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火里,齐斯玉的发丝也被冲上了半空,发出些焦味儿。
他二指置于唇前,默诵辟火令,但魔火的火星还是燎到了他的衣角、鞋面。
滚烫的空气被呼吸进去,他不住的咳嗽。黑烟滚滚,他几乎瞧不清里头的任何情况。
他只看到大火连天,动物在奔逃啼鸣,巨大的四枚扇子吹的他白衣袍猎猎翻飞,朝天冠后的流苏已经被火熏的发黄发黑。
他一剑暴劈而下,巨大的气流冲击开去,火海被他的恢阔剑气一分为二,瞬间传至那巨大圆盘上,把那圆盘底部的轴震脱了环。
动物们失去了重心,随那圆盘一道歪斜下去,咕噜噜滚了一地,发出各种呜嗷喊叫,一时间凄惨无比。
几乎小半个林子的动物都在这儿,它们爬起来就惊恐的逃窜,脱离了“拉磨”的命运,却苦于寻不到地宫的出口。
圆盘脱落后,那四枚巨扇组成的“风箱”终于停下来。
一座山加上半个林子大小的吹火机制,被齐斯玉一剑劈裂了!
他又是一剑,把那地底下单向的符咒门禁制破开,突然,天光从一处壁上乍现!
动物们看见了光,自然而然就争先恐后的往外跑!终于得以逃出生天!
火势变小,齐斯玉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情况。
可他是蓬莱山的先天灵玉,十分怕烈火焚烧,辟火令都不能分去多少伤害,他的身体发出开裂的脆响。
在浑身撕裂般的剧痛中,他屏住呼吸仔细搜寻着荀音的身影。
可此处一个人也没有,他心急如焚。
他扬手点眉心,开了祖窍观光之法,祭出了自己的先天之炁。
霎时间,他浑身筋脉逆行,喷涌出一口凌霄血!
恍惚中,他终于瞧见,在无情火焰的中心,好像有一枚小小的金蛋,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那是他的孩子,在最危机的时刻,它用自己坚硬的外壳,护住了荀音。
纯阳之金,无惧水火,是世上最为坚固、韧性的存在。
金蛋的一看见他降下火海中心,就发出“嘤嘤”的哭声,委屈极了。
“抱……”金丹里头瓮声瓮气。
齐斯玉有些意外,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与喜悦,没想到几日不见,它竟然能说些只言片语了。
荀音也算是教导的好,亦或是,磋磨孩子很有一套!
他扑进那火焰里,亲手把金蛋从滚烫的魔火里抱了起来。
他的手已裂出无数道缝隙,缝隙内储存着金色的光,一点点外泄,像撒出了金子。
在拿起那枚金蛋的一瞬间,他的玉手便脱落了许多玉屑。
“走吧,我们回家。”他柔声道。
小金蛋在他手心里,反而哭的更欢势,眼泪簌簌的滑下来,像是两条小溪,瞬间把齐斯玉手上的烫伤降了温,闭合了诸多裂隙。
齐斯玉的手好了许多,他轻柔的爱抚小金蛋,一路往上飞,将小金蛋放在了地面上。
那金蛋一瞬间就吐出了昏迷的荀音元神!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昏昏沉沉的醒转过来。
齐斯玉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枚丹药,放进她口中,道:“固元丹!”
他自己也吞下一颗,缓慢恢复着方才在魔火里受到的侵袭。
“咳咳,师叔,这地宫下面,为什么要烧火”
荀音靠在齐斯玉胸膛前,因为实在无力,便把一只手缠在他脖颈上。
齐斯玉玉质的面孔烧灼的有些微红,脸色非常难看,道:“我们恐怕想错了,这地仙虽供奉我,地宫却不只是个供奉的地方!”
