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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苏秦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踏着稳定的韵律,悠悠而来。
虽然半瞌着眼睛一动不动,哪怕没听到任何动静,但他依然知道,山下那两名看管自己的卫兵撤走了。
虽然当局还给了他自由身,但是他的出行,身边从来不会缺少若有若无的监视对象,一开始是十人,渐渐地,似乎因为价值的减弱,慢慢的,人数变成了五人,三人,最后在两人这个位置徘徊。
自从注射尼伯龙根之后,他的感官敏锐度直线飙升,如果他愿意,其实可以毫不费劲地放倒那些看守者,直接逃离。但是,何必呢,何苦呢,在茫茫荒野上,他终生就得像一只下水道老鼠般苟活着,惶惶不可终日,然后为了一点腐烂的食物,一点轻微污染的水,刀兵相向,活得不像一个人。
至少在卡特里特,他的价值决定他可以享用精美的食物,干净的纯水和漂亮的女人。尤其,这边食堂提供的咖喱焗饭和汉堡肉不错,还有免费的甜点。
他就是这么白烂的一个人。
毕竟这个时代!
活着并不是一种奢侈,而是累赘。
当然,对于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一切,他对莉薇娅只字未提。他需要保留一些秘密,还有那个时时徘徊在脑海里的梦境,那个小女孩——。
叶苏秦微微扬了扬头,他知道来人是谁,于是黑色的眼睛和修直的眉毛共同构成了一个微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充满诱惑力的腿。
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这样的腿,理所应当该套上白色或者黑色,诱惑力十足的丝袜,从而充分展示线条之美。但是对方没有。脚底下穿着白色慢跑鞋,朴素的东西,反而衬托得更多,那白的雪一样细腻的肤色,那不带一丝赘肉的线条,那优美的曲线,玲珑的体态,统统在一双质朴的白色跑鞋下衬托出来,近乎完美的编排。
他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地顺着这双长腿向上爬,先越过膝盖,再沿着浑圆的大腿向上,浅灰色帆布短裤将其挺翘的包臀曲线完美复刻出来,上身的白衬衫杀得死死的,下摆后面部分一窝蜂地,不管褶皱不褶皱,统统塞进了帆布裤内,前面两个对角打了一个蝴蝶结,浅浅盖在肚脐眼上,这样一丝赘肉都没有的小肚腩就显得俏皮又可爱。
衬衣绷得很紧,以至于突显了胸部的饱满。老实说,她的胸峰虽然挺拔,但并不丰盈,显得有些玲珑和娇俏。但是这么一番装扮,倒反而突显了身材比例的巧夺天工。
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性感的朱唇,以及扎了两个可爱小辫子的亚麻色短发。
“听人说你在这儿,就过来了。”雅挨着他的边上寻了一块空地,抱膝坐在上面,两只眼睛弯着,就像一轮弯月,她看上去努力在挤出笑意,但是对于她这个常年不笑的人来说,似乎颇为勉强,所以这副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差强人意。
“忙里偷闲的感觉怎么样?”雅吐了吐舌头,老实说,将别人的痛苦附加在自己快乐上,真是非常不地道,但是雅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于揭穿叶苏秦的伤疤也就显得驾轻就熟。
叶苏秦将双手垫在脑后,这样他的上半身微微仰起,这个姿势既舒适,又不会显得特别没有礼貌。他眨了眨眼睛,笑意盎然:“还不错。你的战地援护功课做得怎么样了?还适应吗?”
双方唇枪舌战,都在挑对方的痛脚死命输出。
雅扬了扬下巴,挑衅似的回道:“比我想象的简单。”
接着是一阵沉默。
雅扑哧一声笑了,“原本,纵使自我排解,但是心情其实始终有些压抑,但是现在好受多了,至少咱俩都是废物。”
喂喂喂,就算我被安排成了废物,也改变不了什么,不会因为我成了废物,你就不会变成废物了呀,要不要因为大家都是废物,忽然心情就格外开朗了,这样没有理由和收益的互相伤害会显得我格外白痴好伐。
叶苏秦内心拼命吐槽。
“或许大人说的是对的,女人就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拼命生育后代,打仗的事情,确实轮不到。之前小的时候,我就拼命想要证明这一观点是错误的,我把自己当做一个男孩子那样铆足了劲地学习,锻炼,把自己炼就一块淬火的铁块,不停敲打,敲出杂质,淬炼自己,希冀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这种偏见。但是,经历得多了才发现,“真理”之所以是真理,是因为成见的牢不可破。”
她轻松地笑了笑,“之前因为紧迫感,死命逼迫自己,来不及停下来好好休息一番,如今一下子失去了心中一直坚信的某种东西,莫名突然一下子轻松了,没有了心理负担,没有了一直以来坚持的理由,但也莫名觉得失落和迷茫了。”
“你也知道在这样的世界上活着,或许得有个让你坚持拼命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没有,思想就会慢慢褪化,变得行尸走肉,完为了生存而生存,那感觉真是太糟了。”女孩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抖动,“连逞强的借口也被剥夺了,好害怕,人会慢慢老去,会慢慢失去价值,未来的路在哪里?我好害怕,害怕成为红灯街上那些整日流荡,衣衫裸露,曲意逢迎路人,为了一块面包,为了一口净水,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女人。”
“我看过她们渐渐老去的模样,大部分活不过四十岁,失去价值的她们就慢慢躲在破败的小楼里,透过斑驳的窗口,凝望着外面,她们的眼神是空洞的,是苍白的,是可怕的,可怕的不是眼神,而是那种已然绝望的姿态。那种单纯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死亡而死亡。”
叶苏秦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因为他帮不了她什么,她迷茫的,正是他所迷茫的。
他眺望蓝天,天空很白,云朵肆意流转,极目远眺,目之所及的世界,很大,很大,但——没有一小块是留给自己的。
两个孤寂的人彼此靠着,雅躺卧下来,睡在他旁边,彼此能够听到呼吸的韵律和心脏加速的脉搏。
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躺着,躺着。
“不会的,”叶苏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世间的枷锁困住了你,只剩下一道窗棂施舍你眺望,那么在来路的尽头,你一定会看到我骑着白马跑去救你,挥舞命运的铁锤,将门锁砸得稀巴烂,然后抱着你,不,抱着我的公主,从灰色的城堡里走出来。”
