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许国,何须马革裹尸还?
挑灯夜战的是林又堂的先行队伍,一个营整整一万人的骑兵队就这样从山坡上急速冲下,安北城就在眼前,城门口的三个大字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城里更是死寂一般,林又堂的耳边风声呼啸,喊杀声振聋发聩,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光这些青洲人,一个不留。
空气中除了鲜血与烟火的味道,竟然还夹杂着浓厚的火油味,林又堂知道青洲人又要防火烧城了,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城邦阻挡了深林草木的生长,本是不该存在的,索性一把火烧了也算干净,等到城邦尽毁的那一天,新的生命一定会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到那个时候整个中洲不都是他们的草场吗?
安北城是距离梦回城三百余里的最后屏障,守备军两万六千人尽数被坑杀,城中百姓除了身高不过马背的孩子以及样貌俊美的小娘子活了下来,其余人皆被坑杀在城中,此时安北城中正准备用一场大火来警示中洲,警示大梦王朝,他们青洲人来了。
林又堂咬牙切齿的低吼着,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雄狮,手中长槊紧握没等敌人反应过来,长达一丈的长槊便瞬间刺穿了敌人的胸膛,鲜血眨眼间溅了林又堂一脸,面目狰狞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样,可是青洲铁骑并没有被动挨打,虽然第一波的冲锋已经夺走了大部分青洲铁骑的生命,按照常理来说留守的青洲铁骑哪里还有死战的勇气,该出现的场景应该是跃上马背慌不择路的逃,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林又堂也不敢相信。
青洲人的号角声陡然响起,仅剩百十来人的骑兵队伍迅速聚拢,一个旗手突然把奔甲军的大旗举了起来,火光衬托着那面暗红色的旗帜,百人骑兵队伍面对万人的冲杀,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林又堂已经杀红了眼,可是依旧没想到青洲人竟然如此悍勇,手中长槊早已经断成两段,扔掉仅剩半截的长槊随手抽出制式刀,低吼道“随我上!”
只有百人的奔甲军突然向安北城猛冲而去,林又堂大惊失色,脱口道“拦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安北城!”百人奔甲军的目的很明确,我们并不是要与你们中洲人拼命,虽然身为奔甲军的他们并不缺乏拼命的勇气,可是他们要做的是放一场大火,一场足以点亮中洲的大火,一把足以让整个中洲为之胆寒的大火。
林又堂用力一扯马缰绳,脱口骂道“该死的青洲人!”话音未落用制式刀猛拍两下战马,一万人的骑兵队伍成扇形向安北城聚拢而去,百人奔甲军一路高歌疯狂奔向安北城城门。
为了阻止百人奔甲军入城弓弩齐发,可是那一刻林又堂只觉得弓弩不够密集,没能把所有奔甲军射杀在战马之下,那面奔甲军的暗红色旗帜终于在林又堂的眼前进了安北城,林又堂大骂一句,“他娘的!”此时的林又堂不得不调转马头向另一边奔去,全速冲锋的骑兵队就这样把速度降了下来。
站在安北城外听着仅剩几十人的骑兵队在城内高歌,突然火光突起,熊熊大火只在一瞬间燃起,然后是那残余敌人的狂笑,“中洲人!就让这把大火把你们都叫醒!青洲铁骑已经回来了!”
林又堂死死握住手中的制式刀,抵住呼吸从心底大吼了一声,满腔的怒火与仇恨无处发泄,这时候大概有三十几人的骑兵队伍从安北城中徐徐而出,不是那放完火后去而复返的奔甲军又是谁?
林又堂双目刺红,心中低吼道“没想到你们还有勇气出来一战!”但是当他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之时心中的愤怒又多了几分,今天就让你们几个为整个安北城陪葬,明天就是你们所有青洲人的忌日。
那仅剩三十余名的奔甲军摇旗大吼起来,林又堂嘴角抽动,轻声说道“连死也不能让他们把嘴闭上吗?”
身后的兵卒突然不忍的说道“统帅,安北城还能救吗?”林又堂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另一个兵卒擦掉泪水恶狠狠的说道“这一路上你有见到活人吗?满地的尸骨,满地的鲜血,到处都是死亡,到处都是!”
一万骑兵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早已经让他们深埋了仇恨的种子,那种子无需浇水施肥,只要见到眼前这一幕幕的无情屠杀便会生根发芽,林又堂低吼道“三十多骑,一营第一小队跟我上。”就这样林又堂只带了旗鼓相当的骑兵冲杀而去。
你们既然不怕死,那我林又堂就让你们死的有尊严一些,战刀紧握,战马嘶吼狂奔,马蹄践踏夹杂鲜血的泥土,尸体被踩踏个稀碎,泥泞的土地也在反对这场战斗,可是它已经发生来不及停下。
当三十名奔甲军被尽数斩杀马下的时候,林又堂瞧见了安北城城门下单膝扶刀跪地而亡的守将,众人跃下马背,接着借着火光看到了那名守将,左手紧握制式刀,右臂被齐肩砍断,两条膝盖被箭矢射穿,前胸后背已经被砍透了,刀劈斧凿的痕迹皆混为一体。
林又堂缓缓在下头盔,要紧后槽牙忍着泪水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大梦王朝的兵!是大梦王朝的爷们儿!”话音未落狠狠行了一记捶胸礼,大吼道“梦魇军叶字营将官林又堂送安北城守备将军最后一层!”
