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与彩霞亭隔湖对望的畅观楼上,半敞的轩窗后,一双纤纤素手染着丹蔻,正握着只缩地镜远眺着对面。
“这缩地镜可真是好东西,隔着这么远,看人居然这般清楚,就像在跟前似的。”
“这些都是夷国战利品,姨母若是喜欢,我那儿多的是,回头再给姨母拿几个来。”霍允斜倚着坐屏喝酒,一副慵懒不羁的模样。
嘉宁长公主放下缩地镜,目光嗔怪的朝他看来。
“我又不上战场,要那么多缩地镜做什么”
“倒是你啊,喊你来这儿,难道就是让你喝酒的还不过来坐,看看对面亭子里,可否有合眼缘的姑娘。”
合眼缘
霍允眼前突然浮现一张妩媚娇俏的面容,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动不动就爱瞪着他。
别想了。
他又闷了一口酒。
“怎么还不过来,难道还害羞不成”嘉宁长公主故意揶揄他。
“放心,我只说犒赏军士女眷,特恩准容她们进宜春园游玩一天。没说是给你相看来的。咱们在这里,没人会知道。”
霍允垂着眼眸,默不作声,一副驴不拉磨的别扭样。
嘉宁长公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顾忌,这些都是低阶官员和军士的女眷,门第家世都不显,皇帝绝对不会多心的。”
“让姨母费心了。”霍允嘴上说着谢,人却还躺着,一副骨头松散欠收拾的模样。
嘉宁长公主越看他越像烂泥糊不上墙。
“知道我费了心,你倒是快点过来看呀!”声音明显有了怒气。
霍允伸了个懒腰,端着酒杯晃着步子走来。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也难怪二十了还没个正经亲事!”嘉宁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嘴。
“你跟子渊那般要好,怎么不学学他人家三年前就成了亲,如今马上又要娶第二个了。”
霍允扯了扯嘴角,“学他学他死老婆啊还是学他绿……”
他戛然止住了声。
“绿什么”嘉宁长公主纳闷问。
“没什么,总之,我可不能学他,姨母你可别咒我。”霍允咂咂嘴。
“行了,别贫嘴了,快看吧。”嘉宁长公主把缩地镜扔给他。
霍允拿起缩地镜,漫不经心的朝对面的彩霞亭望去。
只一眼,他霍然起身,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仔细看着对面。
“怎么看到合眼缘的了”嘉宁长公主一脸欣喜。
“那丫头怎么会在这儿”霍允喃喃自语。
他肯定没有认错人。
不知为何,她一身婢女打扮,神色慌张的被戚夫人拉着。
远处游廊上还有一队侍卫正不断逼近。
一定是出事了!
他心头猛地一沉。
“姨母,晋王今日可来了园子”
霍允突然回神,转头看向嘉宁长公主。
“在啊,今日不是新科放榜之日么皇兄病体未愈,便由他代替赏赐闻喜宴。”
“坏了!”
霍允霎时脸色凝重,风似的冲出了门。
“允儿!你去哪”长公主气的拍桌子,“这孩子!”
然而霍允紧赶慢赶到了彩霞亭的时候,戚夫人早拉着阮娆从另一头飞快跑了,不知所踪。
“戚夫人拉着刚才那个婢女去了哪”霍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亭子众人。
亭中突然来了个如此英挺俊美的男人,小娘子们纷纷红了面颊。
戚三娘同样红着脸起身行礼。
“见过郡王爷。”
“我家嫂嫂许是回房歇息了。小女愿为郡王爷领路……”
“房间在哪”霍允拧着眉头,没时间听她废话,“快说!”
戚三娘吓得脸一白,哆嗦着道,“阅江楼……”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便转身疾奔离去。
其他小娘子:……郡王爷虽俊,性子好可怕!哪个倒霉蛋会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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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三思!这里毕竟是皇家的地盘!一旦出手,以往苦心经营的平衡就会被掀翻!陛下一定会下决心削藩的!”
隐蔽的角落内,霍允的随身侍卫青龙苦口婆心的劝道。
霍允踢开脚边脱掉的锦衣华服,将蒙面的黑巾拉上,顿时成了一个标准的黑衣蒙面刺客。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这副打扮”
“人我要救,霍家我也要保。”
“你去找到晋王,盯着他的动静,我去阅江楼找人。老规矩,有事发鸣镝。”
说完,他身影一闪,不见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翻遍了阅江楼,也没找到阮娆。
因为她此刻,根本不在阅江楼,而是被谭椿拉着,一路躲躲闪闪,藏进了一座独立偏僻的小楼内。
“这里这么偏僻,他们应该不会搜查这里。”
谭椿拿帕子擦了擦汗,拼命扇风。
“热死了,你坐着,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水,能不能沏壶茶来。”
谭椿开门走了,阮娆立马起身推开窗,打量这楼的周围。
这里不临水,也不临主路,只有一条草木掩映中的石子小路相通,四周没旁的亭台楼阁,只有高树遮掩,确实够隐蔽。
阮娆倚着窗户,指尖轻轻叩击着窗台,静静沉思。
“吱呀。”
门开了,谭椿端着茶水进来,一见阮娆站在打开的窗边,顿时大惊失色。
“哎呀!樱樱!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小心把那些人招来!”
她放下茶水,赶紧上前关紧窗户,顺便还上了闩。
“刚才跑累吧,快坐下喝口茶吧。”
“姐姐,我不渴。”阮娆望着她微微笑,拉着她的手,“你也坐下,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谭椿笑着拍拍她,“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遇见你,方才看见你一身丫鬟打扮,我差点没敢认。”
“我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姐姐,话说回来,这宜春园可是皇家园林,非皇亲国戚不得入。姐姐是怎么进来的”阮娆笑着问。
“嘉宁长公主心善,说是犒赏军士家眷,特许我们进来观赏。”
谭椿一脸感慨,“这地方可真大呀,处处都美,今日我们转了一上午,都没能转出去。不愧是皇家的地方呀,极尽奢华。”
“若不是长公主开恩,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进来。”
“姐姐当真是第一次来”阮娆一脸惊讶。
“可我方才见你带我专挑没人的路走,还一下找到了这里,还以为你对这里特别熟呢!”
“怎、怎么可能呢都是咱们运气好,误打误撞。”谭椿笑着端起了茶盏。
“说了这么多话,也该口渴了,喝茶吧。”
“嗯。”
阮娆笑着撩了撩鬓发,正要端起茶盏,却听到地上当啷一声。
“什么东西掉了”
阮娆低头往桌下看。
“姐姐,我耳坠上的南珠在你脚边呢。”
谭椿低头一看,赶紧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爱不释手的看了两眼才递给她。
“这南珠可金贵呢,赶紧收好了,回头再找工匠嵌结实点。”
阮娆点点头,却不甚在意的扔进了荷包,垂下的眸中闪过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