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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明鉴。”
不等两女开口,老鸨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文书道:
“确有此事啊。那日江宁带人来寻芳院中,仅仅以一万两便要赎买我群芳院三名头牌清倌人。
草民不肯,他便要强买。草民见他人多势众,不敢违拗,只得答应了。
这便是当日赎买的文书凭证,请大人定夺。”
孟襄接过文书扫了眼,点头道:“确认无误。那苏落仙、陆清茗,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若是江宁真的强迫尔等,尽管说来,本官自会给你们做主。”
这时,坐在公堂后面不曾露面的朱厚照,听得连番说起苏陆二人的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只觉在哪儿听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大人非是如此。”
苏落仙和陆清茗齐声道:
“皆是老爷心善,偶然见到我们姐妹三人,才想了法子将我们赎买出来,安顿于家中。
至于强纳为妾室,更是子虚乌有。直到今日,我们姐妹都无有一点名分,身子更是清清白白。”
说着,苏落仙看向江宁,含情脉脉道:“其实,民女倒恨不得老爷将我们纳作妾室呢。”
话音落下,公堂上一片哗然。
这话端的是惊世骇俗,倒愈发衬托江宁是个君子了。
江宁闻言,抬起头看向苏落仙,回以感动的笑容。
苏落仙顿时觉得什么都值了,也不在乎在如此场合说这种羞人的话。
站在公堂外的张明瑀则是捏紧了拳头,恨恨地看着两人,口中喃喃:“贱人,真是个贱人。”
“肃静!”
孟襄一拍惊堂木,又道:“姐妹三人?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吗?”
苏落仙闻言,抿了抿红唇,悲从中来啜泣道:
“大人有所不知,前阵子她被奸人暗害,至今不知所踪。”
“哦?”
孟襄旋即看向手上文书,自语道:“还真是三人,只这唤孟婉凝的便是?”
“正是,还请大人明鉴。”
而听得两人对话,后堂的朱厚照猛然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姑娘。
是了,是他让人给了银子,叫江宁去赎买来的。
一切都是他在背后吩咐的。
念及此处,朱厚照又想到直到现在江宁都没有说出来,生生替他遮掩住了此事。
心中是又感动又愧疚,一时间将无名火气尽数撒在了举报之人的头上。
“混账东西,是哪个敢污蔑朝廷官员,带上来!”
猛地一道暴喝从后边传来,大堂众人皆是骇了一跳。
而听到这道声音,江宁挑了挑眉,嘴角挂起一抹浅笑。
孟襄定住心神,一拍惊堂木:“咳咳,将士子张明瑀给本官带上来。”
“见过大人。”
张明瑀在公堂外面目睹了程,不慌不忙道:
“大人,小生所举证词皆是呕心沥血查证出来的,断不敢有任何欺瞒。
至于这两位姑娘所言,只是一面之词。
甚至小生猜想,她们是平日受江宁迫害无度,此番见他在场,心中恐惧才胡言乱语的。”
“你说什么!公堂之上,你还敢污蔑我家老爷。”
陆清茗当即就忍不了了,站起来指着张明瑀鼻子骂道。
苏落仙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稍安勿躁。
张明瑀勾起一抹笑容,又道:
“至于所谓失踪的孟姑娘,我想正是被江宁迫害,不堪受辱才失踪的吧,说不得已经身死无状了。”
“你胡言乱语!”
苏落仙两女听此,当即齐声娇喝。
而江宁眼中则是浮现了浓浓的嘲讽之色。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张明瑀对其中内情一无所知,正当暗自得意时,一块惊堂木飞了过来,砸到了他的头上。
“你个狗东西!再乱说话,朕撕烂了你的嘴!”
朱厚照直接从后堂冲出来,狠狠地盯着张明瑀。
“你是什么……”
“给老夫住嘴!”
张明瑀捂着流血的脑袋正要开骂,一旁一直在陪审的张升直接呵斥,旋即行礼道:
“老臣见过陛下。”
旋即堂上的刘健、谢迁等人也齐齐向朱厚照行礼。
“什么?陛,陛下?”
