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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北风吹拂,成群的海鸥在蓝得化不开的天际盘旋翱翔。
阳光下,冻结的海面成了一片通途,点点白帆迎着风,沿着被积雪覆盖的锯齿状海岸线,数百艘冰帆似脱缰之马在这片冰海奔驰。
跨越了几条冰封的小河,在远超过去的速度下,出发的当天就来到了河海交汇的拐角:托尔尼奥河。
按本地习俗应该叫鲑鱼河,也是过往诺斯勇者的探索极限。
不过有吸收的萨米人和芬兰人,这条河都在两族人经常活动的范围,对周围地形情报都有所了解。
大部队缓缓降速,冯道夫看了眼天色,举起铁皮喇叭说:“艾欧保佑我们,白天都还没有过去,我们就顺利的跨越过去数天才能走过的路!”
“鲑鱼河是探索世界尽头之海的伊始!”
“兄弟们,我们会一直这么顺利下去,跨越这条河,探索未知世界,远征更多的氏族,让迷茫的羔羊们重回神的怀抱!”
“这之前,让我们先享用远征的美好!”
“听鲑鱼河的名字就知道,这里鲑鱼很多,我还知道这里还盛产三文鱼,从丰富洋流中获取大量营养后,现在的它们正是肉质最紧密鲜美的时候!”
“现在开始扎营!”
“想要冰钓和狩猎的人,跟自己部队的长官汇报!”
宽阔的冰封河面,冯道夫一声令下,五百余远征军压抑着兴奋激动的心情,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
先用铁锹挖出半地穴式的雪坑,用树枝在坑上搭建一个框架,然后以漂白的布将营帐遮挡起来,再在外围布上蒺藜陷阱,不一会功夫就能搭建好一个简单好用的冬季野战营防。
作为主帅,自有亲卫代劳。
冯老爷背着手视察了一圈,先发的侦察兵们赶过来汇报前路情况。
跟芬兰人和萨米人说的一样,这条鲑鱼河上游多瀑布,下游多急流。
解冻的时候,大部分河段不能通航,以前都是用作木材流放道。
“现在河道已经冻住好几个月,我们试了一下,冰层很厚实,大型冰帆通行也没有问题。”
带领侦察班的泰德一板一眼的说道:“按照萨米人提供的瀑布信息,我推断上游会经过挪威山脉,海拔很高,一路都是上坡,还有些蜿蜒,可能比较难走。”
冯道夫早有准备:“有风,再难走也比以前好,另外注意河道沿途痕迹,只要找到牧鹿人,我们就有驯鹿群提供畜力。”
“我明白了,开抢!”泰德恍然:“艾欧啊,多么强大的智慧!”
你明白个鬼!
冯道夫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我们是文明教会。到时候让萨米人跟他们老乡贸易。”
泰德疑惑:“要是不配合呢?”
冯道夫想也不想的说道:“不配合就会有一伙丹麦强盗,一不小心的流窜到附近。”
“我们作为文明教会,肯定是不能见死不救,帮萨米人打退了恐怖强大的丹麦强盗,拿他们的驯鹿群当报酬,很合理吧?”
“合理!”
泰德竖起大拇指。
冯老爷又说:“我心善,只要萨米人能来吕勒奥湾,到时候就还给他们,对他们好吧?”
“太好了!”
“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了!”
泰德干劲满满的离开了。
以前的杠精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冯道夫满意的回到自己营帐。
呼~
帐门打开,冷风吹的火炕摇曳,老岳父埃塞尔诺瞥了进来的冯道夫一眼,专注的搅动着铜锅,然后用煮海带的水泡大麦茶。
冯道夫笑道:“给我也来一杯。”
老岳父呵了一声:“不怕我像你一样下毒?”
冯道夫一脸诧异:“我什么时候下过毒?”
