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另一个时空凝聚出来的文明精华,哪怕在这个时代,依旧能绽放属于它们的光辉。
它们极大的增加了纺织机的织布效率,把不少妇人从以前看不到尽头的辛劳中解脱,尤其是由大部分妇人组成的纺织厂规模,更是不容小觑。
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只用在个人,只能改变一家一户的经济问题,可是形成规模的纺织厂,却能一定程度的改变周遭的经济。
毕竟原材料数量上去,织布速度上去,如此大量纺织的情况下,纺织厂附近的布料生意下降是不可避免的事。
可就算布料价格降低,布行的人依旧有钱赚,而给他们从源头供货的纺织厂更不用说,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其中最受益的则是百姓们。
虽然布料多了,也会一定程度上损害他们的利益,可是他们得到的却比失去多的多。
这是一个三赢的局面。
更不用说百姓们有钱了,又带动周边其他的经济,所处的县城就像活了一般。
上元县县衙现在已经不靠收税作为大头收入,而是变成纺织厂源源不断的利润,百姓税收则成为县衙收入里的一小部分。
这样一来,有钱的县衙就可以腾开手去做别的事情,比如造桥、修路,这对官员们来说,可都是实打实的政绩。
等池云亭在草稿上写完,通篇都是干货,没有一点水分。
而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考生们都是各自带饭,带什么的都有。
有粗糙的馒头烧饼,还有的荤素搭配,用锅子一热,香味直在考场飘出老远。
当然以上这一切很难和身处臭号附近的池云亭等人扯上关系。
到饭点以后,臭号的考生们相顾无言,实在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好在院试两场都是只考一天,等下午他们交完卷就可以离开。
想到这里,池云亭强打起精神精神,赶紧看下一题,打算早点写完交卷。
第二题是首五言六韵试帖诗。
诗的题目为《梅》。
此时正值三月,正是赏梅时节,这首诗出的十分应季。
梅、兰、竹、菊有花中四君子之称,它们不止美丽,还有被人赋予的更深刻的含义。
比如梅花,迎寒怒放,有勇往直前、自强不息等品质。
这样一来,这首诗的思路就很好确定。
可同时,也因为梅花声名远播,为它写诗的人不计其数,已经把梅变成一个大众题材,这就意味着这首诗很难让人写的出彩。
池云亭沉思片刻,开始闭目在脑海中回想史书里,能和梅花品质般配的历史人物。
没办法,写梅花傲骨的诗人众多,他只能另辟蹊径。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池云亭在草稿上修改着诗,等把诗完成的差不多,就又检查了一下八股文,而后就开始誊抄。
而其他身处臭号的考生们又何尝没有加快速度,他们不少人心中悲愤,先是流年不利的分到臭号附近,写字时难免分心,最关键的是考题他们一知半解,今年院试,可谓处处倒霉。
相比起他们,处于前排闻不到味道的考生们倒是好许多,也更为从容,心态也更宽。
终于,过了晌午饭点后,一个身处臭号的考生面色泛白,实在撑不下去,赶紧举手交卷。
等衙役们收走他的考卷,考生立马收拾考篮,迅速把东西一装,快步远离臭号附近。
他的离开好像是引子,之后其他臭号旁的考生也三三两两的交卷,池云亭誊抄好以后,待考卷笔墨干后,也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臭号附近的考生们是最先离开贡院的,等彻底远离那股让人欲呕的味道后,他们不少人当即腹中翻涌,没有形象的吐出酸水来。
池云亭被他们带的也想呕吐,倒是他没有吃东西,就算吐也吐不出什么。
直到彻底远离,池云亭终于摘下久违的口罩,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池云亭鼻尖才换回新鲜空气。
突然,池云亭察觉到其他考生欲言又止的目光,等快到贡院门口,有考生上前,看着池云亭手里的口罩问道:“敢问这位贤弟,你手中是何物遮挡效果如何”
“这是口罩,尺寸要是合身,效果还是挺不错的。”池云亭实话实说道。
说完他给那些考生看了看口罩的款式,并不难,哪怕不通针线活的人看了也能看懂,甚至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我们今天也有口罩,多少能少受些罪。”那些考生情绪激动道。
他们这次院试被分到臭号附近,简直倒霉到家了。
“因为臭号弄得我心神不宁,题根本没有答好,只怕这次院试结果要悬了。”有考生神色颓然道。
他们要是运气不好,根本就没有第二场,要是他们手里有口罩,这次答题会更有把我。
“谁不是呢,这次院试的题未免也太难了,诸位可听过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有考生当场问道。
“这,我倒是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来自柳江府治下的上元县,听说是一个名为龚秀英的木匠兼织娘的女子弄出来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百姓们对它们极为推崇。”有一知半解的考生道。
“传闻那两个纺织机能将织布的速度提升数十倍,也不知是真是假”