张明瑀吓得跌坐在地。
他虽是不知朱厚照为何会那么生气,但大抵猜得出来自己要完了。
恰在此时,有人前来禀报成国公三人取完土样已经抵达了刑部衙门。
孟襄听了,对朱厚照说道:“陛下,此案不若暂且搁置,先行审问金井案吧。”
朱厚照强压下怒气,坐到主位上:“此案朕亲自来审。”
随着他一声令下,与此案有关的一干人等统统被带到了大堂上。
而趁势李芸儿带着郑芳蕊也走了进来。
朱厚照瞧见她,心绪莫名道:“芸……江李氏,你来做什么?”
“妾身坚持我家相公是被冤枉的,可若是相公真的不得释放,妾身甘愿与他一同死于大堂之上。
是以还请陛下恩准,妾身在此旁听,陪我家相公最后一程。”
“荒唐!
此乃刑部公堂,你一个区区犯官家眷,如何能旁听。”
张升厉声呵斥道。
“准了!”
不想这时朱厚照直接开口,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陛下?”
“朕说准就准了,你还要多言?
张尚书,朕还未与你计较纵然亲子肆意诬告检举朝臣之罪呢。”
朱厚照冷声道。
张升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得悻悻退下。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不曾注意郑芳蕊朝着白三儿慢慢挪步过去。
在靠近他不足十步距离时,只见她白皙的柔荑中,弹出一根银针,刺入了白三儿的某个穴位。
“好了,快把土样呈上来。”
朱厚照说着,又看向孟襄:“你来比对土样。”
“臣遵旨。”
随着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一左一右地将两只盒子放到孟襄面前,除江宁开外,楚文三人已是冷汗如雨,抖如筛糠了。
在他们想来,马上就要被彻底定罪,再无翻供之时。
只是孟襄不急不缓地用双手各自捻起两撮土时,面色骤然变了。
“这土,这土,怎得没有区别……”
说着,他猛地看向白三儿,喝道:
“证人白三儿,你不是说亲眼见到金井渗水了么?
可这土样分明一模一样。
好啊,你竟敢擅自构陷朝廷命官!”
此话一出,堂中众人表情不一而足。
李芸儿几女皆是无比惊喜。
楚文三人满脸不敢置信。
朱厚照则是颇为如释重负,眼中愧疚更甚。
而相比他们,张升等几个臣子俱是失魂落魄,将目光狠狠瞪向了工部尚书严岷。
严岷则茫然无措,看向了赵谦。
“不可能,孟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可笑,本官怎么会弄错。”
孟襄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白三儿:“证人白三儿,你倒是说啊。”
不想白三儿竟是痴傻地笑了笑:
“说什么,呵呵,该说的我都说了啊,赵大人教我说的,我之前都说几次了,为何还叫我说,呵呵。”
说罢,他突然又走到赵谦面前:
“赵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是不是该升我的官儿了,还有那一千两银子,呵呵,你可莫忘了。”
赵谦顿时面如土色:“你胡说什么?”
“大人莫不是要赖账,呵呵,休想赖我的帐。”
白三儿一边痴傻地笑着,一边直接给了赵谦一拳,口中还自语道:
“休想赖账,没有人能来我的帐。”
看着这颇为好笑的一幕,朱厚照已是紧紧捏紧了拳头: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一个疯子把朕的朝堂糊弄得团团转。
带下去,统统带下去,给朕打入天牢!
另外,快给武安伯松绑。”
几个差役听了,连忙扶起江宁四人,解开束缚。
楚文三人喜极而泣,就差一齐抱头痛哭了。
“相公。”
“老爷。”
李芸儿众女齐齐走到江宁身边,激动地唤道。
江宁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安静。
“陛下,饶了臣吧。”
赵谦连连磕头谢罪。
朱厚照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向孟襄道:“此獠诬告朝廷肱骨,该如何惩治?”
“回禀陛下,他诬告了武安伯,武安伯此前如何,他便如何。”
“哦,那便是要砍头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突然提高嗓门:“拉下去!”
“陛下,饶命,饶命啊!”
赵谦连连磕头哭嚎,却不见半点用处,当即心如死灰。
他看了眼堂中众人,忽然指着上司严岷道:
“启禀陛下,都是他,都是他叫臣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