“都说了那是您那晚上喝得太多,太醉了,您总是喜欢往阴谋上去想,对我的偏见太深。”
“没关系,我是您的女婿,看在布伦希尔德的份上,我会忍耐这份偏见。”
冯老爷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老岳父差点没把一口大麦茶水喷出来。
那晚上喝没喝多,我还不清楚吗?
就算喝再多了,喊打喊杀声那么响亮也该醒了。
最重要的是你特么还带着我往刀林箭雨里跑!
我就算睡再死,也不可能死到这种程度!
要不是布伦希尔德,是不是就直接把我推进火坑里?你可真是一个好义子、好女婿啊!
以往老岳父感觉南方的那些犹太佬已经是最坏的了。
但看见了冯道夫,他才知道什么叫黑圣!
天父背上都要纹个黑圣,还得是闭眼的!
不生气,不生气老岳父呷了口大麦茶:“你要真是这么无辜,还一定要带着我出来远征干什么?”
冯道夫摘掉麂皮手套,双手放在火堆前烤火:“要老首领的经验指导。”
“我的经验?伟大的圣者不是有无数从世界之外得到的智慧吗?”
“长者的智慧也是我想要得到的智慧。”
长者?
老岳父忍不住了:“我可没有那种智慧,只有一身劈斧的力气!”
冯道夫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岳父:“?”
拳头有点硬了是怎么回事?
木杯咔咔作响。
老岳父很想要翻脸。
但
余光瞅了眼帐门口虎视眈眈的刀斧手。
他强忍了下来。
冯道夫却主动找话题:“现在出来了,时间多,今天就和老首领好好聊一聊。”
“老首领,你觉得以前大家过的怎么样?”
“问这个?你自己看不见?”
埃塞尔诺皱眉。
冯道夫语气很浮夸:“我?我觉得以前他们过的很好,有吃有穿,天天吃肉,还不用担心雪灾冻死。”
埃塞尔诺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这么好,吃的大多还是野菜、菌子。”
“肉主要还是靠狩猎和捕鱼,再有钱点的就是从养的牲口获得的各类奶制品,要是出海抢不到谷物,就有很多小孩和幼儿因为缺少谷物吃导致夭折,每年雪灾也有一些老弱冻死。”
“原来老首领以前也是有眼睛,也看的见啊。”
冯道夫故作惊讶。
老岳父眉头更深了:“你什么意思?”
“老首领,你之前要的不就是好话吗?我给你说了好话,你还不满意,现在我就说点实话。”
冯道夫说道:“老首领,你输给我,不是因为什么阴谋诡计,是人心!”
“在部落,你能当上首领,不是因为血统出身,是因为能力,是大家相信你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公允的说,老首领你做的不错。”
冯道夫提了提裤腰带:“但不好意思,我做的更好。”
咔嚓!
老岳父握紧了拳头。
冯道夫咳嗽了一嗓子。
门口刀斧手忽然开始演练了起来。
“哼!”
“哈!”
一阵刀光剑影。
老岳父脸上的皱纹又松弛了下来。
冯道夫笑着继续说:“你只是让大家都饿不死,以为这样大家都该感恩戴德?”
“是,是该感谢你,但时间久了,自己生活环境一直没有得到改善。”
“埋下刚刚夭折的幼子,摸着5成饱的肚子,看着衣着破旧的老婆,想到刚刚在街上被贵族呵斥活的太拧巴了。”
传统的部落民不会杀牲畜,用一个不严谨的比喻,牲畜是本金,提供的奶是利息,很少有败家子吃本金不在乎利息的。
一个月能杀一头羊开荤的是王爷的待遇,赵翼的《檐曝杂记》就写道:食肉惟王公台吉为之,我等贫夷,但逢节杀一羊而已,杀羊亦必数户迭为主,到而分之,以是为一年肉食之候。
不会真有人以为传统的畜牧行业,能让底层人过上天天吃肉的好日子吧?
