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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干什么那个男人不是已经畏罪自杀了吗”沙克大声嚷嚷着,打断了波罗斯泰的话。
奥尔解释着:“那位先生是无辜的。”
“无辜为什么要自杀”质疑的是公爵夫人,“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她看向了钱德勒,“埃德沃德留给他的可是一大份遗产。”
“收回您的话,西斯卡公爵夫人!”钱德勒顿时脸色一沉,“您在暗示什么暗示国王觊觎她臣子的财产吗!你这是对诺顿帝国的侮辱!”
连奥尔都在心里点头:不就是觊觎臣子的财产吗
可当钱德勒义正言辞地提出质疑,所有人都得低头,公爵夫人更是低得最谦恭最惶恐:“我说了错误的话,请原谅一位母亲的一时失态。”
国王陛下完全是想钱想疯了。
但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能做不能说。
“既然这样,那么,沙克……”
“殿下。”谁都以为公爵夫人会就此保持沉默,但她竟然再次开口了,并且叫出了钱德勒的身份——钱德勒穿着皇家警察的红色制服时,他是威廉钱德勒,这不是什么秘密,公爵夫人是知道的,“殿下,在场的人都失去了他们最爱的亲人或朋友,我们现在只是希望能尽快将这件事能结束,然后,回家去悼念逝去的人,而不是在这里,陪您进行侦探游戏。”
“这不是游戏,夫人。”钱德勒站直了身体,“您的这些话,稍后我会全部转告给陛下。现在,请您的儿子坐下,把他的脚伸出来!”
公爵夫人的脸色变得几乎和刚刚自杀的秘书一样白,她的儿子们也一样。那位早衰的先生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伸出脚。
波罗斯泰再次给他的脚底喷上了药剂,黑暗之中,蓝色的荧光亮了起来。
即使是第二次获得这种待遇了,但沙克还是露出清晰的恐惧。毕竟对于从经历类似情况的人来说,这种黑暗中的荧光,确实如幽灵留下的踪迹。
“这东西又能代表什么呢当我们在这发现了那惨剧后,沙克有些激动,以至于发生了一些冲突。我们当然都知道,践踏上血迹,就会……”公爵夫人嫌恶地说,“会闪烁这种光。可我们也都有这种闪光,难道你要说我们合伙杀死了埃德沃德吗”
“这件事还是请蒙代尔警官为大家解释吧。”虽然确实是不知道,但这时候选择退下来,还是让波罗斯泰有些心虚。
他悄悄地看向奥尔,却正对上了奥尔的笑脸,很真挚温和的笑脸,奥尔与波罗斯泰的视线对上,还朝他点了点头,波罗斯泰顿时松了一口气。
奥尔把包裹打开,那呛鼻的辣味,让众人的鼻子都抽动了一下,女士们直接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解释一下,目前已知的案情经过。”
这是一群钱德勒都需要谨慎对待的贵族,奥尔更要小心。
“所以你只是看见脚印去到了另外一个盥洗室,就产生了怀疑,对吗你可真如传闻般,是个细心的警官,蒙代尔先生。”公爵夫人笑了笑,“我想您误会了,乱哄哄的盥洗室让沙克有些烦躁,所以他去了另外一个更安静的盥洗室。这一点,我们,还有当时在场的两个警察都能作证。
至于这件衣服,我们不知道是谁扔在那的,竟然还加了昂贵的辣椒衣服的主人可真是有着奇怪的品味。呵呵呵呵”
她用手帕遮着半张脸,但她的笑声得体又愉悦。
“至于挂坏了袖子……他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总喜欢到处跑,到处跳,他的衣服被挂坏,难道是什么需要惊奇的事情吗”
“是需要惊奇的,夫人。”奥尔说。
公爵夫人脸上的愉悦顿时被惊讶所取代:“我真不知道是该赞美你的勇气,又或者是嘲笑你的愚蠢,这位……警官。”
“如果您一定要说点什么,那就请赞美我对国王陛下的忠诚吧。我是接受了国王陛下的命令,来查清一位帝国伯爵,上议院议员的死因的,我会如实向陛下报告一切。所以,现在您可以选择放弃继承权,带着您和您的儿女们离开。或者,诸位也可以留下来,配合调查。”
钱德勒都有些被吓到,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公爵夫人眼珠转动了两下,最终坐了下来:“我们会配合调查的,蒙代尔警官。”
“感谢您的理解,夫人。”奥尔行礼。
公爵夫人回以公事公办的笑容。
“母、母亲……”
