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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阴沉的一天过去后,卢卡斯夫人和梅丽莎就都不见了,老卢卡斯拎着酒瓶,到处大声地嚷嚷,说她们跑了,说两人都在外边找了野男人。其实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还有很多人去赞同老卢卡斯,和他一块评论那些女人的不忠。
这天晚上,我爸爸悄悄地回来了,带着浑身是血,受伤发烧的伊文。他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他,其实伊文的伤口并不严重,那么多的血不该是他的。当伊文恢复后,我问过他的母亲和姐姐去了哪。但他当时的眼神,让我做了快一周的噩梦。
当他彻底恢复后,就被我爸爸悄悄送到了他的一位朋友那。
我爸爸是黑峡镇的前警长,他的朋友也是一位警察。老卢卡斯冻死在山上的那一年后,我听说伊文去了南大陆了。再见面,是九年前了,他问我是否发现了他母亲和姐姐的尸体,我说没有。
那么多年前,黑峡镇的野外还有熊和狼,冬天的熊虽然稀少,但狼群比其它三个季节更可怕。别说死人很难被发现,就是被叼走的活人,也很难见到尸体的碎块。而老卢卡斯是猎人,他知道哪里有更多的野兽。
伊文回来的第二年春天,最初的受害者出现了。其实看见她们的第一眼,很多人就知道是他回来了……因为梅丽莎最喜欢的就是粉色的毛线袜。之后,他让我见过几次那些女孩,他说,她们很像他的母亲和姐姐。他还说,他被老卢卡斯的灵魂所纠缠,他必须一次又一次重复那个魔鬼做过的恶,否则那个恶灵就会让他不得安宁。”
自身被虐待,又目睹母亲和姐姐被虐待杀害的卡尔沃特,无法通过与女性的正常交往获得满足,只能重复走父亲的老路。
在原生家庭里被虐待孩子,未来要么会对自己的伴侣与孩子百般呵护,以弥补当年受到的伤害,要么就是只会在伴侣和孩子身上,复制他们的家长曾经的行为。
这点甚至不需要从电视电影上学习,奥尔自己就是例子。
“那么,为什么要伤害菲利夫人”
“因为……烂了。”
“什么”
“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在现场被杀害的,伊文无法允许那些女孩活过十一月,也就是梅丽莎她们去世的那个月。假如他有事必须离开,他会将她们提前杀掉,然后塞进雪堆里冻起来,再找合适的时间,把她们送到该去的地方。可是,去年的冬天来得太迟了,直到圣约翰节才下了第一场雪……”
讲到这的柴斯洛特打了个哆嗦:“那天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十分的暴躁,就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狼。他毫无原因的咆哮,踢打家具,用拳头凿墙。我到那之前,他就已经这么干了很久了,他的双手上都是伤痕,墙壁上也都是打出的血坑。
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他拽着我去见了那两个女人。她们已经腐烂,还被某些东西啃食过……太可怕了。
伊文又开始暴躁了,他有几次甚至想去拿枪,但是被他自己控制住了。其实他是一个非常顽强的男人。”
奥尔忍不住撇了撇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既讽刺这个形容词,也讽刺柴斯洛特试图美化这位杀人犯的行为。
“我当时劝他不要继续留在房子里了,向光明发誓,我完全是出于善心。我甚至是乐观的想,或许这次意外能治好他的病呢那未来他或许就能变得平和些,可能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我带着他出去打猎了,我们在外边待了两天,伊文看起来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但是菲利夫人出现了。她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出现呢假如她不出现,那也不会刺激到伊文了。
