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梓萱还是略略讶异的抬头看向他,可对视到他沉静下隐藏着炽热的目光后,心中蓦然一凛,不留痕迹的避开道:“这药丸可保王子一个月,一月后若无解药,便再难去除体内的毒性。”
金日轩沉敛的看着她,慎重行礼的感谢道:“多谢王妃搭救之恩。”
梓萱礼貌性的微微福身,和红袖一起收拾药箱,起身回座去。
嘉帝赞道:“献王妃的医术果然了得!”
底下亦是一片赞扬之词,甚至连带着献王一起夸。
梓萱很清楚,今日之功,就可成为明日之过,满堂赞赏都是看皇上意思的,毕竟君心大于一切,若是太在乎这些,可能下一秒就要哭了。
这时,久未开口的皇后道:“是啊,李首辅家的女儿,自然是差不了,多亏欣然提起,让献王妃医治,救了匈奴王子一命,想来你们姐妹间啊,自然是最了解对方的。”
李欣然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谬赞了,献王妃身为医者,自当仁心仁德,就算没有臣妾提点,她也会站出来为伤者医治的。”
嘉帝看了眼李欣然,这番话貌似还中听。
底下各路察言观色的人,立马议论道:“是啊,献王妃身为医者,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给匈奴王子医治吗?”
“上此雪宁郡主起红疹,那么严重啊,也不见她为郡主医治,这就足以见得,今日若非太子侧妃提出来,献王妃根本不会给匈奴王子医治。”
“没错,救人是大夫的天职,听说郡主还常去王府串门呢,献王妃未免也太冷血了些。”
李欣然听着这些话,别听心里有多高兴了,皇后娘娘这是既帮她要了功劳,又诛了李梓萱。
王子献滑稽的笑了声,道:“侧妃真是机灵,一句话就引得人心相向,当日你跪在王府门口,向王妃认错求药之时,本王还一清二楚,后来在国宴上,你竟矢口否认,全当没有此事,若非侧妃你当日的签字画押的字据尚在,连本王都相信你了。”
王子献朝皇上皇后拱手道:“父皇母后,这样一个满口荒唐的妇人,儿臣实在不敢相信,她能安住什么好心,无非是觉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伤情,推给王妃,治好了是功,治不好就是罪。”
坐在下首的南宫夫人闻言,立马对旁人的人道:“你们看,我就说我没看错吧。”
她可不喜欢李欣然,光是侧室这个身份,她都恨得牙痒痒,南宫老爷就是因为宠妾灭妻,害她吃了多少苦头哇!
李欣然这回倒没有上次在国宴上的慌乱,早有准备的楚楚可怜道:“欣然以往的确年少娇气,犯过错误,王爷王妃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如今身为人妇的我,才知生活不易,圣人曾言‘人无完人,孰能无过’,欣然斗胆,以往若有过节之处,请您和王妃多多见谅。”
她声泪俱下,诚恳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不少人说道:“对啊,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太子亦是安慰,“放心,没人会责怪于你。”
梓萱看这场面,不禁失笑道:“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说得太好了,我暂且不论侧妃你母亲王氏,于我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况且你年长于我,年长之人理应更明是非吧,你在清醒下故意伤害幼妹,难道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吗?”
李欣然瞪着梓萱,大有窦娥哭冤的架势,委屈道:“王妃所言,是要把长辈的恩怨”
“够了!”嘉帝沉声斥道,他阴沉的目光压在李欣然身上。
李欣然惊怖不已,立马低头坐下。
皇后扫了她一眼,真是蠢货,给她赏赐的机会都接不住,不中用的东西。
嘉帝道:“今夜小宴,大家尽情享用,尤其是男儿们。”他微笑的看向男将们,道:“后日祭奠结束,就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明天可要好好休整。”
男将们举杯呼应,场面逐渐回暖,刚才的事情,谁也不敢再提,算是插曲般过去了。
梓萱不再一昧低头,该吃吃,该看看,反正已经和金日轩打过照面,就算认出来又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打死都不承认和他认识就好了。
王子献知道梓萱的酒量,早让人把她的酒换成了水,不过
他浅笑的看着梓萱,小妮子半醺的醉态,可比清醒时要可爱多了。
宴席散后,梓萱笑道:“王爷不是要带我去温泉的吗?今日舟车劳顿,又憋了一肚子火,正好去松快松快。”
王子献刮了下她的鼻子,“忘不了,阿兰和相九过去准备了,我们一会就去。”
梓萱嘻嘻笑道:“难怪不见他俩。”
他们换上常服,终于来到温泉处时,这里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她正担心有没有蛇虫鼠蚁,走进洞内却焕然一新,地面由青砖铺就,熏香灯烛一应俱全。
最让人耳目一新的,还是那个泡澡台,上方引着一处活水不断灌入,且入注前,有层层过滤设置,台前设有一个出口,排出外溢的水,保持台内的水位,形成一处活泉。
梓萱试了一下水温,由衷的赞道:“王爷,你布置的真不错。”
王子献笑道:“你喜欢就好。”
阿兰开心的说道:“王妃,让奴婢伺候您吧。”
梓萱想阿兰提前来布置,虽有相九帮忙,但很多细活肯定是阿兰做的,定是辛苦,便婉拒道:“阿兰,你去歇息吧,我自己来就行。”
阿兰知道王妃不喜纠缠,只好道:“那您有事就喊奴婢,我和相九在外面守着,王爷和王妃尽情泡浴就是。”
尽情泡浴梓萱的脸一下烧的通红,瞅了眼王爷,阿兰这话,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罢手道:“知道了”
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能说知道了呢!