“听话,沙克。我想,蒙代尔警官是会找到让所有人都信服的证据的。”公爵夫人只是瞟了他一眼,便抬起胳膊,另外一位男士扶住了她的指尖,带着她走到一旁坐下。
“先生,请配合我们取一下指纹。”
“……”他不想配合,但公爵夫人没有反对,这位先生也只能配合。
他的指纹与浴室窗户上的指纹一样,就是他推开窗户,把衣服扔下去的。
核对指纹就是在现场进行的,雪莉对着奥尔点头后,奥尔也对着沙克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这家伙吓得打了个哆嗦。
“当时和您打架的都有谁”
“希森托德、拉贝尔卡洛菲斯、唐娜卡洛菲斯、波比卡洛菲斯。”他说了两位男士与两位女士的名字,这四位也都在这,加上沙克本人,正好是三男两女。
被叫到名字后,四人都表情不大自然地站了出来——四个人有三个都姓卡洛菲斯,剩下那个上半张脸和轮廓和其他几人很近似,八成四个人都是同父的兄弟姐妹,三个婚生子一个私生子。那位私生子的下巴上有一块乌青,而且……他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还有呢”
“没人了。”沙克回答,他看着奥尔,一只手伸进了口袋里,并在口袋里不断地抓着,他很紧张。
这个回答就很奇怪了,奥尔以为他会隐瞒一位男士或女士的姓名,但谁想到他会隐瞒现场还有三个警察是他也知道这几位的鞋上也有血迹反应,躲不过
“你们打斗的现场,没有警察吗”
沙克和其余两男两女都愣了一下:“警察不,当时没有警察在场。”
“那请您说说,您们是怎么得到消息跑到了伯爵的办公室的在发现伯爵的遗体后,您们干了什么
为什么在两边都有您的脚印,这表示着,您既被一群人簇拥着去普通的盥洗室清洗了伤口。又单独一个人,跑到您父亲卧室的盥洗室里,洗了个澡,又把之前的衣服从窗口扔了下去
而且,此时诸位的衣着都是体面的。那么,您们的衣服呢又是谁给诸位带来了新衣服的”
“是威利克莱格通知我的。那家伙让我来的,说我父亲有事找我,我来了之后,就看见了他们。”沙克指着那四个人,四个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顿时给了奥尔一种“一级戒备!随时战斗!”的感觉。
他们像是斗鸡一样,对视了三秒,其他人要么一脸淡然,毫不关心。要么抬起胳膊,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来的准备了。
“房子里很暗,只有二楼,‘他’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点灯光,我们就上楼了。然后就看见了‘他’的遗体,我当时吓坏了,想走。可是这家伙竟然想找‘他’的遗嘱。”沙克指着那位唯一名字不一样的私生子,“我拦着他,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谁知道他竟然还带着刀子我被割了两刀,血当时流了一地,他们就涌了上来,带着我去那边的盥洗室了。
但是他们人太多了,我觉得不舒服,又觉得‘他’的卧室里应该也有盥洗室,我就进去了,在那洗了个澡。至于衣服,后来威利克莱格终于出现了,他给了我们干净衣服,应该是‘他’的,然后,我们就报了警。
那些换下来的衣服都由威利克莱格处理,我也不知道。”
“托德先生,您请。说说您是怎么来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被克莱格先生通知的,他请了一个跑腿儿。我在门口就和其他几位先生和小姐碰上了,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很暗,只有爸爸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点灯光,我们就上楼了……”
另外一位卡洛菲斯先生:“父亲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点灯光,我们就上楼了……”
那两位小姐:“办公室还亮着一点灯光……”
奥尔就算没看过侦探电影,听着他们这些主要词汇完全一样的证词,也知道这是彻底串供的结果了。
“克莱格先生没对你们说,让你们来到底是为什么吗”
“没说。”“不知道。”
“你们看见伯爵显然非正常死亡的遗体,没感觉到惊讶”
“我们当然惊讶,我们都吓坏了。”“我们相信皇家警察。”“对,我们知道皇家警察里有一位蒙代尔警官。”
