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在眼前燃烧,一夜之间繁华的京都化作大片废墟,天空终于亮起,可云层阴霾得仿佛是谁在落泪。
这场早有预谋的围剿谁都没能讨到好。
两面宿傩浑身淌着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伤口错乱交杂,明明狼狈至极却直挺挺地站立着,仿佛永不会倒下。
他望着那群同样狼狈的阴阳师,眉目是化不开的阴戾,“佐佐木春呢”
有咒术师抱着断手伏在地上大笑不止,“那个叛徒早死了!”
宿傩并不相信,他默然地踏过一地尸骸,经过那个被同胞遗弃的断手咒术师时停下来。阴沉的天色下浑身的黑色符纹神秘又邪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肯投降的人类,平淡的说:
“感到自豪吧,与他们相比你算不错了。”
咒术师的神情最后停滞在惊讶中,随着头颅落地,滚烫的鲜血四面飞溅,看到这一幕早已精疲力尽的人们抓紧了武器。
“宿傩大人。”
濒死的里梅竟出现在身后。
察觉到与往日不同的咒力波动宿傩微微侧头,“学会反转术式了”
“是。”
“挺好,”他道,“咒术师呢”
里梅单膝跪地,“在您出门后咒术师放走了老头,没几日结界被破,我们遭到了多方袭击……”
“亲眼看见他死了”
“……没有。”
咒术师下落不明,若被劫走宿傩不认为这群阴阳师会善待他,毕竟屠西国时他有意向世人传递二人“同伙”的讯息,他亦多次为了咒术师甘愿进入埋伏。
越是情势紧急他越冷静,细致的回忆起前因后果,最后得出个有叛徒的结论。
他不相信咒术师会是叛徒。
回忆汹涌,在四面疯卷的硝烟下他想起了半个月前——原来他与咒术师已经半月未见。
-
“起来把药喝了。”
天色刚黑,竹内春草草吃了点东西便昏昏沉沉睡去,没多久就被宿傩喊醒。
望着热气腾腾的汤水,他捞起被子蒙住脸,有气无力的回了句,“不要。”
药水好苦啊,吞咽的过程好比煎熬一场,竹内春实在抗拒,奈何两面宿傩无比强势,被人抓起来只能一口口吞下。
等喝完了嘴里被塞进一颗糖,甜丝丝的,竹内春眉头一皱瞪他,“就不能换别的东西吗”
“甜”
“超级甜。”
宿傩“哦”了声,竹内春还想没事找事抱怨两句就被一把拽过去,两面宿傩抓着他的后颈深深吻了下去。
嘴里的硬糖在两人口腔内渡了个来回,等分开后他的脸上再看不见苍白,红艳艳的仿佛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蕊。
男人似笑非笑地摩挲他的眉骨,“一天天的要求倒挺多。”
竹内春拍掉他的手,高高卷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像条毛毛虫撅着屁股背朝他,“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什么叫不欢迎我我的院子、我的床。”他的声音渐沉,蜡烛被咒力熄灭,宿傩靠近他,干燥的手掌钻入被褥贴上了青年脆弱的后劲,揉猫一般,“你也是我的。”
竹内春扭头咬他,宿傩没躲,没一会他先嫌弃的松口撤退,没退几步就被人摁住手脚压在身下。
“躲什么。”
硬邦邦的胸膛压得竹内春有些呼吸困难,“起来点。”
“我在问你躲什么。”
竹内春不肯说,发现他额头隐隐冒汗宿傩卸了力度,转头去咬他敏感的后颈肉,唇齿来回磨蹭,等人控制不住想叫出声就张手盖住他的脸。
出现在掌心的舌头与咒术师唇齿纠缠起来,他的腿绷得又紧又直,想踹他却怎么都挣不开桎梏,随着嘴里呜呜的响动,宿傩兴奋难以。
浓热的秋日,窗外的枫叶林在晚间唰唰奏起无名曲,几丝凉风飞入,顾及他的身体,两面宿傩动作极其温柔,等人止不住胸膛颤动才抬起头,“是你要挑衅的。”
挑衅什么
他不就是拒绝喝药吗!