然后,然后伊文劫持了她。他那么兴奋……甚至不愿回去,带着她直接去了猎人小屋,恰好是他爸爸被冻死的那个小
屋。中间他让我回去取了一趟衣服,当我回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伊文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他对着菲利夫人忏悔了,真的忏悔了。他说她帮助他战胜了老卢卡斯的恶灵,未来他再也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女性了,他自由了。”
奥尔的拳头攥紧了,他还需要从这个家伙口中得到名单,必须克制。
“非常好,看来你们也都很不容易啊。”
“谢谢您的体谅,我们都只是些努力活下去的小人物而已。”
“那么,您什么时候将名单给我。”
“蒙代尔警官,作为一个小人物,我没办法承担您违反约定后的代价,所以,我……”
奥尔猛地支起手肘,用小臂抵着柴斯洛特的脖子,把他压到了一边的墙上。
“我以为您真的是一个聪明人,柴斯洛特局长。但很显然,您只是一个贪婪的蠢货。和我讨价还价嗯您认为自己没法承担违约的代价,那么靠着一份名单,您就能随便向我索取了吗
现在,给我名单,否则您的妻子会被送进黑区的j院,您的孩子们则会被某些人收养。
现在、你、会、告诉、我、名单,对吗”
奥尔一字一顿地问着,缓缓松开了胳膊。
柴斯洛特捂着脖子咳嗽了一会,当窒息的感觉缓解,他不但没有恐惧地说出实情,反而笑了出来:“不,您不会的。”他看着奥尔,“我和真正的恶魔相处过很长时间,蒙代尔警官。您就算披上狼皮,但依然无法做到像那些恶狼一样。您是个善良,仁慈的人,我知道,我一直看着。
您不会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们的。”
他站直了身体,对着奥尔咧嘴一笑。
奥尔却没有被识破的慌乱,他也对柴斯洛特回以微笑:“恶毒的人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就是把善良和手软放在一起。也就是他们能对无辜者做的事情,却不担心会被同等对待。
但是,您知道吗我学过一个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您第一次拒绝我,所以,您的妻子会被送走。我没有那种兴趣,但我想,您会很乐意参观您的妻子第一次接客。”
好人为什么就该t的被这些混蛋威胁!
奥尔一把拽住了柴斯洛特的脖颈,拎着他向着镇政府大踏步而去。
皇家警察们还在整理行礼,双手、双脚和脖子上都加了镣铐的强盗们,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被塞进了同一辆囚车里。可能很多人坚持不到索德曼,就会因为囚车中的窒息而死。他们想要稍好一点的待遇也可以,那就是招供出更多的事情。
“舒尔顿!他交给你了!这家伙知道所有与卡尔沃特勾结的警察内部人员名单,但他不想说。把他的老婆送去接客,如果他还不说,那就把他的孩子卖给我们的旧客人。比如比尔。”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但找大麦克,这种精细活可能会漏破绽,今天跟来的狼人血族除了达利安之外,和比尔也都没什么交情,只能是舒尔顿。
这家伙还参与了奥尔伪装吃人肉的全过程,他绝对可以举一反三。
“是的!”舒尔顿接住了被奥尔推过来的柴斯洛特。
“我、我是警察局长!我们属于不同的体系,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柴斯洛特神色变幻,大概是在心里算计奥尔这个举动的真假。
但奥尔已经不搭理他了,他还要去和达利安告别,要带着去黑雀镇的警察出发。他根本没有搭理柴斯洛特的狂吠,而其他在场的警察们则笑了起来。
“蓝皮子竟然说我们不能这么对他”“蓝皮的局长,我可真怕你啊”
“哈哈哈哈!”
