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民站起身来,刚想往门外走,只不过他现在全身软弱无力,他的腿已无法支撑他的,哪怕是向前走一步也不行,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小甜甜佯怒道:“叫你躺下,你偏要逞能,有本事起来呀,去水泥厂上班呀,你刚才不是很能吗。”
小甜甜嘴上虽这么说,眼神里却是充满了关切。一旁的小可用手摸了摸王为民的额头,惊叫道:“哇,好烫呀,这是在发高烧呀。得赶紧送医院别烧坏了脑子。”
王为民艰难地用手撑起身子,他望着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女人,拼尽全力说道:“求你,能不能到水泥厂给我请个假,否则我会被记旷工的,而且我的室友也会担心的。”
他当然不能对小甜甜说张金桂会担心,他相信如果他今天无缘无故没有去上班,张金桂一定会满世界里打听,满世界里找他的,到时候一定会闹得水泥厂人尽皆知,这比被记旷工更让他难以接受。
因此他必须让张金桂知道他没事,这样她就不会为他担惊受怕了,她是爱他的,而且爱得很深,这一点王为民能从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和她的动作中很清楚地知道她的内心是如何炽热地爱着他,虽然她出于少女的羞涩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但那被压抑的情感一旦冲破阻碍,那力量就是无穷的。她只缺少一个催化剂而已,而如果他今天无缘无故失踪一天或是两天,那她一定会将她的爱全部倾注下来的,而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他的爱,这才是让他担心的。
王为民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继续对小甜甜说:“求你,去水泥厂的时候不要化妆,其实你现在的样子挺美的。”
小甜甜的目光变得暗淡起来,傻子都能听出王为民这句话隐含的深意。
小可不乐意了,怒道:“我们化妆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你还别瞧不起人,你也不过是一个扛水泥包的,有什么了不起。”
小可越说越激动,小甜甜连忙拦住她说道:“小可,别再说了,他发着高烧呢,这样我去水泥厂给他请假,你待会叫个车子将他送到医院去,我估计他最起码已高烧到40度以上,还是先给他治病要紧,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小可嘟囔道:“你就是心肠软,活该总是受人欺负,大姨妈来了还被逼着做那事,要是我,青龙敢这样对我吗,老娘非把他咬死不可。”
小甜甜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小可,求你别说了行吗求你别说了,我难受。”
眼泪从小甜清秀的脸庞上流了下来,王为民心想这个时候的小甜甜可真像茶花女呀,她没有化妆的脸看起来是那样的纯洁无瑕。
王为民又道:“甜甜,你们这里有纸和笔吗我想写一个请假条。”
小可道:“我们要那玩意干什么,我们又不识字。”
小甜甜道:“我有,我喜欢记流水账。”
然后便到布衣柜里摸索出一只圆珠笔和一个小笔记本递给王为民。
王为民接过笔和本子,让小甜甜将自己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便在纸上写起了请假条,刚准备动笔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他想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他不想写自己病了。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病得不轻,恐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最终还得去医院,自己没有钱,还只有找公司借。如果自己撒谎,那医药费从哪里来。
王为民没有办法,只有写上自己因为淋雨而发高烧无法上班,至于请几天假,王为民又将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
这时小甜甜看到王为民写的字,惊叫道:“想不到你的字写得这么好,看来你还真是个大学生。”
小可还在一旁生气,听到小甜甜的惊叫声,也赶紧凑了过来,当她看到王为民那如字帖般的字迹时,也叫了起来:“甜甜,你老实交代他是谁,他肯定不是你的老乡,你跟我说你们乡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而他是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是你的老乡呢。”
小甜甜脸一红道:“别闹了,这件事等会儿再说,还是先把他送到医院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在八点钟前到水泥厂给他请假呢。”
说完,小甜甜又将手伸到布衣柜里拿出一个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小沓钱递给小可道:“这是八百元钱,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帮忙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去吧。”
小甜甜说完,又望了望王为民,转头便出了房间。接着王为民便听到轰轰的关门声,他知道小甜甜已经走了。
王为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像被抽空似的软了下来,两眼一闭便倒了下去。小可吓了一跳,用力地摇晃着王为民道:“王为民,你怎么了,你可别死呀。”
王为民艰难地睁开眼睛,表示自己还活着,心想,她怎么不叫我穷鬼了而喊我名字了。
小可放下心来,打开门也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当王为民再次醒来时,他一眼望见的是惨白的墙壁和被洗得有点变色的床单和吊瓶,那细长的导液管一头插进吊瓶里,一头扎进自己的手腕里,一滴两滴三滴,王为民在心里默念着,那得要多少钱呀,估计这一滴药水就抵得上他扛一包水泥了。
这是他第一次打点滴,以前就算是有个三病两痛的顶多也就是吃几颗药,就算是发烧王二狗也不可能让他去村卫生院打针的,用王二狗的话说,那就是太费钱了,只要还能动就没有必要花这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