话音刚落林又堂在下披风包裹在那名单膝跪地而亡的将军身上,把身后兵卒手中的火把抢了过来,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把火把往那名阵亡的将军身上一扔,火光炙脸,所有人皆是默不作声。
林又堂看了一眼在场的兵卒,说道“所有人都有,随我北上,至死方休!”
后方部队在叶未凉的统领下,部分想要拼死一战的兵卒终于安份下来,等待着最后梦回城的决战,夜里十分叶字营首先看到了安北城的冲天大火,叶未凉知道那是青洲人宣战的信号,更是青洲人像整个云荒大泽宣战的信号,天生好战的他们怎么会担心天怒人怨?
大火烧了整整四天,一直烧到青洲铁骑来到梦回城下,一直烧到定洲司马越过虎踞峡,魇洲诸葛珏按照林业魁的计策阻挡了司马誉,虽然对了阵,虽然交了手,身为雷骑总帅的叶殿却知道雷骑与黑甲军的差距。
那一天司马誉与年少的叶殿拱手道别,叶殿年少轻狂,对司马誉说道“雷骑终有一天将横行与云荒大泽!”司马誉坦然道“云荒大泽横行的骑兵恐怕只有青洲铁骑兵吧,想要横行天下你怎么也要先打败青洲铁骑啊。”
听了这话叶殿很有触动,试探着问道“听说晋王此次北上,对手便是青洲铁骑兵,倘若晋王与黑甲军能全身而退,到那个时候叶殿与雷骑在与之一战。”
“难道你想趁人之危?”司马誉并没有太在乎,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狂风大作的天气虽然见多了,可是乌云盖顶的景色定洲却不多见,那叫叶殿的年轻后生恐怕会改变原来的局势,简单的刀兵接触后司马誉便知道雷骑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这一次双方的战斗说的贴切点就是一场没有准备以及预谋的演习,虽然有攻有防,却也不分上下。
叶殿咧嘴一笑,说道“谈不上趁人之危,却可以说是趁你病要你命。”司马誉哈哈大笑道“我喜欢你这年轻人,敢说!就是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敢不敢做,不对应该说是诸葛珏他敢不敢不做!”
就这样未来称霸云荒大泽的两股军队分开了,一波继续北上,一波继续守护魇洲后蜀的安定。
安北城大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司马誉的耳中,他知道那是青州热你在宣战,他也知道这一仗不会有什么真正的胜负,这一仗青洲人必定会拼尽所有,倘若大梦王朝也定会因此脱一层皮吧。
北辰歌瑶穿起司马誉亲手给自己打造的救命甲胄,一身银装更显英姿飒爽,凹凸有致曲线完美的身材迷得司马誉神魂颠倒,厚重的裘皮披风裹在肩头,手中捧着银盔站在司马誉的身侧,乌黑的秀发梳洗的赶紧整齐,虽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装束,却有一种另类的美。
司马誉手中举着油灯,看着地图说道“看来不出三天我们就能抵达都城梦回了。”司马拘没有接话,思索着自己的事情,良久才说道“国公,青洲人应该会早有准备,五十万铁骑应该不会全都用在梦回攻防战上。”
司马誉直起身子眉头紧皱,问道“你是说他们会在半路阻截我们吗?”
司马拘点了点头,只听司马誉哈哈一笑,脱口道“不关青洲铁骑如何,黑甲军都要与之一战,他们来找我们也好,我们去找他们也罢,也是时候分出个高下了。”
梦回城勤政殿内,北辰政再也坐不住了,双手死死的按在几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虽然没有掉到地上,可是北辰政却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局势,弄不好他将成为大梦王朝最后一任君主,弄不好他将成为最后一位大梦王,几天下来各地方频频失守,青洲人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更是不留活口。
身为一国之君,每当自己听到城破某某守备将军战死的时候,他想发泄,他想骂那些将军统帅以及将领,为什么没守住?为什么连青洲人都挡不住,可是每次他都忍下来了,端木平不该杀吗?还是青洲不该惹?还是自己的哪一条政令错了?
都城告急,从韩山关到梦回的所有城邦无一幸免,这些天听个地朝臣的汇报,北辰政早已经接受不了,他想逃,甚至不做这个君主。
这时黄甲轻声说道“君上,青洲人南下的野心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深深埋在了他们的骨子里,就算端木平不死,青洲人依旧会南下,他们好战,嗜血,对于和平太久的我们一时间应付不来也算正常。”
“黄侍衔,可是你要知道,已经死太多人了,青洲人简直就如同畜生一般,为什么要坑杀百姓?为什么要防火烧城?为什么这么残忍?”北辰政的话语头一次这般无力,第一次这般伤心,第一次痛哭流涕。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啊!”北辰政拍案而起,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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