声响。
络腮胡子没好气地抢过水袋,一把揪开了壶塞。
“哎!别!”玄道通想拦没拦住。
水袋里什么也没有。
“呸!你个老骗子!”络腮胡子一水袋砸到了玄道通的头上。
大家一哄而散。
坐在厨房门槛上看热闹的春生“嗤”的一下笑了。
若说玄道通是纯粹的江湖骗子还真有点冤枉他。
折腾了一下午,真就让他抓了点花草树木的精气。那些精气当然不是妖,甚至不算是生灵,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来。
玄道通或许曾经有点捉妖的本事,但他的慧根早就被世俗贪念蒙蔽,只能抓这些花花草草的精气,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抓住没有,居然要六根清净的玄墨帮他听。不闹笑话才怪!
玄道通见春生笑他,狠狠地瞪了春生一眼,气冲冲回了柴房。
玄墨无可奈何,独自收拾玄道通丢下的烂摊子。
春生看不过去,跑过去帮玄墨一起收拾。
“那些商人到底要你师父干吗?这地方挺清净的啊,没见有什么奇怪的事。”春生好奇地问玄墨。
“他们要师父画符。”
“画符干吗?”
“大概是要过年节了,出门在外辟邪讨个吉利吧。商人们最重视这个。”玄墨凭经验猜测道。
“怪不得非要你师父证明有本事。”春生恍然大悟。
“其实,早年我师父真的抓住个妖。”玄墨解释道。
春生来了兴趣,“是吗?什么样的妖?”
“那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只记得好像是个病妖,后来被师父炼成了丹药。”玄墨回忆道。
“病妖?还炼成丹药,你师父是想毒死自己,还是想毒死别人!”春生简直无法理解玄道通的丧心病狂。
“师父一直被同道看不起,他太想证明自己很厉害吧。”玄墨的眼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你还是换个靠谱的师父吧。你师父可能得失心疯了。”春生劝玄墨。
玄墨叹了口气,“我给师父看过,他没有疯病。大概是赚钱赚得太辛苦,被折磨得多了,有时候行事有些极端。”
“你一样也辛苦啊,也没像他那样啊。”春生觉得明明就是玄道通的脑袋有毛病。
玄墨欣然一笑,“我无怨无悔。”
“你倒是想得开。”春生无奈了。
给玄墨煮了碗鸡汤面,应玄墨要求给玄道通的面里加了个大鸡腿。不过她早就施法把大鸡腿里的精华熬了出来倒进了玄墨的碗里。至于剩下的索然无味的肉和木柴无异,玄道通爱吃多少吃多少。
一夜安安静静。
次日,玄墨本答应好一早来教春生施针却一直没出柴房。
春生将烧好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过了晌午玄墨才一脸疲惫地跑进了厨房。
“对不起,小夏。今天上午太忙了,没能来教你。”玄墨一进门就道歉。
春生听玄墨说对不起听得耳朵起茧子,嘟囔道:“总说对不起,就不能对得起吗。你师父又在鼓捣什么?”
“昨天打了野鸡得了些新鲜的野鸡血,师父说这是驱邪的至阳之物,便让我帮他画了许多符。”
春生抓起玄墨的手闻了闻,“买不起朱砂用劳什子鸡血,你师父真够鸡贼的。多腥臭啊……”
玄墨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无奈笑道,“鸡血也是可以的。师父说要过年节了,人们讨吉利要佩戴这个,能卖不少钱。”
“你师父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出来折腾?”春生稀奇道。
玄墨神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我师父说他发现附近有大的妖气,带着符出去捉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