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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杯之后,叶青这才给自己添了一杯一饮而尽。
呆住的宰总这才回神,将嘴里的青菜夹进了面前的碗中。
他凝重问道:“可是祭奠故人?”
叶青点头,夹起一根青菜,随口道:“以后你的壮阳药,需要再找人去卖了。”
嘴唇颤动了一下的宰总,放下了筷子,也拿过酒壶,往地上倒了三杯酒。
“可惜了,那人虽然市侩,但却是个难得的酒友。”宰总无比叹息,下一瞬,紧张的问道:“他的家人?”
正在咀嚼青菜的叶青浑身一颤,语调平静道:“自求多福吧。”
“哎!”宰总不再说什么,只觉得这顿饭味同嚼蜡。
填饱肚子后,宰总看着叶青,问出了憋了一顿饭的问题。
“你阿妹和张翁张婆……”
“还活着,我会安排妥当的,你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叶青直接朝静室走去。
收拾碗筷的宰总,担忧的看着叶青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
“如果不是贱籍,青小郎身上,必然不会有这些磨难,也定会过上好日子。”
三更梆响。
鼾声有序的叶青,睁开了双眼,满眼警惕,快速的以背贴着墙角。
“是本公子,来找你聊聊。”
张修然的声音,从雅室外传了进来。
让叶青松了口气,平静的走了出去。
初春的夜微寒,叶青却光着膀子,毫不在意,漏出了后背的腱子肉,以及涂满金疮药依旧显现出明显线条的胸腹。
一身玄色锦绸,暗绣劲竹的张修然,满身酒气却不见醉意,眼睛清明的很。
他看着叶青脱衣显肉的身材,啧了啧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因放纵而化为一块的肚腩,眼神闪过了一丝不爽。
银扇遥指后院,带着叶青走了过去。
药香浓郁的后院石桌前。
张修然率先坐在了石椅上,率先开口道:
“陈知府同本公子说了,你选择了那条路。”
“本公子再问你最后一次,可是想好了?”
眼神坚毅的叶青点了点头。
张修然惋惜的叹了口气,银扇轻敲自己额头。
“哎,虽然是本公子给了你选择,但还是觉得你若能跟在本公子身边该多好。”
轻轻一笑的叶青,出言道:“按照公子现在的处境,短时间内定不会离开淮阳,若有需要,任凭差遣。”
“若公子回归京都,我跟着,只会让公子处境更险不是么?”
理是这么个理,叶青跟着他回去,一旦出现诗会,张修然这好出风头的性子,肯定会得罪更多人。
张修然也知晓这点,只得惋惜的摇了摇头。
相顾无言,片刻后。
张修然才开口道:“江楠的妻儿被郑明放走了,申时就出了城,向南而去,本公子差人送去了百两碎银。”
心中松了口气的叶青,朝张修然拱手欠身:“公子仁厚,心思细腻,我替江楠谢谢您。”
脸上满是抗拒的张修然,赶忙摆手,没好气道:“替一个死人谢本公子,这本公子可嫌晦气。”
毫不遮掩的嫌弃,让叶青心中一叹。
若不是他有前世的诗词和书法,想来,即便他是个在百姓眼中高不可攀的官员,但若没有身披紫绯,也定不会有机会跟张修然这种尊贵无比的公子同席而坐并侃侃而谈。
之前所说让张修然等同而视的话,也着实有些天方夜谭了。
扫了一眼沉默的叶青,张修然便知晓了对方的心思。
他没有在意,也根本就不会在意,继续道:
“你要破大案要案立功,必然是人命案,可需要本公子帮扶,给你挑一些好破的案子,并暗中助你?”
主动帮助?
叶青眼神浮现出了诧异。
“你这颗好苗子,本公子真的挺想看你踏入官场后,能够走到哪一步。”
“本公子在淮阳城除了喝酒便是玩女人,着实腻歪,你这个乐子,本公子眼下有兴趣的很。”
宛若在进行一场充满乐趣的游戏,让张修然饶有兴许的看着眼前这张俊秀温和,在月辉下更显俊朗的脸。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因为叶青,他被陈裕明这个‘一身正气’的土匪给坑了六万两银子。
豪掷万两给青楼花魁打赏的事他没少干。
但给一个男人花这么多钱,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若叶青没能成长起来,六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他是真的会难受那么几天。
所以,在陈裕明家喝了一顿‘主宾皆欢’的酒后,张修然越想越郁闷,这才来看看自己花了六万两包下扶持的男人。
叶青抿着嘴唇,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谢过公子好意,不过,我并未接触过刑案,得撞一撞南墙,才好知晓这其中的道道,以免日后公子离去,我碰到案子一筹莫展。”
知道上进,这心性很好,张修然满意颔首。
嗝!