竹内春眼睛瞪圆,觉得这狗东西简直不可理喻!可身体经受几个热吻的撩拨就失去了主导权,思绪一片混沌,忽然竹内春双眼瞪大,四肢疯狂倒腾起来,他用力推开两面宿傩翻身一吐。
成片的血从他嘴、鼻涌出,宿傩难得懵了神情,指头动了动,好半天才搭上他的肩,接着呕声不断的竹内春倒下了。
咒术师要死了。
“怎么才能治好”
被抓来煎药的老头子支吾起来。
宿傩扬起冷笑,拿他家的几口性命做要挟,便见白发长长的老人家猛地抬起头,神情是掩不住的扭曲——但诅咒之王不在乎。
“有一种方法。”
“传闻京都的阴阳师安倍晴明能召唤远古十二神使,只要他肯帮忙神使就能重塑肉身。”
老人望向屏风深处,“他原本是咒术师,先天咒力庞大肉/体不能承受,一旦咒力消体就失了平衡,普通的药根本起不了作用,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几日后的深夜竹内春又吐了血,血液弄脏了衣服与被褥,他在一片狼藉中虚弱地朝宿傩看去,只觉得对方的神情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药不再是一日一顿,只要竹内春从昏迷中醒来就会被逼着吞下——两人心知肚明,那些药说白了就是苦水一碗。
是徒劳。
太疼了,从前只是膝盖,如今变成了全身,竹内春一开始还能忍受,可越到后面控制不了发出哭声,宿傩不会安慰人,常常一句闭嘴就够他难受好久。
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听见宿傩在与老人家说话,宽大的屏风挡住了视野,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提到了京都。
京都……
或许他能利用点什么。
提不起力气,费劲地去够床头的烛台,几次抓挠竟让自己摔下了床。
没一会眼前出现一角衣服,竹内春抬不起头只能听见宿傩在笑话他。
被重新抱上床后被子牢牢盖到下巴处,在他点烛灯的空隙,竹内春说:“我不想喝药了。”
“不喝药病怎么好”
竹内春不说话了。
空气难得如此沉静,因为以往总有咒术师吵闹的声音。
宿傩将人抱进怀里,“睡吧。”
“要是一觉不醒呢。”咒术师在他怀里闷闷说道。
“我会喊醒你。”
“用反转术式”
他们决口不提死亡二字,而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常态。
在术式【不死之身】的规则下,此刻的竹内春属于自然死亡,既然是自然死亡便无法复活。
对于他的话宿傩并不反驳,或许早在过就用过反转术式企图治疗他,显然不起作用。
“宿傩。”林叶发出簌簌的响动,咒术师在他怀里哑声道,“我想母亲了。”
他总是想这想哪儿,却从没有说过会想两面宿傩。
宿傩的心生起一股酸胀的疼感,是妒忌吗
诅咒之王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情绪。
男人的脸隐没在黑暗中,额头抵在咒术师慢慢闭上双眼。
当天咒术师又吐了许多血,烛灯亮起,他看上去很累,从前黑亮有神的瞳孔被麻木取代,无形的疼痛紧敲他的骨头,五指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无声叫嚣着什么。
或许是被那阵痛扰乱了誓死不屈的意志,竹内春抓着他语无伦次道:“杀了我吧,宿傩。”
两面宿傩的脸色格外阴沉,赤红的瞳仁紧紧盯着他久久没有移开。
再次醒来竹内春望着低矮的房梁叫了声宿傩,然而来的却是里梅。
“大人出去了。”
“这样啊。”竹内春道。
透过半敞的窗户可见一片火红的枫叶林,炎热的晌午没有一点风声,与死气沉沉的屋子不同,阳光颇具活力地爬进来,落在榻榻米上,离他的手仅半寸距离。
竹内春放走了熬药的老人,并拿可制造幻境的红绳与他做了场“杀死宿傩”的交易。
几天后等宿傩提着熬药用的材料回来,他企图用一碗长寿面糊弄过去。
宿傩何其精明,捏着他薄到触骨的脸颊,仿佛在看一只四处蹦跶的虫子。
“理由”
“我不想喝药。”
“不想喝就把人赶走”
“……宿傩。”
“装什么可怜,丑死了。”可手到底是松开了。
面对他的不追究竹内春张手抱住他,整个人挂在他身前,蹭蹭这碰碰那儿,好像患有皮肤饥渴症一般,黏糊得不行。
