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朱温神色假装严肃的说道。
“不要了”朱珍一脸诧异的看着朱温,倏而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简直就是一副哭丧脸,“别啊,阿兄,那些财宝可是咱兄弟们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抢回来的,怎么能不要呢”
朱珍说完之后一脸希冀的看着朱温,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
“不行,阿兄,你们再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揣些银钱在身上。”
朱珍想了想就转身准备回去。
朱温一把拉住就要回去的朱珍,看着他有些滑稽的表情终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胡真等人也是会心的笑了起来。
刚才还紧紧笼罩在几人周围的沉重氛围,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怎会不要,只是现在你能带走吗”朱温强忍着笑意说道。
这般玩笑,无伤大雅,但关键是能够缓解众人心头的紧张之意,这样才方便后面行事。
“你们”
朱珍这时醒悟了过来,明白了朱温的本意,有些恼怒,又有些尴尬的抓着脑袋不知说些什么。
城东北张台军聚居小院外。
深色的夜,将朱温几人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若非近身相观,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已经摸清楚了。”徐怀玉小声的说道,“前院有些伤兵,后院却是有一小队人马还在。”
徐怀玉已经完全充当了斥候的角色,将院落内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看来张台这次去王家大院带的人倒是不少啊。”朱珍有些感叹。
金银珠宝的魅力果然不能让人小觑。
不过也是,他们不也是这般。
“我们现在怎么办”胡真问道。
朱温、朱珍、胡真几人头碰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朱温微微思索了片刻说道:“眼下的情况,凭我们几人的力量,正面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动静太大,万一惊扰到其他士卒,怕是会有些麻烦,还是尽力将动静控制到后院内。”
“你有把握吗”朱温突然将目光投向跟前的朱珍。
朱珍一愣,然后立马挺起胸膛满怀自信的说道:“你就等着看好吧。”
朱珍说完之后便解下背在身后的大弓,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朝着朱温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
“咻”
“咻”
利箭的破空声连续传来,瞬间便有人直挺挺的倒下。
“有”
守兵还未来得及喊出“有敌袭”,给其他人传出警讯,就再次被突然冒出来的徐怀玉给割破喉咙,再无声息。
朱温几人身手凌厉的直接翻越院墙飞奔而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刀光所向,鲜血纷飞,杀气之强盛,在朝夕之间,后院守卫便被干净利落的全部解决。
杀人,对朱温来说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一般,无论如何都抹除不了。
一切都是这么的轻车熟路。
朱温环视四周,见再无动静,轻轻擦拭了正在滴血的刀身,然后靠近窗户俯身看了一眼里面,就转过身来。
“砰”
转过身来的朱温还未站定身子就被紧紧跟在后面的朱珍给撞了个满怀。
“怎么不进了”朱珍侧着脖子朝着朱温身后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
朱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朱珍,然后看着正在检视四周确认情况的胡真。
胡真点了点头:“一切安全。”
此刻朱温终于知晓那日酒楼中张台所说商队是怎么回事,这与他心中的猜测不差。
透过窗户缝隙,朱温已隐约看清屋内满满当当的皆是被双手绑缚,口中堵塞破布的人。
仅仅是那一瞬,朱温就清晰的感受到了众人眼神中的无尽惊恐之色。
这帮该死的官军,所行之事与贼军有何区别。打家劫舍,抢掠钱财,无恶不作,这样一支军队怎能守护好天下黎民百姓。
朱温此刻明白,为何黄巢率领义军这一年来转战南北,经历各种惨烈战事,承受无穷尽的伤亡,哪怕是在广州城遭受南方肆虐的瘟疫,导致减员大半,然而后面很快就又补充满员,而且人员是愈来愈多。
