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振云的视角中,面前这人的躯干部位陡然透明,一个巨大的“姤”字,赫然瞩目。
此时此刻,徐振云才知道女冠“仔细感悟是生是杀”是就最开始而言。
如果“生”“杀”二类都有经验,那么两者区别之分明,犹如黑夜的火炬!
“姤”字浮现的一瞬间,那种和向天问“同人”、牧雪晴“坤”截然不同的凛冽杀伐味道,充盈于徐振云的心头。
并且这个念头十分直接,十分迫切——
践行这个“杀”字,就是现在!
徐振云当然不会有“面前这个小青年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为什么要鲨了他”之类的疑问。
对于道心棋盘的指示,他绝对信任,没有丝毫迟疑!
背负竹篓的瘦弱青年显然没有意料到徐振云的突然出手,面门之上直接中拳。
“砰”的一声闷响,随着他口中惨呼,鼻血飚溅,口鼻变形;飞出去两颗门牙的同时,身躯踉踉跄跄后退。
徐振云这一拳力量之足,速度之快,足可以将一人的脑袋横切出去。但此人看似文弱,中拳后却只是踉跄后退而已,可见他绝不简单。
徐振云双拳连出接双足连踏,空气中传来“嗤嗤”的声响,每一拳一脚击出,都撕破空气的涟漪,掀起仿佛实质的气浪。
拳脚连发,却是令徐振云蓦然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一个字:爽!
两个字:痛快!
三个字:好舒服!
原本在徐振云心目中,自己这个“九品武修”和从前的“体术八段”之前,是一个递进的关系,作为“入门级”的修道者,算是强化版的普通武夫。
只是力量、恢复、持久有了极大的增幅,综合战力大幅提升而已。
但是亲身实践之后,才知大谬不然。
入道前与后,区别判然。
此时此刻的徐振云,看起来仍是凭借质朴的拳脚进行攻击,并没有施展出什么神神怪怪的手段;但是因为丹田之内真空力无比充盈的缘故,一旦灌注于四肢百骸,整个身体蓦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完整”。
好像自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锻打成的一块。
自己每一次出拳、出脚,感受不到运气发力、搬运气血、收缩肌肉的过程,好像自己化身一只实体金刚人,抑或是合金弹头,举手抬足,皆负全力!
好像将自己完全甩了出去,单凭撞击就能将敌人碾碎!
徐振云脑中突然明亮,立刻想到了姬小花在这五天修炼的空闲时间所讲述的“武道心印”之理。
武道体系,每一品皆有“双印”,这是武道修者战斗力的根本。
其中第一印又称“前印”,乃是在法力积蓄圆满后,通过苦练感知;而第二印又称“后印”,则是在本身精纯程度增无可增、即将破境的前夜证得。
前印登堂入室;后印登峰造极。
当然,“双印”之力,并非所有的武道修者都可以证得,还要看本人的潜力和资质。
依照大晋仙朝的统计,九品武修之中,有能力证得“前印”的,约莫占总数的三分之一;而有能力证得“后印”的,约莫占总数的百分之七。
如不能证得“双印”,那的确就只是相当于大号的“体术九段”了。
自己这种“仿佛完整金刚实体”的奇妙感觉,正是武道九品的“前印”:
“浑成”。
本身浑成如一体,信步挥洒自如。
瘦弱青年面对徐振云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极为狼狈,连忙架住的双臂上连中数拳,节节后退!
徐振云没有丝毫大意,反而愈发慎重,拳脚如同炮弹轰击,无限连发,攻势愈猛;并且随着连击的蓄势,每一击愈来愈重,力量也在逐渐增幅。
对于自己的能力,徐振云有着清楚的认知!
自己得到天授玄晶的强化,本身就算是顶尖层次的天才;同时心中有隐约的感知——因为穿越带了的体力、精神力的强化,在入道之后也并未消失,这个优势依旧存在。
相当于叠加了双重buff。
这样的自己,再加上突袭带来的优势,竟然没有三下五除二将对方打死!
一个答案隐然浮出水面:
其实对方根基之雄厚,在自己之上。
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一位八品修道者,只是他未必擅长近战;同时措手不及之下,来不及动用自己擅长类型的手段,才被自己压制住。
一旦对方得到喘息,后果难料!
“嘶~”
青年一声怒吼。
身材突然膨胀了三分之一;从偏纤瘦变成粗壮如牛。
白皙的肌肤上,一层细密的青黑色鳞甲浮现。鳞甲下的表皮也仿佛增生,立刻增加了将近半寸的厚度。
面部也同时变化,鼻子变黑突出,反曲犹如鹰喙;额头正中央生出三寸长的青色短粗独角。
八大上妖族之一——
甲犀陆龙。
再遇妖族!
