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
当攻城士卒行进到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时,徒然加快行进速度,迅速朝着陕州城冲去。
“放。”
城墙上守军士卒顿时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朝着下方射来。
“杀啊。”
义军士卒勇往直前的向前冲着,口中更是不断地呐喊着。
为配合部卒冲锋,张言在赵璋的首肯下,更是调集了中军大部弓箭手在阵后不断地与城墙上的守军对射,以此来掩护步卒的冲杀。
仓促赶制而成的投石车再次被推上战场,不断地咆哮着投出石块,落在城墙上,迸溅出碎屑来。
一时间陕州城下,尘土飞扬,血肉迸飞,敌我双方很快就厮杀在一起。
“我军进攻猛烈,但是成效不大啊。”朱珍紧皱着眉头说道。
自进攻始,中军就一直被压缩在护城河前,没有大部涌进城下。护城河中尸体已经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河面。
他们充分估计到了陕州攻城战会很难,却是没有想到刚一开始双方就直接进入,互不相让的就在城下厮杀。
城墙上陕州守军不停地射出密密麻麻的的利箭,不断有攻城士卒中箭而亡。
朱温沉声说道:“如此高强度的攻防战,本就对兵力有着巨大的消耗,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底了。”
“哼,守军就那万余人,即使再厉害,他们能坚持多久”朱珍有些不屑的说道,“只要中军能够抗住压力,继续保持这般进攻态势,胜利早晚会到来。”
“你怕是将问题想的过于简单了。”朱温摇头说道,“刚一开始守军就如此,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不对”朱珍诧异道。
朱温点了点头说道:“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城内守军都不应该是这般情形。他们只要合理布置兵力,将我军牢牢的阻在城下即可,毕竟我们是远道而来,而且后勤补给严重不足,只要耗上一阵时间,我们怕是要不战而溃啊。”
“守军怕是不知道吧”朱珍还是有些想当然的说道。
后勤补给的短缺,在义军高级将领中早就是不成文的秘密,只是谁也不愿意多说。
这几年南征北战下来,义军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也就无固定的补给途径,军中粮草多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平素多是在攻城掠地后及时抢占一波,然后补充军资。
也就是说义军打的是快战,只要速战速决,他的后勤问题就可以暂时被掩盖,若是一旦受到长久的迟滞,问题机会立马爆发。
这也是黄巢每次遇到抵抗时就要求快速攻城的原因,若是不能迅速攻下就会立马放弃,然后再选择其他作战目标,毕竟他们消耗不起。
眼下西去长安之途,黄巢没有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去打一次又一次的攻坚战。
“这么久了怎会不知我军的情况,再说看守军的准备情况,怕是故意为之。”朱温沉重的说道。
这时,他心中更是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今日攻城战,中军保持着猛烈凌厉的态势,可是明日呢后日呢
不敢想象。
“难道守军还有其他后手”忽然间朱珍抬起头问道,“眼下他们这般都是在迷惑我们”
城内守军保持着顽强的阻击之势,会提振自身的守城士气,对攻城的义军而言,则是一种信心上的打击。长此下去,就会让攻城义军认为陕州难以攻破,进而动摇其攻城的军心。
军心动摇可不是一件好事。
“怕是如此啊。”朱温低头继续看着跟前的行军地图说道。
“你过来看。”朱温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说道。
朱珍赶紧凑到跟前顺着朱温所指看了过去。
“雁岭”朱珍有些诧异的说道,“你认为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朱温皱眉深思片刻说道:“我感觉这里太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人不安,再有早上的那部官军骑兵溃败之后没有回城,反而是朝着雁岭而去,你说这是为何”
朱珍闻言,眉头更是紧皱:“那我带人亲去查看一番”
朱温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已经让怀玉派人去了。”
赵璋军帐。
“大将军,官军顽强抵抗,我军伤亡有些大啊。”从前线回来的张言满身血迹的站在赵璋跟前说道。
赵璋一时无语,他亦是看到了攻城战的艰辛,陕州官军就不知疲倦一般,一直在不断地攒射利箭,仅此一项就给攻城部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初始进攻部队前方还有简易盾阵掩护,可以减少损失,可是随着距离的靠近,官军居高临下,可以毫无阻拦的射杀进攻士卒,他们却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应对。
军中急缺精良铠甲、皮甲,目前所有也多是归黄巢亲军所属,而其他军卒则是很少装备,因此只能拿着一条条人命前去与之抵抗。
“伤亡再大又如何这是黄王的帅令,你我难道还能抵抗不成。”赵璋无奈的说道。
战事激烈,麾下中军将士伤亡惨重,赵璋心都在滴血。可时至今日,他已经习惯了眼下这诸般让人头疼的事情。
“哎。”听到赵璋这般说,张言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他虽怜惜将士们的付出,可是却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种情况。
“去告诉兄弟们,只要他们攻下陕州,一切赏赐都可以有,我去与黄王请说。”想了想的赵璋沉声说道。
若是没有足够大的激励,谁人愿意白白的将性命浪费在这里。
“末将遵命。”
张言拱手说道,或许这是唯一能够征求来的利益了。
攻城战从巳时战至午时,攻城部队终于推进越过护城河。简易的门板、木头、梯子等搭在河上,成群结队的士卒冒着箭雨越过护城河,行进到城下。
这是一上午攻城战义军唯一取得的战果。
过河的士卒迅速的放下护城河上的浮桥,这样一来进攻速度就突然加快。
但是很快,更加顽强的抵抗再次发生。
只见从城墙上不断泼洒滚热的火油,随之而来的是呼啸而来的火箭。瞬间燃起士卒身上的火油,攻城士卒就如一支巨大的火球,在原地爆发开来。
这样惨烈的场景时时的在城下发生,不断有士卒被烈火吞噬,还有士卒被城上抛下的巨大石块砸中,瞬间就口吐鲜血再无声息。
战事进行到此时,彼此都没有了后退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数十人抬着的撞木跌跌撞撞的越过浮桥,行进到城门处,大部士卒很快就被无情的射杀,然后又有人迅速补位上来,继续撞击着城门。
喊杀声震天动地。
“都头,此战下来,赵璋的中军怕是会元气大伤啊。”
一直在观察前线惨烈战事的朱珍时不时的回到营帐给朱温报告最新的动态。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若是此战能够顺利的攻下陕州,一切牺牲倒也值得,就怕。”朱温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番言论着实有些消沉,不利于眼下的形势。因此朱温就戛然而止。
“哎,不过看着前线这般激烈,而我们。”朱珍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武将,本为战场而生。更何况是这般难得一见的大战,又怎能不让人心痒难耐。
朱温看了一眼朱珍,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这次我们想要作壁上观怕是很难。”
“都头的意思是”听到朱温这么说,朱珍立马来了兴致。
“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单凭赵璋的中军怕是很难拿下这难啃的骨头。”朱温泰然自若道。
“好,就等着这一刻,不然老是看着别人在前厮杀,心里不是那股劲。”朱珍有些激动的说道。
朱温看了一眼朱珍,没有再说什么。
战争岂非儿戏,残酷无比,却又让无数人为之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