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对齐斯玉谄媚一笑,“师叔啊,您不是不见客吗怎么劳您大驾,亲自来寻我了”
齐斯玉眉心紧锁,朦胧的眼眸在微弱的月光里,望着波涛汹涌的南海水面,道:“随我回去。”
他睨着那小老虎,目露一丝惊惶,道:“你这只小鬼,再不送走,恐怕要惊动倾若了。”
他说完,便一点那小老虎身上的金莲华印,翻手掐了个手决,把小老虎往半空一推。
突然飞起了一道绿色鬼火,齐斯玉的双眼被绿光印的明亮,他口中念出一串口诀,便把鬼魂送往他该去的地方。
小老虎坐上了齐斯玉开的地府快速通道,投胎去了。
荀音心道,他这是干什么她还想等找到树底下的东西,再潇洒的亲手送小老虎去投胎。
如此一来,小老虎就能对她刮目相看,没准还会走之前掉两滴眼泪什么的,觉得此前对她“凶神恶煞”的评论,是冤枉了她。
结果,齐斯玉这么一搅和,全毁了,小老虎投了胎都得恨她。
她气鼓鼓,但也惹不起齐斯玉,只好又给了那颗蛋几个脑瓜崩。
结果,这崽子居然还知道躲了,滚来滚去,发出“嘤嘤嘤”的哭声,她想瞄准它都困难,还真是长本事了。
齐斯玉手中飞出一道红线,直直牵住荀音,嗔怒道:“你竟敢打它”
【齐斯玉哀怨度+300,好感度-200】
荀音迫于他的淫威,只好咧嘴一笑,眉眼弯弯,道:“当然是闹着玩的,师叔给我的小宠物啊,我特别爱护!”
她捏着那颗蛋往怀里揣,“你看,我们亲的很呀!”
齐斯玉不搭理她。
荀音手上还缠着他的红线,却还不老实,想趁机去刨那颗树底下的东西。
齐斯玉一抻,厉声道:“别动!”
他望向那黑漆漆一望无垠的南海,眼里浮起一丝担忧。
荀音也抻了抻那根红线,道:“师叔啊,这底下可埋着我曾经放的东西,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齐斯玉微微瞪了瞪眼,“什么”
荀音笑的纯真无邪,“您尽可以打开看看,阿音没什么好瞒师叔的。”
齐斯玉望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知道她才没那么良善,必然是怕这底下有什么伤人之物,故而骗他去给她踩雷。
他叹了口气,准备去给她踩雷……
他以二指划金线于地面,将那棵树根都围了起来。
随后,金线内所有土石、腐叶翻飞,簌簌作响。
荀音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似乎是在学他这一式开掘计。
的确,荀音是他见过最好学的弟子。
仙山几千年几万年的岁月里,从徐清之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没有哪个弟子在一个月内,提升到金丹境,又将所有符箓融会贯通的。
只有荀音!
他也是最近才听温雪言说,荀音来仙山后,一个整觉也不曾睡过。
难怪,她会招来那么多嫉妒、迫害和仇恨,不管是仙山还是别的地方!
很快,土里的东西被翻了出来。
一块满是污泥的破帕子,紧紧包裹着一个东西。
荀音心道,那小老虎是不是骗她的这玩意也不像宝贝啊!
随后,齐斯玉缓缓拆开了那脏污的手帕,弄了一手的泥,也不在意。
紧接着,荀音和齐斯玉一同恍惚了一下,如同在原地眩晕了瞬间,天突然大亮起来!
气温骤冷,荀音打了个寒颤!
她能明显看得出来,周遭这些树,似乎都缩小了一圈,树叶也枯黄枯黄,显得极其肃杀。
“师叔,这是”荀音问齐斯玉。
齐斯玉见她抱着手臂不胜寒意,就自然的解下那件涧石蓝的衣裳,好好披在她身上。
他道:“这是溯回珠,带我们回到了过去某个时段。时值隆冬。”
不知为什么,荀音觉得他有些局促,似乎是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急于印证却又不敢面对似的。
不多时,他们瞧见海边跑来一个瘸腿的小姑娘,她穿的衣服破旧褴褛,还有许多被什么东西扎破的痕迹。
更夸张的是她的脸,小姑娘白皙稚嫩的面颊上,有三处瘀紫,鼻子上也被划过一刀,落下深深一道疤痕。
她脚下不稳,就那样歪在树边上,似乎是再也跑不动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即使被打的几乎瞧不出本来的模样,但小姑娘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一点恐惧。
突然,南边又跑出来两个小孩,有一男一女,都与那小姑娘是相仿年纪。
他们二人穿得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脸上都洋溢着满满自信,眼神伶俐骄矜。
细一看,每个人身上也都有被撕扯的痕迹,衣服上的佩玉、珠子散了线,那女孩的手还被什么刺穿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那男孩先开了口。
小姑娘在树下瞥了他一眼,“跑不动了,你们还要打吗”
男孩哈哈一笑,“呦你还能这么嘴硬啊不怕我,你有本事别跑啊!”
