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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周先庭慢慢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一切,像是烟云一般慢慢退去,像是一场幻梦。
但这场幻梦未免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周先庭觉得自己是穿越了。
起床洗漱的时候,周先庭数次对王海侠和赵默欲言又止。
吃早餐的时候,王海侠就有点忍不住了。
“庭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就差脸上写上“我有点苦恼”、“我有话要说”了。
还在我们面前晃了那么久,快说吧,你不说我都要憋不住了!
周先庭叹了口气,道:“小侠子,默默……你们说,人有可能穿越吗?”
“卧槽!”王海侠立刻人立而起:“庭哥,你终于……终于你……终于……”
周先庭:“????”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受到了太多太多的冲击。
难道这俩货……也穿越了?
难怪天天神神秘秘的。
总是同时入睡,同时醒来。
各种让他不解的默契。
我特么……你们俩是真的狗!
周先庭怒而起身,就要操起自己的琵琶……不,操起学校的餐盘,砸烂王海侠的狗头。
“庭哥息怒!息怒啊!”
在王海侠的摇尾乞怜之下,周先庭终于放了他一条狗命,当然今天的早餐午餐晚餐,都是王海侠请了。
至于赵默……
赵默他有什么事情不给你说,那不是正常么?
只有王海侠这个狗东西,不可饶恕。
在被迫签订了各种不平等条约之后,王海侠小心翼翼问道:“庭哥你穿越到哪里了?穿越成谁了?”
“我穿越成了李……”周先庭突然顿住了。
“李……?”王海侠目光一亮:“李世民?李聃?李煜?李……李清照?”
王海侠一连说了十多个名字。
赵默昂头,最后一个什么鬼?
周先庭摇头,摇头,再摇头。
“总不能是李白吧,不对李白是小白……难不成你穿越成了李客?23333,这辈分可乱了……”
“算了。”周先庭突然觉得自己穿越的这个人,越来越说不出口了。
“别啊,到底是谁?我保证不笑你!”王海侠太了解王海侠了。
周先庭咳嗽了一声,道:“咳咳,没什么,只是我怕我说出来你们怕了。”
“到底是谁啊。”
“李……龟年。”
“噗……咳咳。”王海侠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认真道:“李龟年好啊,李龟年其人被尊称为唐朝乐圣,虽然只是限定称号,但能够被称为‘圣’的又有几人?庭哥你如果担心说出来这个名字我们嘲笑你的话,那大可不必,我们绝对不会像那些不学无术的人一样,认为李龟年里的龟字,是龟儿子的龟的,这个龟字,代表了古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和龟一样健康长寿的美好寓意,绝对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和龟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周先庭终于忍不住了,暴起伤人:
“王海侠你个狗!我打死你!”
就知道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哎呦哎呦,默默救命!”
食堂的一角,又变成了乱战之地。
其他人纷纷挪开自己的餐盘,以免被溅上一脸血。
闹了一番之后,周先庭又坐在了座位上,看着前方怔怔出神。
过了片刻,他突然道:“你们说,如果提前几十年,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感受?”
说着,他轻轻念诵了起来: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虽然仅仅是刚刚穿越,他却已经窥见了数十年后自己的人生。
穿越成李龟年,这一刻的周先庭,凭空生出了许多而感悟出来。
“对了,你们两个都穿越成谁了?”
赵默和王海侠对望一眼,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赵默和王海侠,两个人穿越的,都是历史上籍籍无名的人物,不见史载。
当然,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淹没在了历史深处,不见于史册,却也不见得就一定无足轻重。
“你们两个竟然都穿越成了武将?”周先庭讶然,然后嫉妒道:“太过分了!为什么我不是!我也想要体验一把白马青衣少年行的感觉!”
就在王海侠摇头晃脑得意的时候,周先庭突然笑了。
“哥穿越成了李龟年,现在会吹奏笛子和筚篥,会弹琵琶,会打羯鼓,你们两个拿头和哥比!下一届的校歌赛冠军,是我的!!!!”
你们两个竟然还得意,天真!太天真了!