宿傩眯起眼睛,粗粝的指头摁着他的腰,没一会儿咒术师竟大胆地摸入衣服里,红果被含住的瞬间宿傩的脸色猛地一凝。
“你适可而止。”
竹内春从他胸口处抬起头,五官秾丽又迷离,吐出一口湿气问:“你不想吗”
两面宿傩危险地扬眉,抓着人来到屏风后。
今天的咒术师格外活泼,仿佛被病痛折磨的情形全是装的。
唇齿纠缠间里梅端药来了。
“先放着。”
待人出去,宿傩从青年温热的怀里支起身体,凉风从窗态卷入,他可算找回了一丝理智。
摁住身下试图反攻的咒术师,神情间警告不言而喻,等人乖顺下来,奖励般狠狠吻了口,他三两下穿好衣服出去端药。
竹内春瞪着双湿润的眼,倔道:“你都不肯吃我煮的面,凭什么要我喝药。”
宿傩扯了扯嘴,那清汤寡水的垃圾是人吃的
但胜在心情还算愉悦,他顺了对方的意,出去端来已凝成一团的面,几口吞掉肆意他废话少说。
竹内春啧了声,接过快速吞掉后扑进他怀里。
这药是两面宿傩跋山涉水挖了妖王老巢,将人家的心肝打包带回来供病入膏肓的咒术师吃下。
人类吃下妖物的内脏会怎样
宿傩兴趣尤浓,他搂住怀里的人时不时问一句:“感觉如何”
竹内春被烦得不行,“婆婆妈妈的你烦不烦。”
宿傩黑了脸,想说什么到底咽进了喉咙里。
这碗药很快见效,半夜咒术师浑身发热,等少退下又开始流血,那血从皮肤层中一点点渗出,没多久成了个血人。
第二天清醒过来不记得里梅是谁了,两面宿傩盯着他,神情十分难看。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在数死神何时上门,饶是宿傩也隐隐急躁了几分。
这时候他还在犹豫是否要涉险去捉那有名的阴阳师安倍来救人。
“宿傩,你说我会不会忘记你”
苍凉的月光一如初见那样铺洒在屋檐下,天气晴朗,明日该是个艳阳天。
两面宿傩搂着他,一双赤红的瞳仁平静至极,然而他的内心如岩浆般灼烧不断——佐佐木春当真可恨啊。
当耳朵习惯了有人吵闹,身体习惯了被紧黏不放,生活习惯了他无理取闹,徒然面临失去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涩感。
初尝情爱的诅咒之王摸不清这份酸胀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抓起他的手,十指紧扣,人类温凉的体温黏上肌肤的瞬间便怎么都挣不开了。
四野寂静,两面宿傩环着虚弱的人类,轻声道:“春。”
这是他第一次喊咒术师的名字。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咒术师却笑弯了眼,没多久又咳嗽起来。
在血流下前两面宿傩握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浓浓的腥味交织在二人的唇齿间,冰凉的月光下他回想到最初。
最初名为春的咒术师穿着华丽的衣衫伏在他的脚下,乌发散在潮湿的泥土里,怀里抱着他的侍从。
也许最开始就该杀了他。
又或者最开始不该杀掉他的侍从。
两年而已他们走了许多弯路,曲曲折折的叫人愤怒又令人止不住沉溺在欢愉与美梦中。
血液吞进深处,两面宿傩感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疼痛。
那疼实在细微,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他温柔地舔舐青年唇边的湿渍,或许是那双乌黑的瞳眸过分清澈,又或者只是突然的心血来潮。
他居然会心生怜悯。
两面宿傩对人类说:“和我订下束缚吧。”
哪怕死亡也要作为咒灵呆在我身旁。
青年说了什么吗
他有些模糊地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咒术师终究忘了他。
像忘记里梅那样,从床上醒来拿着匕首横在他的脖颈上。
没有在意这匕首从何而来,宿傩平静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咒术师茫然了脸。
他便改口,“记得自己是谁吗”
咒术师摇头。
他又道:“记得我是谁吗。”
这下咒术师点头了,他的眼睛又亮又热,被盯着的宿傩浑身泛起一层湿意。
“宿傩。”
“……既然记得为什么拔刀相向”
咒术师皱着脸说:“我不想喝药了!”