“正常情况下,作为儿女,你们应该拽住克莱格先生,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们问了,他说他也不知道。”
“你们就信了”
“他是父亲的……我想您也知道了吧”“他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妈都要早。”
“但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凶手呢”“对啊,真可怕。”
“你们竟然都知道”
“在家族里,‘他’也没隐瞒我们。”“不过谁泄露出去,谁就失去继承权。”
“谁清理的地板”
“我怎么会去注意那种事”“克莱格先生找的人吧”“当然是克莱格自己清理的。”
他们好像早就确定了秘书不会出来作证,至于那些解释起来很复杂,或者充满疑点的问题,就都扔在了秘书身上。
“请允许我失礼地问一下,你们四位,在你们的兄弟姐妹中间,是不是‘问题’最大的四个人好了,不需要用语言回答了,我知道了。”
众人的表情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伯爵庞大的儿女团体中,这四位应该都是很有名的问题儿女。
“谢谢诸位的配合。”
奥尔接下来带着达利安和钱德勒上楼了,没去秘书死亡的盥洗室,而是找了间空房间:“这案子比我想象的复杂,除了脚印和衣服,其余的一切都太缜密了,不像这四个大龄儿童能干出来的。
尤其沙克,他是个妈妈的乖宝宝、纨绔子弟,还是个软骨头,一时冲动干出杀父的事情,有点可能,但我们来的时候,除了办公室满地的血脚印,其余痕迹没有幽灵药剂,根本察觉不出来——包括外头垃圾箱里的这包衣服。
如果没有幽灵药剂,我大概率也会认为是秘书动的手,他临死前那些话也实在是太像交代犯罪起因了。”
“查下去,奥尔。”钱德勒郑重地说,一脸会承担全部压力的模样。
“我想国王陛下也是这么希望的。”奥尔拍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别这么激动,“我说的复杂,就是单纯的案情复杂,没有暗示你什么。不过现在我说国王陛下,确实是在暗示你某些事,不对,已经是明示了。”
“”钱德勒疑惑了一瞬间,“呃……你的意思是……”
“最近上层有什么问题吗”
国王是位狠角色,她也知道奥尔是什么人。或许过去放任钱德勒查案,或许真的只是放任这个儿子的兴趣爱好。但最近钱德勒开始在政治上崭露头角了,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对国王,还是对下面的人来说,都变得更加重要。
那这次让钱德勒插手一位实权伯爵的非正常死亡案,且其中还与其他多位实权贵族有牵连,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国王可是个“钱我要,其他我也都要,我全都要!”的真正的大人物。
“西斯卡夫人……帝国党……确实……最近……地铁与万国博览会好像让他们有些不满。你知道的帝国党是大地主!”钱德勒越想眼睛越亮。
“嘘,别对我说。我只是个办案的普通警察。”奥尔将手指比在唇边,示意钱德勒自己到边上琢磨去,“波罗斯泰,找到靴子上有荧光的警察没”
“没有。”波罗斯泰先摇头,又点头,“呃,也不能说没有。但他们都是在其他地点蹭上血迹的,您知道的,警察总得碰上些事儿,很多人都是在几天前甚至十几天前碰到血的——这些都是有人证的。
这个幽灵药剂的效果可真是强大,真没想到,近半个月前的血液也能查验出来。”
“把验尸官叫进来,给秘书验尸。我稍后去询问那两位警察的状况。”
“已经有血脚印的拓印图了,我可以直接让他们去测脚印。”
警靴的痕迹不是完全清晰的,而是经过了磨损的,一般的磨损痕迹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血族的眼睛分辨不出来,狼人们的眼睛却可以清楚地分辨。
不过奥尔还是选择先去那些不靠谱的人证那问问,毕竟刚才给警察的警靴喷药剂,已经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示了,再来个测脚印,很可能让警察们炸起来,但波罗斯泰竟然主动提了。
“对了,这是梧桐区……本地的警察应该是梧桐区的吧”
“克拉罗斯也在外边,他,呃,稍微有些羞涩。对,羞涩。但我们当然会全力配合您的。您也不用担心警察们会有不快,他们都很高兴。”
“很高兴”因为波罗斯泰的语气表情真的不像是恭维,而是真情实感,所以奥尔才更莫名其妙。