众考生聚集到一起,消息互通有无。
可是传闻中的话,还是让他们不敢置信,“不会吧,能把织布速度提升数十倍,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惊讶之下,他们连生理恶心都忽略过去。
池云亭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道:“是真的,我就是上元县的考生。”
说完池云亭就向那些考生告辞,快步走向远方,去找林明。
此时已经是下午,林明估摸着时间,已经来接池云亭,看到池云亭,林明很是欢喜,结果还没跟池云亭打招呼呢,就先闻道池云亭身上传来的那股味。
“云亭,你身上味道怎么那么重啊”林明疑惑道。
林明这一说,池云亭心里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上喉头,池云亭实在忍不住,做势欲呕。
虎子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惊道:“云亭,你这是有孕了吗”
谢蝉衣直接给虎子头上来一个暴栗,“说什么呢,云亭才不会怀孕呢。”
说着谢蝉衣下车靠近池云亭,关切道:“云亭你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毕竟能在贡院内染上重味的,也就那几种可能。
“别过来!林明哥,你们留下来等沈淳出来,我就先回去了。”池云亭脸色煞白,执意让谢蝉衣止步道。
就算他是男生,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同为男生的林明知道也就算了,要是谢蝉衣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以后还能做人吗
所以说完池云亭把考篮留下,自己一个人轻装上阵的回去百夫长老爷子的家里。
谢蝉衣原地驻足,看着池云亭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她知道,此时池云亭最不想见的人可能就是她。
就像她一样,谁不愿意自己在心上人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是以等到沈淳交卷出考场,并没有看到池云亭,却看到了池云亭的考篮,沈淳扭头四处打量,“云亭呢”
“云亭不出意外应该是分到臭号了,已经先提前回去洗漱了。”林明叹道。
沈淳不禁嘴角抽搐,没想到池云亭居然这么倒霉。
不过要是换做是他,只怕也会提前离开。
等他们回到家,池云亭已经洗漱完毕,并换了一身衣服,此时正蹲在木盆前洗那身沾了味的衣服。
谢蝉衣看到池云亭头发湿漉的,惊道:“你怎么把头发也洗了,赶紧擦干,要不然会着凉的。”
说着谢蝉衣赶紧拿棉布给池云亭擦拭头发,这次池云亭没有拒绝谢蝉衣的靠近。
谢蝉衣一靠近池云亭,就闻到一股明显从池云亭身上传来的香味,从上到脚,要知道池云亭以前可是很少喜欢这些的,想到这谢蝉衣忍不住抿唇一笑。
池云亭面色微红,知道瞒不过去,“我用了一点你的花瓣。”
谢蝉衣手上没有多少钱,就是有钱她也不会用来买香料,不过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让谢蝉衣时常收集应季的花瓣,把它们精心制成干花。
以前池云亭从没有洗过花瓣浴,今天却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好好用谢蝉衣的花瓣搓了一遍。
没一会儿谢蝉衣帮池云亭把头发多余的水分擦干,还没彻底干透,池云亭就先暂时散着发,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容颜光洁如玉,眸中向来闪耀着的星辰却有些黯淡。
“云亭,你中午是不是没有用饭”沈淳看到池云亭的脸色,突然想到什么道。
他因为不是臭号,中午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也不差,可是想到池云亭的情况,沈淳觉得池云亭没吃的情况更大。
谢蝉衣听了起身道:“我去给你做饭。”
池云亭拉住谢蝉衣的手腕,微微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暂时没胃口。”
洗完澡以后,池云亭刷了牙,如此才把想吐的感觉压下去,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像池云亭府试生病那次,那次池云亭只是身体虚弱,这次却是生理性反胃,只想呕酸水。
好在池云亭身体比之去年强健不少,考了一天,又折腾了一些事,现在依旧精神。
沈淳不禁叹道:“还好正试结果出来会重新排榜,希望云亭这次号房能在前面。”
院试号房不按照成绩名次来排,而是随机打乱,想来,人总不可能真那么倒霉吧。
“虽如此,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池云亭叹道。
三天后就是院试正试结果出来的时间,而在这三天内,口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众考生。
不管这次院试正试成绩如何,口罩都成为众考生考篮必备的物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