打了个酒嗝后,他倨傲的脸上浮现了困意。
下一瞬,张修然挑了一下眉头问道:“郑明那边找了更多人手在启丰坊搜查你的家人。”
“你还不告诉本公子他们到底藏在何处?就不怕他们被郑明先一步找到?”
没有丝毫迟疑犹豫,叶青摇了摇头拒绝道:
“谢公子牵挂,不过,一切按照我们二人下午商议的进行就可。”
“如果我没有做到,也会被公子放弃,不如让他们继续藏着为好。”
这话,让张修然有些不满,他鄙夷的看了眼叶青,没有说话,起身朝外走去。
叶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毕竟人家是好心,自己还质疑人家的人品。
这等公子哥,必然是一个吐沫一个钉。
就算自己被放弃,张修然答应保他家人安危,也会做到。
搁谁谁都会生气。
叶青赶忙跟上,送张修然离去。
医馆大门前。
张修然无视了叶青的恭送,迈步离去。
就在叶青关闭大门的刹那,敏锐察觉到对面的巷子里有一道人影闪过。
他站在紧闭的大门后,毫无动静的站立了几息后,这才回去继续睡觉。
漆黑的巷弄里。
张修然的侍从三儿扣了扣指缝,然后吹去其中的灰渍,饶有兴趣道:
“这小子还挺敏锐,公子培养的这个人着实有意思。”
……
第二日午时刚过,吃完饭躺下的叶青,得到了陈裕明府上门童传来的口信,得知谢谦有急事直接北上。
这消息,让叶青顿感不妙,他诗还没给呢,这就走了。
“崽总,笔墨伺候。”
传信的宰总皱着眉头问道:“青小郎,你竟然识字?”
“不会识字,我教你的那些处理伤口的手段,真当我是碰到了云游神医告诉我的啊?”
叶青好笑的反问宰总。
这个在叶青年幼时,好心帮其处理了厮打伤势,后来得了叶青好处,得以在淮阳城名声大噪的外伤老中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宰总二话不说,转身快步离去,去拿纸笔。
不多时。
一首七言跃然纸上。
那抒发着扬眉吐气,自由自在的畅快之意,让宰总打眼一瞧,就感觉到了诗中蕴含的心花怒放,春风得意。
还有那体瘦骨劲,充满灵韵的瘦金体,让宰总叹为观止。
他顾不得墨迹未干,迫不及待的拿起细看。
“好诗,好诗啊,这真是好诗,青小郎,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这字也是极好,老夫写了一辈子的药方,都写不出这等字来。”
面对宰总的夸赞,叶青平淡的很。
他出声道:“崽总,劳烦你跑一趟,寻个靠谱的脚夫,将这诗词送去平乐坊醉香阁,交给张公子,让他即刻转交给谢老。”
宰总颔首,一边往纸上吹气,意图用最简单好用的办法吹干墨迹,一边快速往外走。
就在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
老中医停了下来,看着诗词上面的空白,不由好奇问道:“青小郎,你这诗不写个名,顺便留下你的名字?”
这问题,让叶青皱起了眉头。
下一瞬,他就表情明媚了起来,本就俊朗温润的模样,散发着让人瞩目的魅力。
宰总羡慕无比道:“老夫当年若有你这俊俏模样,十里八乡的俏寡妇,为了夜里谁能爬上咱的床,恐怕得打上一架。”
古怪的表情浮现在叶青脸上,他好奇问道:“为何你就念叨俏寡妇,那些俏丽好看的姑娘你不想?”
嘿嘿一笑。
脸上浮现淫荡笑容的宰总,眼神中闪着‘你小子不懂’的得意。
“老夫给你说啊,寡妇好啊,守贞洁的寡妇,再漂亮我不霍霍,不守贞洁的寡妇,不用撩拨,就凑过来了,还有情趣。”
“但尝过鱼水之欢的女子,有多少能耐得住寂寞?”
“至于那些黄花大闺女,要是勾搭了,老夫就得遵守夫德,只能对她一个人好。”
“所以啊,只得盯着寡妇就成。”
“不黏人,不纠缠,不重样!”
叶青对宰总这番话,那是对其惊为天人,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还得是你啊,果然不愧是老中医。”
洋洋得意的宰总,刚刚昂起得意的头颅,就听见叶青吐槽道:
“活该你一辈子没媳妇,现在老了都没个人照顾,做饭都得自己动手。”
顿时,宰总耷拉着脸,没好气的瞪着叶青。
接过纸,叶青提笔在诗上写下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