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奇怪的一幕就突然发生了。
当郑畋的凤翔联军严阵以待的等待着大齐朝尚让的大军,继续西进发动进攻时,却突然发现大齐军队竟然停下了西进的脚步。
这一举动让郑畋等人惊诧不已。
凤翔。
节度使府内。
虽是文官出身,但此时的郑畋一身铠甲在身。虽年迈,但精神矍铄。
“节帅,尚让的大军停了。”凤翔军行军司马李昌言看着郑畋说道。
郑畋居中而坐,威严甚重。
郑畋看了看众人,然后最终将目光投向李昌言说道:“派去的斥候可否回来”
李昌言顿了顿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想必也快了。”
“只是,尚让此举着实让人有些看不懂啊。”李昌言又说道。
“是啊,大帅,本来尚让气势汹汹的朝着我们而来,可怎么突然停下了呢”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也是一脸的疑问。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同样是疑惑的问道。
这时屋内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此次联军的最高统帅郑畋。
郑畋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用手轻轻的捋了捋胡须,然后沉吟片刻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刚才李司马所说派去的斥候还没有回来,等回来了事情真相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了。”
虽然郑畋心里也是百般疑问,但此时身为统帅,他不得不强行站出来保持内心稳定,出言好生劝说诸人。
见郑畋这般说,唐弘夫、程宗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在郑畋的安排下,立时就有歌舞进来在众人面前舞了起来。
这在寻常时刻,郑畋是万万做不出这般事情的,但时下情况复杂,郑畋不得不这么做。
如今能够在他的号召下,将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召集过来,亦是十分的不易。
郑畋已经为此付出了极重的代价,为了笼络几人,他可是快要散尽凤翔一地的财富,还有那明显的暗示。
因此种种情况下,对郑畋而言,他反而是急切的盼望着大齐尚让派军队而来,这样就可迅速的与之战斗,然后朝着长安进发。
不然这十数万军队一直驻扎在凤翔地界,郑畋可是有些吃不消。
于是有了郑畋的精心安排,唐弘夫、程宗楚倒也安稳的坐在原地静静的等待前方传来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郑畋则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之意。
原本根据大齐尚让军队的行军速度判断,午后他们就可与尚让的先锋大军遇上,开始厮杀。
因此郑畋为了表示他与众人站在一起,才有意的穿上了这厚厚的铠甲。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近在跟前的尚让大军,并没有按照最初的计划如约而来,反而是停留在原地暂缓行军。
这样一来,身穿厚重铠甲的郑畋却是糟了老罪。
年龄已大,再加上大病初愈,因此郑畋是愈发的感觉到身体有些吃力。但是为了维持在众人跟前的形象,郑畋不得不这么做。
眼看着天色又是黑了些许,派出的斥候还是没有传回丝毫消息。
即使坐在房中安心欣赏着歌舞,喝着美酒的唐弘夫、程宗楚几人也是慢慢的变得焦急起来。
“大帅。今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未有任何消息”唐弘夫猛然灌下去一大口美酒后有些不满的说道。
“唐帅莫急。想来是快了。”郑畋轻轻的擦拭了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笑着安抚道。
“若是还没有消息,不如我们就暂且回营去,等有了情况再过来。”程宗楚看着郑畋说道。
唐弘夫、程宗楚二人也是一镇之一藩帅,如今能够离开本镇辖区,带着众多兵马来到凤翔听从郑畋号令。
这并不是说郑畋威望高,他站起来振臂一呼,大家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郑畋、唐弘夫、程宗楚三人可都是大唐的藩镇节帅。如今唐、程二人能来皆是看在对大唐皇帝还有着一丝忠心在内。看在郑畋是大唐皇帝任命的京城四面行营都统才领兵前来。
更为重要的是唐、程二人是看在凤翔郑畋的大手脚上才愿意来。
毕竟郑畋经营凤翔多年,虽说不如南方藩镇那般富庶,但比唐、程二人所处之地可是强了许多。
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若是此次联军能够进入长安,那对他们而言,所获将是巨大的。
不仅可以得到大唐皇帝的抚慰,而且关键的是可以好好的感受下长安城的繁华,然后从中获取一些自己想要的。
郑畋下意识的捋了捋胡须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先”
“报。”