达利安听到消息已经来了,他看了一眼柴斯洛特的方向,神色也有些复杂,毕竟他
们几个小时之前还算是合作愉快。
“他也是卡尔沃特一伙的”
“不只是合伙的,应该还知道索德曼那边的内鬼。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招了。”
“我会盯着的。”达利安点头,很可能对方招了的时候,奥尔还没回索德曼,那事情就是由达利安负责了,“镇长我也会一起带回去。”
当地的警长不干净,镇长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还觉得那个小老头有点可爱,现在就是有点膈应了。他一直嚷嚷着镇子里的人都是好人,那时候奥尔还以为他只是地方保护主义,现在看来,这或许是做贼心虚。
“你决定,注意安全。”奥尔粗略转述了柴斯洛特和卡尔沃特的过往,与达利安来了个道别的拥抱,带着前往黑雀镇的人马出发。
达利安则因为抓了镇长和局长所以行动略有些延迟,因为他们还需要搜查两人的家,柴斯洛特的家人也要一块带走。
狼人们从柴斯洛特家储藏室的地板下面,找到了暗格,随后搜出了大量的金币,而他妻子首饰盒里的首饰,让达利安也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其中一枚鸽子蛋大的蓝宝石项链的后边写着“送给我爱的南希”,柴斯洛特夫人当然不是南希,在项链的缝隙中,还有极细微的血液,显然这东西没有经过专业人士的清洗。
镇长倒是很配合,当了解到柴斯洛特做了什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呵斥那些听到动静的镇民回到家里去:“回去吧先生们,我只是去配合调查而已。”
因为他的配合,达利安给了他足够体面的待遇,他和达利安共乘一辆车,没有戴镣铐。而这位镇长从上车的一刻,就开始低声背诵《圣典》,达利安听了一下,他背诵的是第三章第十八节,讲述光明接引迷路的灵魂前往天堂,这是安魂的章节。
而当他们离开时,教堂的马车也跟了上来,神父坐在车上,教士驾车。
“我的牧区里发现了恶魔,但是我却没能及时阻止,我是有罪的,我要回到教会,请求责罚。”
只是多加了一辆车而已,达利安没拒绝。
用了两天时间,他们回到了索德曼。这天刚进城,车速慢下来,后边的舒尔顿就跳下他的车,跑过来扒着达利安的车门,递进来了一份名单。
看了两眼名单,达利安立刻把身体半探出车门,对御者喊着:“去总局!”
总局两天前的夜里得到了奥丁带来的报告,卡尔沃特假如只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总局不会太重视,毕竟这家伙一年才杀俩,作案范围还在城外,就算是他跑到索德曼又怎么样只要他没有折腾出炸弹客或缎带杀手的动静,那就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但奥尔送来的报告的后半截表示,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天使药的走私头子他还和蓝衣服勾结,躲避城内的盘查
抓!必须得把这个家伙尽快抓到!
天使药可是暴利的大买卖,是卖家的暴利,也是收税者的暴利。
诺顿帝国目前没有刑警、交警、火警、法警的区分,同样,税警,也即税务员,也越来越多的抢着传统税务官的买卖。
在首都索德曼,这混乱的税务系统就经常造成很多商人要向多个部门重复交税,而很多商人一点税都不需要交。比如要向区政府的税务官交一份,市政府的税务官再交一份,警察交第三份。三个部门还都会给他们不同的收据。
这三个部门里,皇家警察收到的税,向皇室上交一部分。税务官们则需要向区议院与市议院上交部分所得。
相比起皇家警察,税务官的底气往往不是那么足,毕竟他们就是一群官僚,甚至很多时候还得叫皇家警察给他们撑场面。而很多药贩子不止自己配备着武器,背后还站着大贵族,
那他们就更没底气了。所以,药贩子的税,几乎成为了皇家警察的独食。
这就像家门外有恶狼咬死别人家的孩子,房子的主人是不会管的,但自己家的米缸里如果进了老鼠,一定会把老鼠拽出来踩死。
尤其这事情还涉及到了蓝衣的普通警察,原本就有旧怨,这下仇更大了。
甚至,这件事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惊动了总局的大bss,皇位第一继承人,国王的长子威廉王子殿下。
半夜被叫起来的王子殿下一开始是恼怒的,但他在听完了警察总监的报告后,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你是说,这个卡尔沃特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进行了多年的走私。”
“是的,他将大量的天使药走私进了索德曼,而没有上缴任何一个艾柯的税……”
“和税没关系!”威廉王子打断了警察总监的话,“问题在于,他送进来了很多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你能确定他所走私的只是些天使药吗去年的那些机械蜘蛛到底是从哪来的,是谁制造的,找到线索了吗”