就算有农耕,但恶劣环境限制了农业规模,不能完做到自给自足。
也因此,历史上的诸多渔猎/游牧民族才会和周边的农耕政权形成了一定的寄生关系。
交往伴随着战争,商业等。
汉之匈奴与西域,明之建奴和晋商,不外如是。
维京人也是一样的。
冯道夫说道:“你会说,出海啊,豪迈的北方男人,有什么委屈就出海自己亲手夺来。”
“吕勒奥湾的位置太靠北,被南边的丹麦卡住了最关键的航道枢纽。”
“要么贿赂,被丹麦人拿走大部分收益,要么就是搏运气。”
“安的航道只有东边的斯拉夫氏族,可是都已经列进索贡巡行,不能随便抢了,大头还被上头拿走,自己辛辛苦苦出海一趟才挣一点点”
冯道夫还记得当初刚来的时候,铁匠的好客。
在他看来,不好客的部落民都死掉了,这是一个达尔文式的筛选过程。
对于部落民来说,信息的交换事关生死。
客人则是远方信息唯一的携带者。
不论是在草原放牧还是出海,都是风险极高的事情,是一项技术含量极高的生产技能。
一点点意外就可能让自己一贫如洗甚至一命呜呼。
所以部落民们会热情招待远来的客人,哪怕客人不会带给他们商品,但是能够带给他们远方的情报,这些情报可能帮助他们尽可能绕过风险,转危为安,这就足以了。
可以说好客是无数代人用智慧和生命总结出来的,是生命迫于生活压力的自然选择。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要过上安逸的田园生活啊。
“所以。”
冯道夫说道:“老首领,你不觉得这很没有道理吗?”
“大家是要努力改善生活,不能指望首领,但以前部落的情况,那还是自己不够努力的问题吗?是你没有扩大面包,让大家努力也养不活自己!”
“钱没给够还受委屈,饼太大胃太小吃不下,锅太重肩太薄扛不起以前是没有的选,现在我来了。”
“我不忍心看见好客的大家过的这么苦!”
“我说到做到,真的能让生活变好,大家谁还愿意跟老首领你干啊。”
“我不光能满足所有人的肉体,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心。”
“人除了活着,还需要尊重,需要自由,需要人生价值,需要爱与被爱”
“人数多了,我可能照顾不到所有人,但我已经培养好了传教士。”
“教会的框架由点到面辐射扩散,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互帮互助共同发展,教会生活让员工对公司有归属感,我是说让信徒对教会有归属。”
“未来很危险,不安分的挪威人,贪婪的丹麦人,就连芬兰人和斯拉夫人,也不可能永远甘于人下。”
“前路危机四伏,老首领,你把握不住的。”
“与其等您以一个不那么英雄的方式落幕,进不了瓦尔哈拉,我作为您的义子,您的女婿,您的遗产继承人,给您一个体面,这不好吗?”
冯老爷心太善辣!
老岳父感觉到了观念被颠覆。
顽固的礁石大脑,像是被惊涛骇浪给冲碎,竟然慢慢觉得说的有道理。
自己是没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把握不住……老岳父抿了抿大麦茶,态度已经软化下来,语气复杂又苦涩:“就不能用其他办法吗?不能双方合作?”
“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冯道夫摇摇头,忽然来了一句:“要不要来冰钓?”
老岳父答应了。
拿上了崭新工具,想了想,说了句好话:“这些新的钢制工具是好用。”
冯道夫提起了十字镐:“我也这么觉得。”
“你在干什么?”
“我在试手感。”
冯道夫抡圆了十字镐。
咔!
冰面凿开,刚刚下钩,就有鲑鱼露出了脑袋。
冯道夫看了看鱼竿,又看了看嘴巴张合,就是不吞钩的鲑鱼。
老岳父:“哈哈哈哈。”
鲑鱼:“阿巴巴巴~”
噗!
冯道夫掏出手弩,噗嗤一声,从鱼嘴一下捅到鱼胃。
抓住弩箭的杆,狠狠往上一挑,强行把鲑鱼给提到了岸上。
老岳父这下不笑了。
看着自己的鱼竿,再看冰面上扑棱蹦跶的鲑鱼:“有你这样钓鱼的吗?”
