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亭,你果然来参加会试了。”人群里,魏玮两手揣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池云亭的身影。
别说,池云亭的打扮还挺引人注目的,只见池云亭身穿一件滚着绒边的银白毛绒皮衣,这也就算了,天冷身上穿皮衣的考生不在少数。
但是池云亭除此之外,脖子上也围着毛绒围脖,手上也戴着同色的毛绒手套,耳朵上更是戴着一副毛茸茸的耳暖,那副耳暖的保温和隔音效果看上去不错,池云亭根本没听到魏玮的话。
池云亭身旁的白承耀跟池云亭也是差不多的打扮,但是他不习惯这样的装扮,只往低调方向装扮,一眼望去,自然没有池云亭一身毛绒萌的池云亭来的醒目。
白承耀自然也没有听到魏玮说的话,这让一连重复了两遍的魏玮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
要知道这可不是其他区域的科举,这是会试,是京城,是他魏玮的地盘,现在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甩脸子,这魏玮哪受得了。
直到魏玮过来池云亭身边,池云亭这才看到魏玮。
他们距离的并不远,都在金陵考生的区域。
会试的考生们来自各省,会按照区域划分进场,魏玮身边的权贵考生看着池云亭惊道:“这人怎么跟端王府世子池耀麟那么相像难道也是皇室宗亲出身”
魏玮轻哼一声,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的没有风度,而是用谦虚的口吻说出池云亭慈幼局的出身,以及池云亭金陵乡试解元的身份。
权贵考生们大惊,而后看着池云亭眸光发光发亮,就好像池云亭一瞬间门变成一只美味可口的肥羊,即将被他们生吞活剥。
白承耀心里一惊,连忙挡在池云亭身前,却不想他直接被人认出来,看着白承耀嘲讽道:“不过区区五品官员之子。”
他们家长辈最少也是三品大员,白承耀的身份在他们眼中是真不够看。
“也是,我家长辈自然是比不得诸位长辈手眼通天。”白承耀反讥道。
官员品阶低,就算再有钱,也买通不了礼部上下。
魏玮等人心头不由一惊,他们心里有鬼,十分怀疑白承耀是意有所指。
尤其是魏玮,瞬间门就想到了陆泉,会是陆泉泄的密吗
不等他们从白承耀这里弄清楚是什么意思,礼部就开始唱名,然后考生们被搜身。
那群权贵子弟当即冷哼一声,昂首挺胸的去检查。
天上飘下簌簌小雪,检查考生们的衙役速度很快,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科举检查来,礼部的搜身简直就像囫囵吞枣。
可因为天太冷,这点并没有多少考生注意到,他们都急着进场。
很快就轮到金陵区域的考生,京城的贡院特别大,考生们必须得由衙役们带领着才能找到路。
一进去,贡院里面是整齐的过道,然后就是整齐排列的号房,每个号房靠近过道的边缘置放着一口口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防止号房失火时及时救火。
而京城的号房果然和其他科举号房不一样,它带房门,里面是一块供人睡觉和坐着的板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三根粗大的蜡烛,供考生们三天使用。
还要坐着的木板上已经放好棉被,角落里是干净的恭桶。
可能还考虑到天气的原因,里面还摆放了一小盆碳火,也是三天的量。
池云亭和白承耀中途分开,然后被衙役领到了自己的号房,等他一进去,衙役就在外面把房门锁上。
那一瞬间门,号房方寸之间门,自然会有些压抑,可是窄小的空间门内也能留存到更多的热气,直让人身上猛地一暖。
号房是没有窗户的,只有一块小窗,到时候外面的衙役会从窗户上给里面递饭。
不过最先从窗户递进来的是本场考试的考卷。
等池云亭拿到考卷,已经是所有考生进场以后,基本快中午时分。
他们从早上排队到中午,等考卷发下没多久,衙役们就从窗口处递来饭,饭菜从食盒中拿出,边缘处还夹杂着雪粒,除了饭,还有一份凉白开。
饭菜还温热,味道却很清淡,少油少盐,吃进嘴里几乎没有味道。
池云亭先试着抿了一口凉白开,然后再慢慢的把饭菜吃完。
等吃完只需要敲敲窗户,衙役们就会过来把餐具收走。
会试考的依旧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策问以及五言八韵诗。
其中五言八韵诗占比最少,其次是策问,而后就是四书五经,四书五经则全是截搭题。
比如第一道八股文题目:与人达巷。
达巷两字在《论语子罕》篇出现过,截搭题一般相邻,只要找到一处出处,另一处就不会太远,这对熟读四书五经的文人们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该怎么破题。
就在贡院已经开考,外界的氛围也不平静。
不说贡院外面送考的家长们,就是宫内的帝王心里也不平静。
他计算着池云亭开考的时间门,心里还是第一次这么隐秘的焦躁着,他其他儿子都是皇子,并没有参加过科举,是以这还是帝王第一次面对如此境遇。
如果他有经验,就会知道这是送考人的心态,总是会担忧在考场里的孩子成绩好不好。
