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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5章:永亡(1 / 1)

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完了字数并不多的整个内容之后,呆呆坐在那里,盯着页面,发呆。

简单的黑白配色的页面,黑边,&nbp;&nbp;白底,黑字。

却写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写了如此残酷的半首诗。

页面上,幽幽的,幽幽的二胡声,在回响。

这音符,只有在你将整个页面拉到最后的时候,&nbp;&nbp;它才会响起,&nbp;&nbp;如此的轻,&nbp;&nbp;却如此的响。

每一個音符,连一片羽毛都惊不起,却又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是一根细细的,细细的丝弦,在琴弓的纤毛之下,所能发出的最细微的振动。

那是麦克风能捕捉到的,最轻微的声音。

那是人的耳朵,能捕捉到的最细腻的鸣响。

那是只有生命能感知的重。

它像是春蚕在悄悄的蚕食着桑叶,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前进,似乎永远没有进展。

可在你发现的时候,发现一片叶子已经消失。

有一种东西,在你毫无所觉的时候到来,从你出生在世界上的那一刻就伴随在你左右,但直到最后一刻,你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而它又如此的有画面感,这画面感强烈到,&nbp;&nbp;似乎闭上眼睛,&nbp;&nbp;就能看到一个白衣的少年,&nbp;&nbp;孤寂地行走在,一条灰白交织的道路上。

无法回头,不能回头。

而它又如此的有力量。

一把就抓住了你,让你无力地坐在那里,甚至无力去关闭页面,或者转移注意力的方向。

它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它的名字,叫《死亡》。

在谷小白的《北大西洋狂想曲》出现之前,全世界知名度最高的二胡曲,叫《二泉映月》。它是华彦钧(阿炳)的代表作,同时也是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二胡曲,在国际上影响力最大的中国器乐之一。

这首乐曲,本来并没有名字,它只是华彦钧一生都在不断修改、即兴、演绎的无名曲子,哀婉却又克制,像是一曲写给自己的挽歌。

一些二胡演奏者曾经吐槽过,虽然非常敬佩华彦钧(阿炳)先生为二胡做出的卓越贡献,&nbp;&nbp;可也苦恼于华彦钧的《二泉映月》实在是太过有名,&nbp;&nbp;几乎已经成了二胡的代表,让许多人误认为,二胡只能表现哀伤的音乐。

而谷小白的《北大西洋狂想曲》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作为《北大西洋狂想曲》里最主要乐器的二胡,在谷小白的手中展现出了无穷无尽的魅力。

它可以表现爱情,美好如第一乐章《别离》的第二个主题《相知》,它的《爱的二重奏》的名声甚至一度超越《北大西洋狂想曲》本身,甚至成为《北大西洋狂想曲》的代指的。

可以表现雄壮,如第四乐章《巡行》里的第二个主题《骑战》,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翼骑兵进行曲》。

事实上,任何一个历史骑兵的拥趸,都会把这首曲子安在自己喜欢的骑兵头上,后来它就变成了大家公认的《骑兵冲锋曲》。

号称听着它,可以用两条腿甩出八十迈的时速,“冲锋神曲”。

它可以表现无尽的光明,让人感受到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那种温暖和搔痒,正如第五乐章《神话》里的第一个主题,《阳光》。

一曲《阳光》驱散了斯堪得纳维亚山脉的阴霾和寒冷,让整个北欧都变得温暖和明媚了起来,不知道陪伴多少人度过了湿冷和压抑的冬夜。

它也可以表现宛若命运一般宏大的主体,第五乐章《神话》的第二个主题《预言》,就像是给人展开了一副古老神话的画卷,将那消失在历史和人类世界中的神秘瑰丽时代,重新展现在人类的面前。

当然,它也曾经数次探讨过死亡。

不论是在《骑兵进行曲》之后,凭吊战死骑士,哀而不伤的《挽殇》。

还是在《神话》最后,那戏剧化和神话化,将一切命运和灵魂归于瓦尔哈拉的《北方》。

谷小白的《北大西洋狂想曲》,是货真价实的《狂想》,它记载了谷小白在北大西洋这片区域的时间和空间上的穿越,使用了来自各个时代,各个地区,各个民族,各个国家和各个族群的音乐素材,它总体是浪漫的,无上限地拓展了大家对二胡这种乐器的认知,拓展了二胡所能展现的题材和它的宽度与广度。

可大家万万没想到。

在《北大西洋狂想曲》的最后,谷小白把自己亲手改变了的这一切,又改了回去。

或许,正如阿炳同样有许多豪迈、大气磅礴的二胡曲作品,但最终却是这首哀婉自伤的《二泉映月》成了他的代表作,成了全世界最著名的二胡曲,成了阿炳在音乐上的“化身”。

因为,这世界最终能震撼人心灵的,只有那么一个东西。

死亡。

在那幽幽的二胡声里,突然有人用俄语问了一句话

那声音非常轻,非常轻,像是在录音的时候不小心录进去的杂音。

轻到了有人听了无数遍,才听清楚这句话说的什么。

“小白,你想成为欧洲之王吗?”

但在那一瞬间,音乐渐进,仿若有一幅画卷,慢慢展开。

公元1700年11月,瑞典,纳尔瓦(现爱沙尼亚)。

数万俄罗斯大军,将数千的瑞典部队,围困城中。

城内城外,剑拔弩张,惨烈的战争一触即发。

格外悬殊的兵力,让坐困愁城的将领和士兵们,士气低落,对即将爆发的大战,毫无胜利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向前推进,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都是折磨。

只是死亡之前,艰难的煎熬。

就在日头快要升到中天的时候,突然有士兵大叫了起来

“大家快看!”

