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江宁沉默犹豫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低声呼喊:
“水,我要水。”
他下意识看去,却见是书生竟然已经醒了。
江宁连忙趁势倒了杯茶,喂给书生喝下。
“谢,谢谢。”
书生感激地看向江宁:“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吗?”
“我看你倒在路边,便把你带回家来医治了。”
“如此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
瞧着江宁与书生热切的地说话,显然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郑芳蕊忍不住瘪起小嘴儿,又跺了跺莲足,俏脸上写满了幽怨。
但她此时不好发作,便暗惊地站在江宁身后,重新充当起了婢子的角色。
江宁询问了一番书生身体状况后,又道:
“对了,看你模样应是个读书人,怎得会受如此重的伤。莫非是路上遭了歹人袭击?”
书生摇了摇头:“在下名唤白文卿,虽读了不少书,却也在武当山上修行过十余年光景,颇通拳脚功夫。
近来下山进京,在京城远郊的一处村庄里,偶遇一个妖道对村民们大放厥词,有蛊惑之意,便想教训他一番。
不想那妖道武艺甚为出众,在下胸口捱了他几拳。
逃得性命后,原本打算进城找大夫医治,不想竟是晕厥了过去。
好在有公子相救,不然我这条性命,怕是没了。”
江宁露出惊愕之色:
“我只道公子是读书人,不想还有如此出众武艺。”
在武当修行十数年,那一身本事怕是强横无比吧。
白文卿苦涩道:
“说来惭愧,家中书香门第,家父更是朝廷官员。
自小便寄希望于我,想让我早日考取科举。
可是在下性子执拗,相比读书更喜欢武艺,便央求了家父将我送到武当。
家父无奈,只得应允了。”
“哦?不想公子还是官宦之家,敢问令尊是?”
说着,江宁又自报家门道:“本官是内厂提督江宁,许是认得令尊。”
“你是江大人?!”
白文卿惊呼一声,连忙就要下床拜见。
江宁连忙止住,疑惑地看着他。
“大人有所不知,家父正是新任四川布政使司右参议,讳字子祁。
前些日家父与在下通了家书,信上便提及了大人相救一事。”
“原来如此。”
江宁恍然。
前阵子白子祁因为一个案件得罪了魏国公,魏国公想要处置他,准备设法将他打入大牢。
兜兜转转,案子交到了刑部。
大舅哥李长江便在刑部担任主事,上门来时顺口提了一嘴。
江宁不忍心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有如此下场,便让焦芳把白子祁摘除出来。
非但免了牢狱之灾,还升了官。
由此,白子祁天然就是江宁这一系的人。
那他儿子白文卿,可不也算是自家人了。
而有了这层关系在,两人无疑更加亲切熟络了些。
让白文卿好生休息后,江宁便带着郑芳蕊走出了厢房。
“老爷……”
郑芳蕊轻启朱唇,轻轻唤了一声。
不想话还没说出来,江宁便逃也似地跑掉了。
“哼,胆小鬼。”
郑芳蕊紧紧咬了咬唇瓣,踩着莲步回了自己院子。
三日后。
江宁收到苗逵打了胜仗得意忘形,轻敌冒进,致使落入圈套从而折了数千精锐的消息,当即便往宫里赶去。
他准备建议朱厚照换将,把杨一清和王守仁换上去。
因为这将门之后的保国公朱晖完没有其祖父的威风,统兵之能实在有些拉跨。
王守仁自不必说,虽然还年轻,但本事依旧不小。
而这杨一清在历史上也是一位名臣。
历任陕西巡抚,三边总制等官职,精于边境事务,且善于发掘人才。
时人以唐代名相姚崇比之。
只是很可惜,这俩倒霉蛋前番与一众官员一齐上书挽留刘健和谢迁,惹怒了刘瑾。
一个被罢官,一个进了监牢,现在还没出来。
所以江宁在去面见朱厚照之前,还要去跟刘瑾通个气儿。
而没想到的是,他简单一说,刘瑾便立马答应了下来。
稍稍思量一下,江宁便明白他大抵是以为自己要把这两人顶上去,好给苗逵脱罪,才如此爽快的。
两人说定后,便去见了朱厚照。
此时,朱厚照正在御花园玩耍。
游戏也很幼稚,乡间小童玩的抽陀螺。
可这位大明天子确是不亦乐乎,十分新奇。
而瞧得江宁来到,他当即招呼道:“江侍读来了?快快快,陪我一起来玩耍,可好玩了。”
江宁上前几步,焦急道:“陛下,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边境传来急报,我军大败!”