“等这次会试结果出来,无论那孩子什么排名,朕都会定他为状元。”帝王呢喃出声道。
他身边的宫人自然附和他,“陛下,小皇子今年不过十三,就已经是举人,已经足够出色了。”
毕竟池云亭这个皇子并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根本没有接受过皇家教育,帝王对他本身期望就没有多高,现在池云亭比他想象的出色,反倒让他患得患失起来。
“不错,那孩子已经足够出色,不愧是朕的孩子,哪怕流落民间门,依旧成长的极其出色。”帝王语气十分骄傲自豪道。
再一想到那个小皇子的亲生母亲,帝王就不禁心生叹息,觉得皇妃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才算团聚。
不过一想到他和已故皇妃两人的孩子成长的如此优秀,帝王心情也不差。
除了帝王外,尚在端王府的端王妃这几天总是忍不住频频走神,这还要从王妃知道小儿子的朋友们是谁说起。
也是小儿子池泽青偶尔提到,说虎子要去给池云亭送考,这几天不能和他玩了,王妃这才知道,池云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京城,可是他并没有找过她。
也是,京城人多眼杂,非金陵可比,池云亭一找她,岂不是就暴露许多。
王妃理解池云亭的所作所为,但是一想到池云亭参加会试这么大的事自己都不知道,心头自然难免焦躁担忧。
尤其是她有意打听,得知历代考生们在号房里的处境,今年还极其不巧,下了雪,天寒地冻的,可想而知号房内有多冷,也不知道池云亭会不会在号房内冻着
“阿嚏。”号房内,池云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坚持着写完,然后活动了一下身体。
透过小窗可以看到,外面依旧下着雪,并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室内也冷起来,炭盆里面的碳火根本支撑不了三天,池云亭先是用了少许,考虑到考场的环境,池云亭只打算白天点碳,晚上再冷也不能用碳。
窗口小,就意味着空气流通慢,同样的,外面虽然下着雪,飘进来的雪粒子却不多,甚至点上碳以后,室内温度升高,偶尔窗外的雪粒飘进来,反而给人脸上带来一阵清凉。
当然身为考生池云亭不会这么一冷一热的玩,不能耽误这次的科举。
偶尔停下笔,池云亭停在纸上的思绪也会飘远,不知道王妃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会试,被锁在小房间门里就算了,最关键是卫生问题也得在室内解决,为此池云亭的饭量都有意减少,就怕上厕所频繁。
会试科举时间门说紧也紧,毕竟他们光是进来就花去半天时间门,加上第三天出场,剩下基本两天时间门。
两天时间门内需要把题做完,再誊抄到考卷上,并不宽裕。
池云亭顶多只是晚上发散一下思维,很快就排除杂念,快速入睡。
不得不说,比起其他考场来,会试睡起来要舒服些,因为它四面都围起来,不会刮来许多寒风,当然这也只是和其他考场比,毕竟木板上就一床棉被,底下没有任何铺垫的东西。
池云亭堪称全副武装,耳朵、脖子、手指,甚至鼻子都被保护的很好,再把被子一裹,直接就面向墙闭上眼睛。
雪一连下了三天,直到会试第一场结束,众考生即将出考场之际才稍微停下。
等到交卷,天仿佛若有所感,雪开始停下,等到考生们交完考卷,由衙役们开锁,打开门以后,感受到外面的寒冷,不少考生都缩了缩脖子,道:“好冷!”
在号房里待着他们觉得冷,可是跟外面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等到池云亭从号房里出来,外面的雪已经被践踏出泥泞,雪的厚度大概有一指。
“云亭。”在出考场的途中,池云亭碰到同样考完的白承耀,两人一起并排朝外面走去。
很快两人出了贡院,白承耀跟池云亭说起他那边号房发生的事情,“我号房附近有人秉烛答题,不小心失了火,差点没活下来。”
说起这个,白承耀十分心有余悸,号房的门被锁着,根本不给考生任何逃生的机会。
再加上号房都是连在一起的,火势要是过大,也会连累其他人,总之这几天白承耀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池云亭看白承耀情况有些不对,道:“你回去后赶快休息,等睡一觉就好了。”
白承耀看着池云亭,欲言又止道:“云亭,你觉得我们最终能得到该有的公道吗”
“如果不能,那我们还费心考科举干什么”
白承耀平时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考场失火一事,就像一个引子,直把他心底的隐虑全都勾出来,他就想,万一他们最后要是得不到该有的公道,那他们还那么费心答题干什么答的不好,也省的为他们做嫁衣了。
“考场的环境很难受,我不想辜负自己受的那番罪。”要是想考的不好,他们何必进场。
“……你说得对,咱们考都考了,真要自暴自弃,反让那群人如了愿。”白承耀抹了一把脸,咬牙道。
等回去,池云亭正要洗漱安置,就听虎子道:“云亭,泽青说有事找你。”
池泽青
“稍等,我先去洗个澡。”池云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