冯道夫义正言辞:“看看这木杆,看看这铁头,看看这线组,这不叫鱼竿叫什么?”
老岳父不说话了。
钓鱼烤鱼吃鱼,再来一杯麦酒。
冯道夫惬意的哈了一口热气,抬眸看向了远处的森林。
古木参天,树干通直,疏密相间。
疏林中,光斑遍地,鸟雀歌舞,景象多变,寂静神秘。
如果是春夏过来,景色大概会更好吧
老岳父忽然问:“为什么要远征?”
冯道夫喝着酒:“一方面是给死去人复仇,让战死者亲朋好友们,把仇恨从改信的芬兰人他们身上转移出去。”
“另一方面是人口不够。”
冯道夫也没瞒着:“虽然因为艾欧赐福,夭折难产的一百人里才有几例,新生儿比往年多了好几倍,但等新一代长大太慢了,从其他氏族身上吸收更多人力是最好的办法。”
“那么多人还不够?”
老岳父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女婿的不同。
冯道夫笑了笑也没有解释:“最后一个理由就是出海口。”
“吕勒奥湾还要出海口?”
老岳父先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到了刚刚他所说的,南边丹麦卡住航道枢纽的事情。
他看了眼雪景,又看了看冰封的鲑鱼河:“吕勒奥湾也要春夏天才能解冻,世界尽头之海真的能当出海口?”
冯道夫语气肯定:“当然能。”
然后就是什么巴伦支海,什么北角暖流、挪威暖流、冰海暖池。
老岳父大多都听不懂,只听懂了冯道夫说常年不结冰,有不冻港。
“向东可能会被冰所阻,一年中只有2-3个月通航。”
冯道夫说:“但如果是向西,终年可通航,从巴伦支海-北海的这条路线,就可以绕过丹麦人,直接跟挪威人和不列颠人接触!”
老岳父擦了擦胡子:“就算这样,这路也太远了,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丹麦人?”
冯道夫心说那当然是因为他们人多,还没有那个实力。
北欧这一块,就属瑞典南部和丹麦这两块地方最宜居,也是常年人口最多的两地。
如果从波罗的海打通航线,首先就是得搞定瑞典南部的古斯塔夫等老牌势力,然后就是打丹麦人。
要是玄幻,这强度标准很适合升级练功,但可惜这是策略种田。
就五百多号小弟,极限征召也不过一两千人,人口差距太大,正面硬钢过的希望很渺茫。
冯老爷当然也有阴英明战略,但先捏软柿子升个级,等吸收足够人口队伍扩大的差不多了,然后再捏北欧房的BOSS,这样不香嘛?
“真香。”
冯道夫余光瞥了眼,已经打猎开张的小弟们在烤肉。
狩猎的皮毛就是远征的收益点之一,兽肉就用来吃,减免粮秣的损耗。
有个小弟进献烤雪兔。
冯道夫说:“岳父你吃吧。”
老岳父怀疑:“你不会是见我钓鱼钓的多,想要耍什么阴招吧?”
冯道夫一脸正直:“我是哪样的人?!”
只不过是兔肉太柴了,正适合牙口不好的岳父。
等牙吃出问题来,到时候疼的哎呦哎呦,布伦希尔德就会来找能补牙的他,到时候就以给岳父补牙的名义,让银发姑娘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没有渠道创造渠道也要上!
嘟嘟!
冯道夫脑内正播放旱地行舟曲,泰德用兔子电报发来了消息。
找到牧鹿人的踪迹!
“别吃了!”
冯道夫‘不小心’一脚踢翻了老岳父的鱼护桶。
在老岳父瞪大的眼睛中,他仿佛没有察觉,振臂一喊:“兄弟们,点活来了!”
“叫人来集合,我们并肩子给北方老乡送温暖!”
一帮人乌泱泱走了。
老岳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焯!”
感谢‘咸鱼带盐’的500点打赏,感谢各位的月票,后续会来一个月票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