王子献忍笑道:“好啦,阿兰,本王在这,会照顾好王妃的。”
阿兰满脸笑颜的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梓萱正怔愣着,王子献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促狭道:“王妃刚才说‘知道了’,本王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他修长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捏了下梓萱羞得滚荡的小包子脸。
梓萱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她一点都不抗拒王爷的亲近,心如擂鼓,甚至还有点期待!
王子献亦感觉到了,板过她的身体,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低头轻吻在她唇上。
“咔哒”一身,裙裾落地,红烛的光影,把满室的温柔和缠绵,映射在墙上。
次日,梓萱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暖暖的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她慵懒的动了动酸痛的四肢,翻身扑进王子献的怀里,接着睡。
王子献自懂事以来,头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他嘴角勾笑的挑动着怀里人儿的长发,触感丝柔,如绸缎一般,他忽然对那些色令智昏的国主,产生一丝共情,佳人在侧,哪个君王舍得早朝呢。
梓萱原本还想睡会儿,可架不住肚子饿,咕噜噜的叫了一圈,她不好意思的抬头瞅了王子献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索性硬着头皮道:“吵醒你了吗?”
王子献勾着笑意,欲盖弥章的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怎么会被吵醒呢。”
梓萱佯装恼羞成怒,握起小拳捶他。
王子献乐不可支的抓着她软绵绵的小手,道:“好啦好啦,夫人神清气爽,可是要起床了?”
梓萱瞪了他一眼,“不要,我还要睡,你昨天晚上答应我的,要陪我睡到自然醒的。”
王子献道:“可我舍不得让夫人饿着呀。”
说罢,他一个翻身,连人带被把梓萱从床上捞了起来。
梓萱不由惊呼了声。
守在门口的红袖和阿兰听到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边喊边跑进来,“王妃,你怎么样?”
结果却看到王爷赤身裸背的抱着王妃,她们立马转过身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王子献僵了下,冷声道:“还不出去。”
“是是是!”红袖和阿兰赶紧退出房内。
两姐妹把门关上,抬头的时候,看到对方同样面红耳赤的脸,阿兰愣怔的道:“王爷今日怎么还在房中?”
红袖亦不可思议的道:“是啊,平日王爷不是早就上朝去了吗?再说,王爷从未这么晚起来过呀”
阿兰拍了拍心口,道:“俗话说不知者无罪,王爷会不会罚我们?”
“不知啊。”红袖摇了摇头,提心吊胆的在台阶上坐下,“咱们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连王爷出没出去都不知道。”
“嗯!”阿兰随她一同坐下。
梓萱对这样的乌龙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的从王子献怀里下来,道:“你这么凶干嘛,会把她俩吓坏的。”
王子献放下被褥,略略生硬的道:“嗯,知道啦。”
梓萱抿嘴一笑,她还记得刚嫁入王府时,王爷那冷漠的样子,哪会想到他们竟有今天这般亲密呢?
早饭后不久,王子献被嘉帝叫去。
红袖说,行宫有好几处景色极美的地方,问梓萱要不要出去走走,就当消消食。
梓萱怕碰到不该碰到的人,加上昨夜那番‘’,甚感疲惫,选择窝在房里捣鼓毒药,让红袖和阿兰出去玩。
午膳的时候,王爷也没回来,梓萱无事,炼制好药丸后,便开始修习。
自从上次进入知微的境界后,她的修为就一直停滞不前,尤其经过无名居一事,被那个杀手打击得受挫,每每修习之时,就感觉胸口有些沉闷。
梓萱没当回事,可今日不知为何,进入修习没多久,她仿佛陷入了一片布满云雾的混沌之中,越是想挣脱,就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