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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谷大用见江宁模样认真,张着嘴好半天合不拢。
“事情是这样的……”
江宁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又道:
“此次营啸实乃大明立国以来都未有发生过的严重兵患,稍有不慎便可能激起兵变。
这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谷公公首当其冲。
不过公公放心,我已向陛下谏言,让你去主持开海,不说权力,至少安享富贵乃易如反掌之事。”
谷大用闻言感激道:
“江大人果真是咱家的再世恩人呐!
您日后但有吩咐,咱家就算赴汤蹈火,也势必报答!”
“公公言重啦。”
江宁释放一众官员后,便又赶往长城沿线的关隘堡镇,抚慰边军将士。
得知奸细案终于尘埃落定,谷大用被撤职,所有将官官复原职,并且另有金银赏赐的消息,大军群情激荡。
跌入谷底的士气顿时上升,齐声高呼万岁。
接下来几日,待到边军彻底稳定下来后,朱厚照终是在大同百姓的欢送下,乘着天子仪仗高调回京。
杨玥儿自那晚趁着大火,避开街上巡逻的士卒,成功离开大同城。
一路小心再小心,回到了杨虎等人藏身的村庄。
没想到的是,等她抵达时,已是人去楼空。
不过好在她在一处土墙上发现了留下的记号,知道了杨虎的去向,便快马加鞭赶去。
深夜,乌云遮盖了月亮,叫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一点光亮。
杨玥儿适应了黑暗后,小心地趟过一条结了冰的溪水,来到某座山脚下的土地庙。
那里,是杨虎等人现今的藏身处。
就在她看见一点微弱的光亮,准备跑过去时,却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
“虎哥,小姐和七爷去城中杀江宁,我们在原处等他们会和。
原本都说得好好的,可为甚你突然要带着我们出来,还在如今光景去刺杀卫所军将。
没成功不说,还平白折了几个弟兄。刀疤腿断了,现在还躺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然后又是几场仗,把人折腾光了,就剩咱们两个乎的了。
哥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石头,是哥无能,才连累你们死的死,伤的伤。
可哥也是想做出点成绩,来让山寨里的老少爷们看看!
至于这阵子死的人,确实都是我没调查清楚,冒冒失失地就过去了。
不过你放心,明晚你再随我去一趟,咱一定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我不去,刀疤都这样了,我必须给他找个大夫,不然他真没了。
哥,他还没娶媳妇儿呢,总要留个香火啊!”
“你真不去?”
杨虎沉着脸低声道。
“就是不去,说什么都不去了。”
“好好好,看来你是不听哥的话了,按山里的规矩,不听龙头话的,统统都得死!”
杨虎猛地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捅进了石头的心窝。
“哥,你,你……”
石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杨虎狰狞的脸庞,颓然倒在了地上。
“莫怪哥,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杨虎喃喃自语,忽然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回头看去:“谁?出来!”
随着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草丛里钻出来,他脸色顿时滞住了。
“妹,妹子,你几时回来的?
怎得也不先传个信给哥,哥好去迎迎你。
对了,叔呢?”
杨玥儿眼眶通红,强忍着要汹涌而出的泪水,悲愤地颤声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么多弟兄!
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讲义气,愿意为山寨弟兄两肋插刀的。”
杨虎上前几步,苦口道:
“妹子,你听我解释,这次出来折了那么多弟兄,临了了还说都是白莲教蛊惑的,哥这真龙是假的。
你让交河老寨的弟兄们怎么看我,你让手下那些绿林怎么服我?
所以,为了咱杨家的大业,他们必须死,必须死!”
杨玥儿惨然一笑道:
“所以,你一开始让我和叔去刺杀江宁,就是为了支开我们,好让你亲手染上弟兄们的血!
你不是想知道叔在哪儿吗?告诉你,因为你的指使,他死了,死了!”