这妖族显化原形后双臂一掀,强行要以画卷正面正对徐振云的姿态,将那副图画张开!
徐振云立刻感受到强烈的危机。
无论是出于直觉感知,还是对面前妖族举动的分析,都不难得出结论:
对方是打算正面硬接自己一拳,以实现“打开画卷”这个目的。
如果不能一击将对面击毙,至少也是令其无法动弹,只要那画卷完全张开,其中手段绝不简单。
迎接死亡威胁的,有可能就是他徐振云!
虽然攻势累加之下拳力愈重,但感知此妖本元之雄厚,还有他显露出来的肉身披甲的强悍防御力,徐振云心中有清楚的认知:
一击毙命,做不到!
但徐振云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止,神意猛然迸发,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局面。
想要一击制敌,只有一种可能。
实现武道九品的“后印”:
“寸心”。
现在的自己,虽然达到了“浑成”的境界,通体凝练犹如完整的实体金刚。但是每一拳每一脚的力量发出,依旧是通过拳脚的“接触面”发力,而不能做到全身的力量集中于一点。
这种一体之力集中于针尖一点的境界,就是“寸心”。
武道中的天才,没有经过任何演练,第一次实战直接实现“浑成”境界,自古不乏其人,刚刚徐振云也成功做到了。
但是哪怕是最顶尖的天才,没有经过反复锻炼的前提下一击实现“寸心”,却是天方夜谭,自古及今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
紧要关头,姬小花说过的话在心中浮现:实现“寸心”境界的修炼,入手时借助器械兵刃,往往较为容易。
因为人的身体毕竟有血,有肉,有筋,有骨。并非真正天然浑然一体。
之所以实现“浑成”的效果,已经是源于本身真空力无微不至的加持。如果要再度实现“寸心”,其实就是双重控制,叠床架屋,难度可想而知。
如果有一件上乘兵刃,本身质地均匀,性质稳定,相当于无负担的、天然的处于“浑成”阶段,那么真空力灌注其中,就有可能较为容易的实现“寸心。”
巧得很,自己恰好具备了条件!
但徐振云知道,品质再高的凡物,哪怕是百炼金铁,修道人动用之前,都要用本身各系“法力”先蕴养一遍,以使流转通透。
如果没有经过这个过程,第一次使用就灌注“法力”,内外力量相激之下,凡物必断折无疑。
这根铁棒,是自己和冉楚楚的交换赠礼,有特殊的意义;徐振云实不愿令其尚未出道就中道崩殂。
神思一转,徐振云心中默祝:“如果你今天断折于此,我必竭尽全力将你修复;倘不能做到,你也依旧是我徐振云的羁绊之兵!”
“大不了,这心元本洲之上,多出一个使用双节棍的武道天才!”
整个思考和决断的过程看似漫长,但在现实世界中只是一瞬间。
在对面妖族的视角中,徐振云果断舒展一跃,毫不迟疑的掣出背后铁棒,竖直下劈!
铁棒劈中额头牛角。
牛角无碍。
已然化作妖形的青年双臂一抖,画卷将开。他嘴角上扬,直视徐振云的目光带着‘胜局已定’挑衅,还有不明所以的浓浓怨毒。
但是下一刻,他目光化作茫然。
他的手臂在抖动的中途静止,画卷并未打开。
牛角虽然无碍,但是牛角之下的颅骨却出现一道笔直的裂纹,沿着眉心向下,越过下巴,直到胸膛以下。
气机也快速衰弱下去。
徐振云感到眼前一黑,神识异常疲弱,几乎微微眩晕。
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奋起余力,抬脚将面前之人手中的画卷一脚踢远,然后接上重重一踏,猛地砸在此人脑门上的裂痕缝隙处。
红白飞溅。
此妖彻底殒命,瞳中的光芒也快速消散。
徐振云低头一望,掌心所持铁棒,竟完好无损!
这个事实带来的意外喜悦,还要超过刚刚那近乎完美用的一击。
做到了。
一击“寸心”!
一半是由于自己的确天姿高绝;但另一半的功劳,还是这根铁棒实在是品质太高,太纯,几乎没有为徐振云添加一丝一毫的负担。
整个交战的过程,虽有无限天人交战,神意跃迁;但同样也是电光火石,在三个呼吸之内完成。
直到此时,见到徐家西南方向墙角处,一个人影从墙头跃下,如魅影一般快速出现在近前,声音中带着急促:“徐振云,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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