雅猛然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小男孩,竟然想象不出,这么拉风的一句话竟然是从他这张嘴里吐露出来的。
“那我要机车,开机车过来,机车可比白马帅多了,不,简直酷毙了,尤其画着恶龙和骷髅头的山崎。”女孩笑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等着,等你来救我,就像这次一样。”
雅忽然翻身上去,眼中有些什么,但是她不说,整个人莫名有些低沉,她趴在叶苏秦的胸口上,呼吸轻轻拍打在脸上,有如兰似麝的香味,很好闻,很清馨。两人的呼吸渐渐沉重,四目相对,似乎能够碰撞出欲望的火花。
雅忽然低头吻了下去。
——嗯。
叶苏秦笨拙茫然地回应着对方的热情,滑嫩的舌头像两只纠缠嬉戏小家雀,不断你追我逃,时而纠缠,时而分离。
呜——
叶苏秦发出吃痛的低鸣,对方漂亮地一仰头,嘴角流露下一丝血线,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将那一抹血线抹干净。
唇上被咬下了一排小巧的牙印,口腔里回荡着一股芬芳,叶苏秦有些迟疑,对方并没有起身的打算,继续骑坐在他小腹上。
“还记得我说过我欠你两条命吗?”雅认真地说道,“还不了了,欠人东西的感觉真的很糟,很糟。”
“你可能马上就要走上战场了,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得来,”雅说:“之前,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吐露这些那些的话,因为这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畔,在你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人身边,就会莫名地感觉安宁。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我们才认识那么点时间,但是,我非常享受这样的当下,竟然可耻得很自然又顺理成章般地吐露心声。”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一种状况,或许是寂寞,或许是遇到同病相怜之人的窃喜,或许是好感、喜欢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深究,在这个年代里,这些都太遥远,太奢侈。”
“但,既然你刚才说了那样撩拨人的语言,你就得信守诺言,千万要活着回来,答应我。”雅目光带着一丝期盼的直视着他,这让叶苏秦微微有些触动。
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想要的承诺或者答案,微微有些失落,她苦笑地俯身下去,一路笔直向下,轻轻解开裤子拉链。
“抱歉,我是女人,只能,也只有这种方式来偿还欠下的债务。这次就容许我任性的做一下弊吧。”雅抬头,嫣然一笑,随即俯下头去。
叶苏秦有些猝不及防,他想象不到,雅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选择偿还,他刚想阻止,但话语梗在喉咙里,被下面传来酥麻的感觉吞没了下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人都在忘我中徘徊,雅显得有些癫狂,似乎在疯狂发泄着什么,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两人之间,谁在上,谁在下,已然没有意义,机械,麻木,重复且歇斯底里地做着,做着——。
欢愉中的叶苏秦忽然皱了皱眉,捕捉到了地面一丝极微弱的、却是异乎寻常的震动。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身,同时雅卷起外衣套在身上,两人对视了一眼,红晕攀爬上了面颊,彼此默契得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整理起衣物来。
山岗上视野很好,可以看到数公里外卷起的滚滚烟尘,看样子是个车队。而从地面传来的震动可以判断出,车队中应该有不止一辆战车。远观烟尘前进的速度,车队行进得并不快,大约只有四十公里左右。
“他们来了。”雅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叶苏秦疑惑回头,望向那张潮红未退,却挂满忧愁的侧脸。
“枯叶蝶,也就是斯卡娅,荒原之兽的成员,他们发现了对方的老巢,这次行动由对方主导,我们配合,目的是为了一举铲除掉这个组织,而我们这边派出的人手,……就是你。”
叶苏秦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
“没有办法,毕竟见过其真容的人,就我们几个人,公司不会派遣我们前往的,毕竟注射纳米机器后,可是公司最最宝贵的财产,这种级别的行动,老实说,危险系数超出了公司能够承受的范围,任何一个折损,都是公司不愿意看到也承担不起的巨额损失。所以,将你这个毫无用处的废物推出去废物利用一下,是公司高层的决策。”雅淡漠地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低垂着的,纤丽的手轻轻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好像有什么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一样,她的嘴角带着孤寂,却又上扬起一道明丽的弧线。有些话她没说,无论这次行动如何,他都逃脱不了一死。此刻她希望自己怀上了,这是她能够给这个大男孩做的唯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她没说,如果有,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如果没有,那么缘尽于此。
因为作为第二候选人,她会顶替上他,化作利刃,为了父亲的伟业,斩断一切阻碍之物,并且甘愿献上生命。
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么,请为父亲的事业,重新死一次吧。
毕竟他死了,她才能活,无论如何,都希望有个孩子,她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同时也希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寄托,她要把孩子当做接下来支撑自己苟延下去的依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