两面宿傩看着他,许久将人拉进怀里,“真是个傻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傻子又一次背叛了他。
——在两面宿傩外出寻药时,咒术师透露消息引人破坏了结界,导致跟随他多年的手下险些惨死。
一片硝烟下人群的尽头出现了一道身影,他穿着雪白的狩衣,渐长的额发迎着烈风四下飞舞,看着宿傩神情是茫然的,而手中的箭羽是冰冷的。
这个样子的咒术师令宿傩再次动摇。
也许咒术师是被逼无奈呢
他忍住不想。
-
乌云就像厚厚的棉被覆盖住天空,空气潮湿又凝固,京都本如天上宫阙,可一夜的战况令这里民不聊生,四处断垣残壁。
山田羽织挤在人群中,远远看见诅咒之王与安倍晴明的式神交战。同时立在各处的阴阳师们发动攻势,无数咒力、灵力齐齐朝人冲去。
一片火光四溅下,两面宿傩夺了术师性命,顺手劫走武器,往外横扫间,飞刃连接咒力蓄起的爆破砸得整个干道出现无数深坑!
地面接连颤动,那万恶之王穿梭在密麻的攻击下朝他们步步紧逼!
“大人!”山田羽织紧张地叫起安倍晴明。
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喊惹来周遭频频回头,山田父亲严厉地喝住儿子鲁莽的行为。
“着什么急!”
有阴阳师不嫌事大道:“羽织君还是去后面看住佐佐木家的叛徒吧。”
山田羽织如同被点爆了般,怒目瞪去,“他不是叛徒!”
“冲我发什么火,”那阴阳师无辜不已,“既不是叛徒你找佐佐木那群人说去呗,真是,连人家母亲都承认是了,你一个外人……”
“住口!”
“逆子你怎么和大人说话的!”
“我……”
“滚到后面去!”
随着呵骂,山田羽织灰头土脸地走出人群。
眼下大半城镇聚集着能将诅咒之王祓除的才俊,他的存在确实是可有可无。
心情与天空一般既阴霾又苦涩。穿过低矮的屋檐,与看守的侍从丸打了个照面,想起那夜他没将佐佐木春看住就止不住发红,抬脚狠狠一踹。
“真是个废物!”
侍从匆忙跪下,“大人息怒。”
山田羽织喘着粗气,一张抹粉的脸隐隐透着青,他啧了声,扬袖挥退下人。
和门打开,屋内熏着檀香,色泽斑斓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容色极盛的青年,看着他山田羽织的心头泛起阵阵酸涩。
贵族间并不歧视同性,甚至将同性之事当做一种美谈。然而他与佐佐木春根本不可能。
过去碍于实力,如今受限于身份。
佐佐木一族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起初借春之名围剿诅咒之王,事成奉其为英雄,事败为保家族名声亲口说出他是叛徒。
后来若不是他帮忙,佐佐木春早沦为世人的胯/下玩物了!
思及此他的神情又是得意又是阴沉,扔下扇子去摸昏迷之人的脸,或许是香料嗅多了的原因,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忽然他的手被一把抓住,山田羽织一惊,回神便对上一双乌黑的瞳仁。
一切都在竹内春的计划中。
老头子收下他的红绳又恐两面宿傩威胁家人,赶往京都向阴阳师暴露位置又与佐佐木一族取得联系。
佐佐木一族为了家族利益必定上钩,而他要以咒术师的身份与诅咒之王两相对立。
这一天终于到了。
面对昔日亲口定下束缚的爱人却与众人一起夺他性命,两面宿傩该是何种表情呢
会哭吗还是悔
一片战火下,两面宿傩发动术式,一招「开」方圆百里躲避不及的人类皆被无差别切割,没多久他重伤安倍晴明后来到竹内春身前。
两面宿傩浑身都是冲天的血腥气,与之相比咒术师洁白的狩衣隐隐透出股梅花清香。
“佐佐木春。”
“宿傩。”
他们同时喊出声。
确定咒术师没有忘记自己后,两面宿傩愉悦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伸手拽起他,他携人冲了出去,可在临近城门那瞬一把长剑穿透了他毫不设防的肚腹。
在两面宿傩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竹内春被重重揭飞!他哇的吐出一口血,浑身颤动,从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宿傩赤红的双目,当真如恶鬼般死死盯着他!
