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当朱温、朱珍、胡真聚在一起探讨时下行军途中出现的种种情况时,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回事”朱温问道。
“报,帅帐有令,大军停止前进。”传令士卒说道。
朱温一愣,然后朝着传令士卒问道:“知道为何吗”
传令士卒摇了摇头。
朱温讶然一笑,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寻常士卒又怎会知道具体原因,就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最近这些时日帅帐之军情,往往就是这么突兀没有缘由,只是简单直接的让他们服从而已。
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无可厚非。
“难道前方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帐外恢复宁静后朱珍一脸疑惑。
“怕是如此啊,先暂且等待,等怀玉过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朱温也是无奈的叹息着。
眼下徐怀玉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而今他率领的那一哨斥候,俨然已经成为先锋都的耳朵、眼睛。可以时时的为他们探察义军中发生的种种,及时的为众人释疑答惑,因此刚成立时大家心中的不解就慢慢消散,反而对朱温当初作出的这个决定拍手称好。
果然,没有让朱温等候太久,徐怀玉就出现在几人跟前。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徐怀玉看着朱温几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顿时就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脸问道。
“有,可漂亮了。”朱珍揶揄的说道。
“真的”看着朱珍认真的神情,徐怀玉更是不确信自己脸上到底怎么了。
朱温摇了摇头,蹬了朱珍一脚说道:“好了,别听他瞎扯,赶紧说正事。”
徐怀玉不满的瞪了朱珍一眼,就知道他又在取笑自己,然后说道:“渑池拒降。”
“渑池拒降”朱珍顿时就惊疑的说道,“怎么可能,渑池怎么会拒绝投降,新安城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难道渑池众人就不害怕吗”
朱温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情况果然如他所料。
上至黄巢帅帐诸人、下到普通寻常士卒,大家对渑池的投降出人意料的一致,他们都认为义军攻下新安,屠杀新安守城士卒、民夫,可以很好的震慑大唐其他各路人马,就可以一路顺畅的抵进潼关,杀向长安。
可是他们却都疏忽了,事情都是两面性的。
屠城是可以很好的起到震慑作用,但是反过来也会让人害怕而不敢投降。与其投降后被人杀害,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在城墙之上。
在这儒家思想占据主流,满口仁义道德的文人士子口中,两种结果带来的可是截然不同的影响:叛徒人皆唾之,忠义人皆赞之。
“为什么不可能呢”朱温顿了顿说道。
“都头,而今我义军势头正盛所向无敌,就连朝廷诸路藩镇兵马都不敢与我正面为敌,皆是躲在一侧暗中观察,这区区的渑池小县又怎能这般。”朱珍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朱珍所言十分在理,黄巢义军这一路征战而来,虽遭受到朝廷及藩镇诸多兵马的围困,但是他们并没有进行比较大的会战,多数朝廷兵马、藩镇势力都是一触即溃,没有与之死战,只是不远不近的跟随着义军,目送他们离开自己所属地盘,至于其他的就不甚关心。
“这怕还是新安之战的后遗症吧。”胡真脸色凝重的说道。
胡真能得朱温信任,前去辅兵营任指挥,并非是说他战力不强,不善冲锋陷阵,而恰恰相反,胡真的战力在他们这几人中并不落后,只是除了拥有非同一般的战力外,胡真心思缜密,又善筹划,因此才被朱温看重前去辅兵营统筹一切。
如此这般即可保证辅兵营具有一定的战斗力外,还可以统筹各项物资后勤的准备,可以为那两营正卒提供必要的支撑。
“怎么说”朱珍看着胡真问道。
胡真没有及时的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朱温征得其同意后说道:“新安之战,虽最后以我军的胜利攻城结束,但是这也让其他人看到了我军在攻城战方面存在的短板,并没有像大家所预料的那么势如破竹攻无不克。”
胡真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新安县城大小与渑池无异,却是足足抵抗了我军一天的时间,亦是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虽最后城破而败,怕是也给了其他城池继续抵抗我军的勇气。”
“最为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新安城破后,针对那些投降的守城士卒、民夫、百姓,黄王并没有很好的对其进行安置,而是选择了屠杀,新安蕞尔小城人口不过五万,屠杀之后不足一半,在百姓中更是引起了恐慌。”
胡真头头是道的分析了眼下渑池县城为何会拒绝向义军投降,而是选择了如新安一般进行抵抗。
“既然如此,渑池县城与新安县城强不了多少,他们怎么就会有信心能够完全抵抗住我军的进攻呢”朱珍又问道。
“这我就不知了。”胡真讪然一笑说道,“我又不是渑池守将,怎知他心理。”
“你。”朱珍正认真的听胡真分析,却不想戛然而止,不由瞠目结舌的说道。
“渑池守将的心思怕是没那么简单吧。”朱温笑着拍了一下朱珍的肩膀说道。
新安城破后朱温曾认真分析过当时的新安县为何会做出抵抗义军的选择,当他结合徐怀玉从城中打探来的消息分析后才知道原来这中间还存在这种原因。
李浩然身为李唐皇室远室子孙,自诩骨子里流着李唐血脉,因此对朝廷忠心耿耿,虽受于性格原因,他没有在官场步步高升,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忠心。
另一方面李浩然治理地方的能力极佳,这么多年来将新安治理的井井有条,虽屡遭战争破坏,但是新安百姓还是能够安稳的生活,这对追求极低的万千百姓而言足够了。
因此种种,在新安守城战中,李浩然得到了城内官员百姓的一力支持,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故新安县在面对义军凶猛的攻击中巍然屹立,仅凭一县之力,区区三千老弱守卒堪堪抵抗住义军一天的攻击。
若非最后城墙一角受大雨影响,在投石车的攻击下轰然倒塌,义军何时能够攻下新安县犹未可知。
虽然攻下新安县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只要能够拖住守军一天为朝廷争得喘息的时机就是胜利。
可惜终是功亏一篑。
新安县在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后,却是没有得到应有的胜利。
县尉战死,县令不愿投降自刎而死,守城士卒、民夫、百姓被屠杀而尽,却始终没有换的朝廷的清醒,是为可悲。
“哼,能有什么心思。”朱珍冷哼一声说道,“他们怕是没有见到我义军的威猛,不自量力罢了。”
“你啊你。”朱温无奈的摇头说道,“你认为新安之战如何”
虽然之前在营帐中他们曾探讨过这个话题,但是眼下朱温又问起这个,朱珍还是原话说道:“柴存之流无法评价,若是换成我军早就拿下新安了,哪会等一天时间。”
“口气倒不小,要不这个都头你来做。”朱温看着朱珍没好气的说道。
“别,我才懒得做呢。”朱珍不服气的说道。
看着朱珍这有些无赖的样子朱温不怒反笑说道:“既然如此,你给我说说,当时若是你来组织攻打新安,你会怎么办”
“不说,反正已经攻下了,再说也无益,说他作甚。”朱珍这会倒是来了性子一脸的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