女孩冲上来,先往那小姑娘头上踹了一脚,“死瘸子,敢把我的手扎穿了,你拿什么赔”
小姑娘扶着树站起来,扬起手上早准备好的沙子,道:“去你的,我的腿就是你打断的,如今长成了歪的,你又赔过我吗”
女孩被她扬的沙子迷了眼睛,揉了半天都揉不出来。
“哥哥,你快替我打她!死瘸子和她娘一样,趁早死了才好,别让她回去碍眼。”
那男孩抓起了小姑娘的头发往后拖行,一边拖一边笑,“你这个瘸子,你胆子不小,敢反抗我们了。”
听到这儿,荀音大概明白过来,这正是原主本人幼年时期。
她在旁边看得着急,冲上去就要给那男孩一脚。
可惜,那只是过去的幻象,她这一脚,踢在空气里。
她回头看齐斯玉,只见他抄着手不说话,面上没有波澜,似乎这些都与他无关。
荀音心里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去,他们无法阻止,但齐斯玉的冷漠,也让她很诧异。
她记得,齐斯玉是个烂好人来着,怎么对这些事都熟视无睹了呢
紧接着,男孩一直拖拽着小姑娘的头发,在沙地上转了一个圈,沙子上落下一串痕迹。
“哈哈哈哈,哥哥做的好,她不是最凶吗我看她以后还嚣张吗”女孩在旁边看热闹,时不时还踢飞一脚沙子,往那小姑娘脸上盖。
小姑娘满脸是土,沙子吸进肺里,发出闷咳。忍无可忍,用手拼命的掐那男孩手臂,抠出了一道道血痕,“你们,王八蛋,你们不得好死!”
女孩一脚踩住她的脚踝,道:“你骂谁啊你这样骂我们,就是骂你自己,蠢货!和你那娘亲一个德行,市井泼妇。”
说完,两个孩子合伙在沙地上踩那小姑娘,专往膝盖和脚踝上踩。
荀音看得直咬牙跺脚,心里气的不行,尤其因这小姑娘从不示弱,哪怕被人围攻也半点不求饶,在里头揪住那男孩,疯了似的撕咬,让坏孩子更愤怒的殴打她。
她心道,为什么就不能低个头呢山不转水转,早晚也有出头之日,这么坚硬不屈的竹子,是会被人掰断的。
正这样想着,坏孩子突然住了手。
“哥哥,你怎么了天呐,我这也有!这是什么东西,啊……”女孩手足无措的大叫着。
渐渐的,他们都说不出话了。
那手和脚上,都长出了许多枝条,像是旁边树的枝丫,密密麻麻越生越多,逐渐在手脚上挤占了地方,变得无比沉重,压的两个孩子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数小树苗从他们身上长出来,无孔不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天边飞来一道光弧,倏然落在沙地上。
只见来人是个男子,穿着与荀音身上披着这件一模一样的涧石蓝袍子,手里攥着两颗药丸。
那正是齐斯玉,与现在的齐斯玉别无二致,岁月在他脸上落不下痕迹,他是蓬莱仙山的玉精,注定成神的先天灵物。
但他眼里比现在多了些什么,似乎是意气风发,抑或是轻快明朗。
总之,那还是属于少年人的眼神,那层薄雾,挡不住内里闪耀的炽热的光。
他表情愠怒道:“你们欺辱亲妹,这生树种历经三千年春秋方能长成,若要解它,需立重誓,你们可愿意”
两个小孩都傻了,被盘根错节的树压的也不能言语。
而被打的小姑娘躺在地上,半边眼睛肿着,无力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