郑畋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房外传来一声爆喝。
刚好处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凤翔军司马李昌言就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时就见门外一斥候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说道:“报大帅,前方消息传回。”
“快送上来。”郑畋也是赶紧站了起来。
等待是最漫长的,今日他们已经等待了许久时间。要是在平素倒也无妨,可是近些时日她们毕竟是面临着大齐朝尚让军队的进攻,故而不得不谨慎万分。
李昌言迅速接过信函,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郑畋跟前递了过去。
郑畋接过信函后,也是双手并用,连忙拆开来看。
“原来如此。”
郑畋看完之后,心中长吁一口气叹息着说道。
同时郑畋将信函递给了其他几人。
“整训”唐弘夫看完之后有些诧异的问道,“尚让此举到底是为何他怎么会突然停滞不前整训兵马来”
的确,尚让此举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为何。
其实在大齐军中除了当初商议做下这般决定的尚让、林言、王播知道其中到底是为何外,其余领兵大将也是一无所知。
这在众人看来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眼看着大军已经进入敌军地界,眼看着敌我双方就要开始接战,可是其中一方却突然偃旗息鼓,对麾下军队进行整训。
这绝对是冒险之举。
若是在此时,突然遭受到交战另一方的袭击,怕是想要应对就会来不及。
毕竟他们此时整训,不是说整训完毕后就可直接与对面的敌军进行厮杀,而是需要继续前行寻找敌军。
身为征战多年的领兵大帅的尚让又岂能不知道当下他所做危险之在。
但这是无奈之举。
这连日来的行军已经让尚让充分感受到当下存在的危机。
当然这种危机并不仅仅是大唐朝廷带给他的,而是他们自身存在的严重问题。
初始一直在长安城中忙于政务,尚让对军队的改造并不了解多少。可这两日来通过观察发现,顿时让尚让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原本以为自进了长安城后,圣上黄巢对大齐军队进行整编后,各方面都会有所改变。即使都不会像朱温的永宁军那般能征善战,也多少有点长进也可。
可事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想到此,尚让心中就忍不住的暗骂:黄巢将改造军队的大权交给了左右仆射孟楷、盖洪,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就是跟前这帮毫无任何纪律可言,行军散漫混乱,衣甲破旧不堪的大齐军队吗
出长安城时尚让所见还多是一直由他亲自掌握的亲卫军一部,无论是行军列阵,还是军纪方面都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可是在路途中尚让才发现这才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绝大部分军队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难道就要凭借这些五万散兵游勇与凤翔的郑畋十万大军决战。
虽说大唐军队战力早就蜕化不堪,但时下他麾下的大齐军队又好到哪里。
如此情况,圣上知道吗
朝中诸公知道吗
尚让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般情况时下怕是无人知晓。
到现在尚让心中才渐渐回过味来,为何在朝堂上军议时,孟楷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争夺此次统帅一职的举动。
如今看来孟楷怕是早就对这些情况十分了解。
“奸臣误国。”
尚让在心里无力的呐喊着。
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可以解决当下情况。
但尚让又不想坐以待毙,这才决意冒着巨大风险叫停大军行进,然后开始进行简单的整训。
尚让渴望通过这番操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劣势。
郑畋也是一脸不解。
倏而,郑畋才重新安心下来想了想说道:“不管尚让此举到底是为何,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郑畋说完之后沉吟片刻又说道:“而今大齐军队距离我等还有一日路途,倒也给了我们机会。”
“哦。大帅何意”
听到郑畋如此说,唐弘夫顿时就来了兴致。
程宗楚也是眼神热烈的看着郑畋。
原本根据他们的作战计划安排,是打算凭借手中军队与大齐军队进行一场消耗战。
凤翔联军可以依仗城池之险有效的消耗大齐军,虽说战事会很缓慢,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毕竟郑畋、唐弘夫、程宗楚几人对前来征讨的大齐军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