“什么?”
朱厚照色变,猛地丢掉手上的鞭子:“细细说来。”
江宁旋即将战况大致阐述了一遍。
“一群混账东西!”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脚踹飞脚边的陀螺:
“枉朕如此信任他们,大军出发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你的计策,偏还要做下如此行径!
给朕把他们抓回来,统统打入大牢!”
这时,两道倩影突然莲步款款地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
江宁瞧了一眼,却见是云安和云阳两个姐妹。
“皇兄,你怎么了?那么生气?”
云阳见朱厚照一脸怒气,抢先跑了过来,乌黑发亮的明眸滴溜溜乱转,扫了眼旁边的江宁,笑道:
“不会是这人惹你不快了吧?”
江宁抽了抽嘴角,决计不和这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计较。
云安快步上前,一扯云阳的衣袖,嗔道:“云阳,不要乱说话。”
说罢,她对着江宁歉意地盈盈一礼。
江宁回以笑容:“臣见过云安殿下。”
云安微微颔首,美眸中带起一丝羞意。
“喂,你怎么只想皇姐见礼,不向本公主见啊。”
云阳皱了皱鼻子,叉着腰道。
江宁别着头,只当没听到,对朱厚照道:“陛下,事态紧急,臣有事禀奏,还请陛下移驾。”
“对对对。”
朱厚照稍稍平复下来:“此地不是说话处,我们去暖阁再议。”
云阳见江宁理都不理自己,俏脸顿时鼓成了一个小包子。
而云安望着江宁匆匆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皇姐,你在看什么啊?”
“没,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江宁和朱厚照来到暖阁。
刚刚坐定,朱厚照便迫不及待道:
“江侍读,依你刚才所说的战报来看,前线情势已是不容乐观。
一旦被鞑靼突破大同,便可长驱直入,南下劫掠。
我身为大明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此等事情发生。
你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江宁见朱厚照主动问起,心中一喜,连忙道:
“正要禀报陛下知晓,臣以为,我军有此大败,实乃因为无有优秀的统兵将领。
是以臣要向陛下保举两人,以他们为正副将帅,奔赴前线抗击鞑靼。”
“哦?是哪两人?”
朱厚照起了兴趣。
“其中一个,当是李首辅曾举荐过的前任右副都御史杨一清,其人擅兵事,曾在边境为官,甚是熟悉当中地形风物,可为主帅。
另一个,陛下应当有些印象,正是那上书改善兵刃克制倭刀的王守仁,虽只是兵部主事,但为人灵活机敏,可为主帅佐助。”
朱厚照点了点头:“既是江侍读举荐,想来不会有错,准了。这便宣召吧。”
说着,他想到什么,又道:“对了,你说杨一清是前任都御史,是怎么回事?”
江宁回道:“前番此人上书陛下挽留刘、谢二人,便被罢了官。”
朱厚照皱眉道:“此人如此不识时务,当真可用?”
“陛下容禀,杨一清本事不小,足以胜任主帅之位。
而这次陛下宽宏大量,将其重新起用,他敢不对陛下感激涕零,用心做事?
只是前番罢职,唯恐他已是惊弓之鸟。
是故臣以为,此次切不可另派监军,否则杨一清受到掣肘,还以为陛下不信任他,怕是难以尽到力。”
江宁顿了顿,接着道:
“另外,为起到激励作用,臣以为陛下还可先向其许下诺言,承诺其若是击败鞑靼,立下军功,便封其为三边总制,总督边境防务。
如此,杨一清势必向陛下效以死命!”
朱厚照起身,在暖阁内来回踱步一阵,最终道:“就按江侍读说得办。刘伴伴,你这便去拟旨吧。”
刘瑾微微恼怒地看了眼江宁,拜道:“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