无他,大唐朝廷已失掉民心。
失掉民心的大唐朝廷还能存在多久,朱温心中打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时至今日,汝州战罢,进攻洛阳之义军,已经达到恐怖的六十万之众,这是多么让人可怕的事情。
黄巢义军为何能得到诸多百姓的认可,除了起义本身的巨大蛊惑性外,这与朝廷官军的无能,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两年的南下迂回、北上作战,朝廷官军并没有展现出坚决的抵抗之意。
就如今日所见,这些从兖州而来的泰宁军士卒,本欲是来协守汝州,抵抗义军,却不想最后竟然比黄巢义军都不如,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朱温让开半边身子,让朱珍直面房门。
不明所以的朱珍一把推开房门,待看清屋内情形后,愣怔在原地。
那一双双惊恐无助的眼神立时射入朱珍心中,纵然他在战场厮杀,见惯了血腥,也没有当前的情形让他感到内心的震撼。
“呜”
“呜”
屋内众人渐渐适应了外面虚弱的亮色后,又见到朱珍手中正滴着血迹的横刀,顿时不安的惊叫起来。
“住口。”朱珍小声冷喝道。
“呜”
没过一会儿,屋内安静了下来。
“阿兄,怎么办”朱珍将场面平息下来后又转身回到朱温跟前小声问道。
朱温有些纠结,他们冒着风险返回这座小院就是为了探查张台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当真的知晓了结果后,却又是陷入万难之地。
这些不明身份的无辜之人明显已经被张台等人束缚已久,他们是救还是不救。
救,风险太大,如今城内已经陷入混乱,而且他们不知张台是否已经在返回的途中。
不救,那双双恐惧、害怕、又渴望生的眼神着实是让人心里不安。
“哎。”
朱温轻轻叹息了一声。
朱温心里有些矛盾,但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已经不是朱温了,你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你不是要下定决心改变吗
这就是你的机会。
“救人。”朱温直截了当的说道。
“现在贼人还在外面,你们只有听从我们的安排才能有活命的机会,听明白了吗”朱珍朝着屋内众人说道。
“呜”
“呜”
屋内众人赶紧不停的点头。
“谢谢好汉救命。”
“谢谢好汉救命。”
待屋内所有人员都被去除束缚后,仍旧是紧紧缩在一起,带着茫然的眼神看向朱温等人。
未久一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子,迈着不稳的步伐小心翼翼的走到朱珍跟前“扑通”一声跪下说道。
朱珍看了一眼朱温,然后就搀扶起中年男人说道:“时间来不及了,快跟着我们走。”
中年男人赶紧点头应道。
“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当屋内众人在朱温等人的帮助下翻墙而出后,还是被前院值守的士卒给发现。
“快上去。”朱温看着身旁仅剩的一瘦弱的青年急切的说道。
瘦弱的青年男子仍旧是不为所动,双手紧握,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朱温眉头微皱再次催促。
“我,我,我害怕。”瘦弱男子声音尖细,颤抖着说。
“害怕重要还是命重要。”朱温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
事到如今,眼看着前院守军举着火把马上就到跟前了,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还婆婆妈妈的说害怕
着实有些让人想不通。
瘦弱的青年男子,脏兮兮的脸,涨得通红,仍旧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朱温有些恼怒,但是没有办法,只能一把抱起瘦弱男子将他举上墙头,然后由朱珍等人顺利接应过去。
朱温愣怔在原地,他傻傻的看着仍旧举在半空中的双手有些发呆:入手之处,虽隔着衣服,但仍旧能够感受到轻盈、细腻,还有一丝的嫩滑,特别是臀部之处与之前那些男人更是不同柔软娇小。
“阿兄”
“阿兄”
“敌人来了。”
骑在墙头的朱珍看到朱温忽然愣在原地,有些急切的喊道。
清醒过来的朱温来不及细想刚才的情形,一个助跑就跃上墙头,然后翻身而下,甫一落地就见身后一利箭急急而来。
惊魂未定。
幸运的是,利箭只是擦过头发,并未射中身体,若是再晚一步怕是就要被钉死在墙头,实在是凶险至极。
“噗”
又是一声银枪入体的声音。
身后有追兵刚刚翻越到墙头,就被王彦章一枪刺中要害,然后滚落下去,至此,再无有人敢跃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