“是的,其实……他们很高兴,您给他们又找了个赚钱的法子。”
“赚钱护送工人”
“是的。”
“梧桐区也缺钱”
“等级不高的警察,都缺钱,毕竟都是一个人要养一家子的。”波罗斯泰这个看起来就很“上层”的家伙,没想到会说这样一番话,“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您经常向各处警局送东西,您和那些捐款的贵族不同。他们都很乐意配合您。”
“……”
给警局送东西,不过是随手的行为。他各种各样的企业太多了,一部分内部消耗,一部分外销,另外有少量的不合格产品。马克西姆询问他这些产品怎么处理,奥尔想了想,决定作为捐献物资,送去其他关系较好的警局——他们自己人根据工作完成情况,每个月都有不同的购物券,可以去自家的店里提货。
不转送给自己厂里的工人,因为奥尔很确定,他只要这么干了,那以后厂子里的次品率就会飞速增加。这不是工人的品德问题,这是人性问题。
这些物品很杂,包括但不限于:棉被、床单、衬衫、围巾、枕头、鞋子、竹篮、床垫、椅子、窗帘、花瓶,等。
另外,甜蜜炸鸡的快餐车,以及买食物的小摊就算挂着鱼尾区的名字,但毕竟大多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营业,因此也要给警局,和在那片区域巡逻的警察一些好处。
奥尔不给钱,给食物。鬼都不知道,他给了钱,那些钱会到哪去,又最终变成什么。这一点他连梧桐区的克拉罗斯和索帕港的豪特玛黎都不相信。
给东西,尤其是食物,至少底层的警察能得到实惠。
奥尔以为他这种“故意”,警察们不会发觉的。
“您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先生。”波罗斯泰行礼。
“谢谢……”
奥尔去检查秘书的遗体时,在他身边的达利安和他碰了碰手指。
奥尔看他,达利安就对他笑,奥尔也只能笑回去,可是要翘起嘴角的时候,奥尔才意识到,他的嘴角已经是翘起来的——奥尔脸上的微笑,是这几个月来最舒畅的。
刚才离开得有些匆忙,但约德尼(狼人)没跟其他人一块下去,而是守在了秘书身亡的盥洗室里。
就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秘书的脖颈已经停止流血了,地上的血也大部分凝固。
他刚才的那件外套里,别说有用的线索了,甚至连一个艾柯都没有。
奥尔把遗体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还是……一个艾柯都没有。
波罗斯泰带着法医、法医学徒来了,克拉罗斯也来了,还带着另外一位陌生的警官。
毕竟这是克拉罗斯的地方,波罗斯泰示意克拉罗斯说话,克拉罗斯感激地对他笑笑:“我们的人没有一个和鞋印对上的。”
能这么回答奥尔,克拉罗斯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的局长可是刚坐稳,但某些局里的老人还在找他的麻烦,一旦这事他们局里的警员参与了,那他也会给跟着倒霉:“不过,我们也有了些线索。”
他招招手,那位陌生的警官找到前边来说话了:“我们每年都会得到一双新靴子,所以很多人会把旧靴子卖掉,那拓印里的靴子磨损很严重,很可能就是我们卖出去的靴子。”
“一般什么人会买我们的靴子。”
“一些佣兵、帮会里的小头目、私家侦探,还有富人的保镖之类的。”
“谢谢。”
“愿意为您服务,蒙代尔警官。”警官很高兴地敬礼离开了。
这个线索给出来的范围太大了,但总比没有线索好。
钱德勒:“有钱人是不会穿旧靴子的。”
克拉罗斯:“不一定,假如对方是要彻底隐藏身份呢去二手商店买一套旧衣服,最能隐藏自己的身份。”
波罗斯泰:“有身份的人再怎么想隐藏身份,除非被逼迫到绝境,否则也不会穿旧衣服。”
达利安:“我觉得,这三个人或许并不是主使者,他们也只是‘干活’的。另外,根据现在这些线索……沙克确实是从盥洗室的窗口扔出来了一包衣服,或许那包衣服也确实是他的,但是捡到那包衣服,与把衣服加了辣椒粉扔进垃圾箱的,或许不是同一个人。”
“同意。”奥尔不能更同意了,“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只有沙克的衣服留下来了,秘书大概率是被控制并被胁迫的那个……不过他既然死都不怕,为什么临死前不多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