哥,你现在满意了吧。
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是你干的。
不如这样,你现在也杀了我吧,杀了我这个亲妹妹,这样你依旧是那个义薄云天的绿林龙头,不会有人知道你干下的恶事!“
遭受连番打击的杨玥儿此时真的无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心思,直接将刀丢在了地上。
“妹子,你说甚胡话呢。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妹妹。
我怎么可能会向你下手?
好妹子,我们回交河吧,就当所有事情没发生过,哥回去继续召集人马。
待来日打进京城,立下新朝廷,你就是公主啊!”
杨玥儿面色更冷:
“到现在你还在做这种美梦?
好,既然你不杀我,那你就不要后悔。
自即时起,你我不再是兄妹,我杨玥儿和你断绝关系!
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一句。同样你的死活,我也不会再管!”
说罢,杨玥儿走进土地庙,将重伤昏迷的刀疤放到木板上,做成简易的马车拉着他走。
杨虎拳头时紧时松,到底没追上去。
回京路上。
因为孟婉凝风寒复发,甚至更加严重,朱厚照连忙下令在一处小县城休息,停止赶路。
只是从代王府找来,一路随行的几个大夫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药房,一点不顶用。
朱厚照心急之下,便让江宁在城找寻名医诊治。
不彻底把孟婉凝治好就不走了。
这一停,就是三天。
江宁遍寻名医无果,准备遣人去临县看看时,突然从本地百姓口中得知城西有个神医,虽是用巫术治人,却是十分灵验,包治百病。
他当即带着人亲自前去。
只是一进门,便见一个山羊胡、瘦高个的中年男子在跳来跳去,口中还念叨着什么。
紧接着,又捻起一把香灰,洒在了碗中的清水里,就这么给旁边的病人喝下。
江宁傻眼了。
这显然就是个跳大神糊弄人的啊。
他原以为自古巫医不分家,说不得真会有办法。
可没想到,真是闻名不如不见。
只是秉持着来都来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江宁还是上前跟这位神医说明情况,准备带他回去看看。
如果真的还是像这样糊弄人,大不了乱棍打出去就是了。
“不行,这人你不能带走!”
忽地,蓝色的门帘被掀开,从里屋走出来一道倩影,对着江宁等人娇喝。
然而下一刻,她便愣住了,旋即慌忙别过头,想要躲开。
江宁也痴痴地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身影。
不是杨玥儿还能有谁?
待他反应过来后,一张脸也迅速涨红,直恨不得钻进地洞。
“保护大人!”
白文卿大喝一声,带着众侍卫齐齐举起手弩,对准杨玥儿。
只待江宁一声令下,便将其射成刺猬。
叫他为之惊愕的是,江宁反而喝道:“都给我出去,所有人!”
“大人?”
“出去!”
白文卿虽是不解,但也只能领命。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江宁和杨玥儿。
两人目光倏地在空中汇聚,又倏地迅速移开。
好半晌后,江宁才吃吃艾艾道:“咳咳,这几日,你还好吗?”
杨玥儿没有回话,再度将脸扭过去,掩饰住眸中复杂的神色。
江宁见此,硬着头皮继续道:
“那个,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要不,咱们挑个好日子,把事儿办了?”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很容易叫人想歪。
杨玥儿俏脸微红,又很快浮现一抹痛苦,道:“不用了,你好好活着就行。”
江宁愣了下,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杨玥儿忽然抬起头,美眸中含着泪水,道:
“我,我能求你一件事儿吗,就一件,最后一件!”
“你说,我一定答应。”
“我有个兄弟受伤了,伤得很重,就算治好了,怕是也不能走路了。
所以我想请大人能像办法救好他,然后,然后再宽恕他的罪过,放他回去。
你放心,只要他好了以后,我就自杀向你谢罪,洗净以前的罪过!”
“不行!我不同意!”
江宁猛然大喝。
杨玥儿竟是有些委屈道:“你刚刚说一定答应的。”
“我的意识是,我不允许你自杀,我原谅你之前的罪过了。
你和你哥不一样,你是真心希望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江宁解释道。
杨玥儿听得这话,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了上来,直勾勾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