“为什么”
竹内春捂着几近缺氧的胸膛,同一时间躲避在各处的咒术师站出来,冲他大喊道:“杀了他春!”
“那是极恶,是诅咒之王!”
“佐佐木春,想想多少族人因你而死,现在杀了他你的母亲就能荣享富贵!!”
两面宿傩当真要笑出来了,他紧紧盯着竹内春,嗓音沙哑道:“为了你的族人,你的母亲”
竹内春却避而不谈,伏在地上一桩桩数起罪名:“他们说……说你该死……”
“以金钱为诱教唆百姓立神牌,吃净幼童养育滔天怨气将整个村庄吞噬,不留活口。”
“说你屠尽西国百姓,最喜爱看活人如何在冶火焦灼下挣扎哭吼。”
“你毁佐佐木一族,又逼我雌伏于身下,身为咒术师——”
竹内春被一把提起来,眼前出现两面宿傩愤怒而不自知的脸。
“你再说一遍。”
竹内春颤抖了瞬,仿佛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抖着唇说:“身为咒术师……”
“轰!”
企图攻上来的阴阳师被咒力一击捶远,层层房屋垮塌,众人见状无一敢上前。
两面宿傩几乎咬牙切齿道:“上一句。”
“逼我雌、雌伏于你……”
“好得很。”他目眦欲裂,“我是不是该让你好好回忆下究竟是谁不知廉耻纠缠我,是谁口口声声说爱我,又是谁甘愿折于我身下。”
在竹内春越来越白的脸色下,两面宿傩贴着他的耳廓如蛇般冰冷道:“你缠着我说要时,满脸都是兴奋的泪。”
“怎么了才半个月而已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难道你不记得是怎么被族人抛弃的吗”
“啊,倒是忘记你失忆了。”他的内心生出一股悲凉。
咒术师除了他谁也不记得。
不记得旁人的坏,只记得他的恶。
“咒术师。”他低沉道,仿佛是在唤醒不懂事的孩子,“是我收留你,是我给你吃、穿、住,是我让你免受灾祸痛苦,现在却为了一群不顾你性命安危的族人来伤我。”
“你明白激怒我的下场吗”
咒术师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满脸淌着泪,脸色惨白又摇头又点头。
“大人。”里梅出现在二人身后,“结界已破,现在出去……”
“说啊!”两面宿傩抓起竹内春胸前的衣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回应,他控制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眼眶泛酸,徒然眼睛被一只手覆盖住。
他慢慢低下头,咒术师在他身前竟笑开了。
“宿傩你哭了。”
他惊奇地摸了又摸,还捧着那点湿意凑到他面前,“你看。”
然后他说:“原来诅咒之王也会流泪啊。”
“受死吧!!”
随着一声大喝密密麻麻的攻击冲天砸落,两面宿傩躲避时不忘抓起咒术师,他的心已然大乱!
各色人类紧抓他的疏漏不放,在最后咒术师推开他,洁白的狩衣在一片火光下犹如慢镜头回放。
“大人!”里梅紧急喊道。
不该回头,他明白这一刻不该回头,别再管那个叛徒了!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回冲!
“佐佐木春!”
你怎么敢死在别人手里!
他的内心愤怒嘶喊着,可金色的火光逐渐吞没了那道身影。
爆破声四起,里梅极快立起一道冰墙隔绝了他与火势的距离。
咒术师到死都在取笑他:
“宿傩,你哭得好像一只狗。”
一只失去主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