“呃……我们……正在找。”总监磕磕巴巴地说,现在这个话题的转向让他猝不及防。
“呵。”威廉王子冷笑了一声,“当然,我知道你们正在找,一直都在找,只是找不到而已,对吗”
然后拖延到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忘记了,这些贪婪的蠢货。
威廉王子在肚子里骂着,不能怪他更喜欢使用那些血族,虽然是异族,但为了在诺顿帝国获得更稳定的地位,他们在干活上当然更认真努力。当他下达命令,血族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带来一个结果,偶尔还会有个惊喜。
但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呢他们没有任何的危机感,更没有任何的上进心,所以也就别想他们做出什么成果来了。
各地的政府不断地要求皇室拨款,蓝衣警察的总局也经常跟着他们摇旗呐喊,但看看这些蓝衣服干了什么
“是谁发现的这件事的应该奖赏他!他还在继续追查吗”
“……”总监本来打算是把这件事算在自己人身上的,但从刚才威廉王子的提问上,他意识到,王子比他预想的更重视这件事,于是情况也就更复杂得多。而思考带来的短暂沉默,让他也立刻彻底失去了说出自己人的可能,“是一位血族,一位您听起来有点耳熟的年轻血族。”
“奥尔维茨卡蒙代尔”王子直接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了,刚才还黑着脸的他,这时候竟然露出了笑容,“他可真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又被他破获了大案吗真是有才干的年轻人”
威廉王子已经三十七岁了,看外表不太符合童话故事里的年轻王子形象,却很符合扑克牌里的j。他最喜欢的业余生活就是,尤其喜欢各种探险与破案。《诺顿晨报》上,关于奥尔破案的报导,他作为睡前读物反复观看过十几遍。至于那些并未对外公布的,奥尔“内部”破案的报告,也被他整理成了一个全集,休息的时候就拿出来。
“是的。”总监陪着笑,“但是,殿下,他毕竟是一位血族。”
“混血。”王子飞快地说,“一半的人类血液,让他充满了正义感。”
“……”总监不想说话了,王子现在看起来总让他想起来自己疯狂追求芭蕾舞演员的小儿子。
“哦,对了,我们是在说这件案子。我本来就决定让发掘出真相的警官负责这件事,既然是他,那他显然更适合了。”
“呃……他送来的信上说,他去剿灭残余的强盗了。毕竟是年轻人,不太了解到底什么事才是真正重要的。”
“充满英雄主义的年轻人,去解救危难的年轻人,美妙的年纪啊。他会在那遇见美丽的姑娘吗”
“…
…”总监又一次不想说话了,“他喜欢男人,并且已婚。”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的伴侣也十分有才干,而且是他的局长鱼尾区分局的。那这位局长呢”
总监已经能猜到这位殿下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他也一起去黑峡镇了……”他故意没有说局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就让他回来,他来负责这件事。如果奥尔也回来了,那就由他们俩来负责。”王子略失望地叹息着,不只是为奥尔不能回来负责,也因为他自己同样不能负责。
毕竟这只是一件小案子,一个杀人并走私的通缉犯,作为帝国的第一继承人,由他亲自负责这件事,实在有损王室的威严。
“殿下……他们或许缺少相关的经验,而且他们俩一个是血族一个是狼人。”
“没关系,这次之后,他们就拥有相关的经验了。”王子看了一眼总监,“如果人类有能力,我也会让他们得到与能力所匹配的职务的。另外,在那位局长没回来之前,禁止将这件事外泄,明白吗但是各大港口要注意。如果人跑了,由你来负责。”
“是的,殿下。”总监是不甘愿的,这件事现在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了,甚至假如一无所获,反而要由他承担责任。他后悔了,当初应该让那位血族的副总监过来向王子通报的。
但再怎么不甘愿,总监还是回去依照威廉王子的命令行动了。
于是,当达利安来到警察总局,很快就得得到了“抓捕走私集团特别行动组”的任命。他立刻就能甩出名单,命令抓捕开始!
信鸦起飞,向各区的分局带去了最新的命令。
去年皇家警察集体行动,清缴荣光教会的场景,到了现在还让市民们津津乐道,今天,人们又看见了一辆辆警车接连不断离开警局的场景。
皇家警察的人类上级对于血族那边又得一分的情况是满肚子怨言的,但对于中下层的皇家警察们来说,这次行动基本上等同于告诉他们——发财的机会又来啦!
可不是所有的皇家警察都像鱼尾区的警察手脚那么干净,上一次行动,他们可是从荣光教会顺走了不少东西,所有人多多少少都发了一笔小财。这次面对的是药品商,还有蓝帽子,那代表着这次不止能赚,还能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