……
南极,一艘雪白的科考游轮正在紧贴着南极浮冰的地带行驶。
它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冰之中,如同竖在海面的一片白色的树叶。
在路过一座冰山时,它停了下来。
虽然当前南北极的冰面都融化了不少,但是此时的南半球即将进入冬季,浮冰依然不少,依然是一片危险的海域,能够抵达这片海域的船只非常少。
即便是穿过颠簸的西风带,对很多商船来说都是不怎么划算的旅程,所以这篇广袤的海域,一片寂静和清冷。
千里之内,似乎除了这艘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船只了。
而这艘船上的气氛,却完不像是一艘科考船一样严肃认真,甲板上似乎正在举办一场酒会,即便是寒风凛冽,但在玻璃阳光房里,穿着各色礼服的男男女女们,却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工作人员,身上系着安绳,拿着冰镐,攀爬在旁边的一座冰山上,敲下冰封了十万年的冰块,为船上的达官贵人们冰镇高档的红酒。
随后,这艘船只继续起航,露出了船身上的文字。
一边写着“badboy”,另外一侧则写着“坏孩子号”。
是的,这就是当初“东原大学投资之神”的付文耀所投资的“坏孩子号”。
耀哥儿的这艘船,曾经是除了钟君号之外最有名的船只,也曾经在东南亚的电音节上大出风头。
只是就连他也没想到,“海上龙宫”出现的那么早那么快,让“坏孩子号”只能算是昙花一现,关注度就跌倒海沟里去了。
但所谓人气跌倒海沟里,只是相对而言。
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作为世界上最强的极地科考游轮,加上还搭载正版超巨型钟鼓之琴,它依然业务繁忙,一票难求。
曾经有富豪雇佣它追逐过风暴,在暴风雨之中聆听钟鼓之琴浩然的琴音。
也曾经有明星歌手租用它开音乐会——毕竟海上龙宫,不是所有人能够租用的。
它还曾经在东南亚的电音音乐节上重磅亮相,再次客串——虽然不论是谷小白还是付文耀都不曾亲自亮相。
而在这个季节,它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南极商业探险,一张船票都是天价。
从投资商来说,不过一年的时间,这艘船就已经回本了。
东原大学的投资之神不愧是投资之神,和某种只会花钱的货色完不同。
此时此刻,王明所正趴在玻璃幕墙后面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船外的风景。
南极探险,本应该是刺激与危险并存,但因为谷小白实验室和唐江造船厂的技术实力,这种探险就像是过家家一般简单——至少宾客们这么觉得。
王明所知道,其实这艘船还是遇到过一些危险的。
但是王明所也不紧张。
真有危险,就算是船漏了,恐怕眨眼之间,就有无数飞剑从天而降。
王明所虽然不紧张,但他有点苦恼。
这一次,他依然是作为钟鼓手随船而行。
一路行来,路上的风景却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他在苦恼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生大事。
一年的试用期已经过去了,他……是否要接受一份长期合同,在坏孩子号上,长时间担任常驻钟鼓手。
接受,就意味着接下来要长期漂泊在海上,但是收入真的不菲。
更不要说,世界上最大的钟鼓之琴,就在这艘船上。
但接受,同时也意味着,要失去和其他音乐家、音乐人的交流。
而不接受,他又怕浪费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想要竞争这个机会的人,也远不只是他一个人。
一名乐手,有个稳定的工作其实挺不容易的。
经过很长时间的培养,东城艺术大学的钟鼓之琴系,已经有了一批的钟鼓手。
虽然目前还没有人技术比他更强,但是竞争已经出现。
至少,东城的钟鼓之琴,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了。
而在船上,付文耀给了他一个十年的长期合同,这份合同的报酬之丰盛,可以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王明所苦恼着,比普通人大得多,粗的多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打着。
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敲打的,是自己这段时间在写的一首钟鼓之琴的曲子。
曲子还完没有成型,就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模仿,对谷小白钟鼓曲的模仿。
这也是王明所苦恼的原因。
他也想像谷小白一样,写出能够流传后世的钟鼓名曲!
可到底该怎么选啊……
纠结之中,王明所突然瞪大眼。
前方,一座冰山之上,崩碎了一角。
一扇青铜的大门,在南极的阳光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