“那是什么?”

卡尔十二世站上了城头向外看去,然后突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是今夜白骑士团!”

“是我老师,老师来救我了!”卡尔十二世兴奋地叫了起来。

少年的面上,带着兴奋的潮红和激动的泪水“老师他……老师他终究没有放弃我!”

城外,一支无敌的骑兵,已经杀到了俄罗斯士兵的背后。

面对这支传说中的无敌铁骑,俄罗斯的大军瞬间溃不成军。

几分钟之后,纳尔瓦也城门大开,本来困守其中的守军也冲杀了出来。

那一刻,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是役,俄军阵亡15000余人,战损近半,而瑞典仅有667人阵亡。

战报传到了彼得的耳中,彼得先是大怒,在听到今夜白骑士团参战之后,沉默了。

夜晚,当彼得的军帐之外响起幽幽的二胡声时,彼得斥退了所有的随从和护卫,来到了乐声传来的地方。

数年不见,少年一如他们第一次所见时那样。

清冷的月辉之下,一把二胡,奏响荒野。

彼得静静站在少年的身后,听完了这一曲二胡,然后少年站起来,转身看向了彼得。

一对曾经互相交心的朋友,再次见面,却显得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还是彼得先开口了“小白,你要与我作战吗?”

“和你们作战的并不是我,我只是有一个好学生。”

“就算是和我作战的不是你,但那支无敌的大军,又是从何而来?”

谷小白沉默着。

“你曾经说过,你会教导和保护卡尔十二世到他成年,所以去年我没有动手,今年夏天你离开了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吗?如果你现在还要继续保护他,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才算成年?又或者,你要保护他一辈子?”

谷小白沉默了片刻,道“但是我不能坐视他死在我面前。”

“一个欧洲,容不下两个野心家。一个北方,更容不下两个帝王。人总会有一死,卡尔十二世会死,我会死,你……大团长阁下,也会死。”

谷小白继续沉默着。

“北方苦寒,我们俄罗斯需要波罗的海,瑞典人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土地,俄国和瑞典必有一战,而我和卡尔十二世,或许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彼得道,“如果你真的要保护卡尔十二世,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你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这点不是吗,因为你是无敌天下的今夜白。”

但是你要这么做吗?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退却,让我不愿与之为敌。今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白,你想要成为欧洲的王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谷小白摇了摇头。

成为欧洲的王,其实他从未想过。

他不想干涉历史的变化,他也志不在此。

“那你就不要阻挡我成为欧洲之王的路。”彼得道,“小白,回你的东方去吧,继续做你的皇子,带着你忠诚的扈从和追随者,带着你无敌的铁骑和梦想,回去继承你无敌的帝国,这里太残酷,没有你想要的正义和沃土。”

“你知道,我有无法回去的理由。”谷小白道。

“那就做一个旁观者吧,欧洲很小,容不下两个帝王,但欧洲也很大,容得下很多旁观者。小白,我们终将迎来我们自己的命运。小白,你不是神,你拯救不了所有人。你终究无法违抗命运,就让我们因为自己的愚昧而死去吧。”

谷小白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才睁开了眼睛。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神,莪终究无法违抗命运。”

那一夜之后,欧洲的历史上,曾经名噪欧洲的“今夜白骑士团”大团长今夜白消失了,无敌欧洲的“今夜白骑士团”也销声匿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正如它出现时一样,消失的也无声无息。

甚至,在几百年之后,这段尘封的历史,才被重新揭开面纱。

也正是那一夜,谷小白找到了自己这个身份的仆从,那个名叫阿福,和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曾经无数次当自己替身的阿福,对他道“阿福,你回去东方吧。我会派一队骑士,以西方使节的名义护送你回去。你回去之后,告诉那些人,告诉他们,就说……他们等的人,已经死了,死在了遥远的西方,死的时候孑然一人,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谷小白从未见过自己这个身体的家人,也并不想回去见他们。

因为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段历史,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追寻的人,甚至都不在这个时代。

他不过是一个过客。

这是最终章《死亡》的第一个主题《永望》。

我只是一个永远的守望者,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地方。

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我都只能遥遥相望。

就像是死者在窥探生者,这个世界由他们主宰,我不过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过客,一个守望者。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他。

这一刻,二胡声颤抖,却又格外冷静,就像是一个已经决定割舍一切的人,在对自己过往告别。

其实这一个主题说的是告别。

同样是别离,第一乐章的最后一个主题《相别》,是不得不依依惜别。

而这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诀别。

第一乐章的别离,让人伤心,让人惋惜,让人无尽的怀念。

而这一乐章,冷静,残酷,让人从心底发寒。

当一个人,决定和自己过去的一切割舍。

那这样的音乐,该有多残酷?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冷冷地数清楚了自己的所有骨头和肌肉,然后自己将一切都剃下。

一刀刀,痛彻心扉。

就在此时,小提琴再次加入。

埃斯科巴和谷小白的合作,双线并行。

小提琴激昂,激荡,像是那时激荡的欧洲。

二淡冷清,像是在背后窥探着一切的谷小白。

只是那激昂激荡的小提琴,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平淡冷清的二胡。

在一场场的战役之后,卡尔十二世仰望着天空,喃喃低语“您真的抛弃我了吗?老师?”

而在一场场胜利之后,彼得会对着波光粼粼的波罗的海念叨“你看到了吗,小白。我又胜利了!”

偶尔,在某个月上中天的夜晚,会有幽幽的二胡声响起,穿破夜幕,穿越时光,回荡在那残酷冰冷的岁月。

此时,已经进入了第二个主题——《永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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