荀音也拧着眉,琢磨了片刻,道:“他们是要炼什么吗”
齐斯玉拍拍她的背,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肯定惊动了正主,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荀音点点头,“嗯。”
她犹记得,这枚小金蛋刚才在火海之中掉出来,一道金光射出,瞬间打开,将她囊括其中,免了她元神焚烧之苦。
这种金色的光泽与柔软的质地,上次在海里也曾经有过,才没让她被汐回抓走!
齐斯玉给她的这只蛋,已经救过她两次,无惧水火还会哭会笑,这是个什么神奇宝贝
她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可梦了吗
难怪她上次要卖掉它,它那么委屈。原来,它这么厉害啊,早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齐斯玉抱着荀音向前走,荀音问齐斯玉道:“师叔,在你用生树种吓退了我哥哥姐姐后,我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那是原主初遇齐斯玉,可是后来呢齐斯玉的表现,绝不只是那次一遭而已。
齐斯玉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讳莫如深道:“没有了。”
荀音舒服的窝在齐斯玉怀里,手中不自觉就玩上了齐斯玉的发梢,不老实的缠缠绕绕着,说:“可我总觉得,您对我有些太好了。”
【齐斯玉,好感度+000】
齐斯玉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把荀音摔下去,但还是在最后关头,揽住了她。
齐斯玉又稳了稳,继续走,“受你母亲之托,既管了你,就只得管到底。同门之谊,长辈之责,爱护幼徒……亦是应当应分。”
荀音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挠了一下,有些发痒发疼,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望着他。
她道:“那好,我说过尽释前嫌,师叔,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不管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或者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们都忘了吧。”
齐斯玉在黑暗里,抓紧她腰肢的手捏紧了一瞬,道:“我没有对不起你过。”
荀音:……
他的语气,倒是有点委屈了。
看来很记仇啊!肯定是没法原谅她了,原主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
这让荀音很没面子,好像因为做错的人是她,若再说一句一笑泯恩仇,就很不要脸似的。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二人在金殿外,现下避无可避。
那东偏殿位置,几棵玉雕的花树后头,几名道士打扮、拿着拂尘的人影,站定在那儿。
“慢着!将我们的炉火破坏,就想着走了吗”为首的人大喝道。
荀音没跟齐斯玉商量,先下手为强,在他怀中挽手御起后方滚烫的银浆。
银浆极为浓稠,近千度的高温,在空气里流动的速度都比水慢上许多。
可这地底下的魔火快熄灭了,故而几乎快成了固态的银。
这银浆一砸过去,两个道士一齐甩出去拂尘,伸至了三丈长,空中到处都是拂尘的白毛!
可拂尘是动物的毛做的,怎么经得住滚烫的银浆直接就被烫的汽化了。
刺啦数声,空气里弥漫着烧焦蛋白质的味道。
银浆根本不会被两个破拂尘挡住,直接泼到了两个道士脸上身上。
“啊!啊!”两人大叫不止。
其中一个道士对那为首的老道说:“钟祖师,这两个人道行不浅,要不……”
那位钟祖师道:“少说废话,上!”
地宫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几名道士手中托着的掌心焰,映亮他们每个人的面孔。
但齐斯玉和荀音这边,黑的只剩轮廓,这些道士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什么钟祖师,我们打不过啊!那女的就不是吃素的,男的刚才可是一剑劈断了魔火台啊!”
钟祖师一踹旁边道士的腚,道:“给我上啊,拦住他们,我自有办法!”
几名道士只得冲上来。
就在这时,齐斯玉仍然一动不动,头偏在一侧,似乎在听什么动静!
荀音浑身还痛的厉害,一只胳膊完全动不了了。
但她只得跳下来先应敌。她御起了整条滚烫的银河,泼向那几名道士。
银浆在天上真如银河星斗,闪耀着流动的珠光,美轮美奂,可泼到谁谁就得掉半层皮,打出十分恐怖的伤害。
其中一个道士擅长结界术,作抬手撑天状,御起了一道半球型气墙,瞬间把那银河挡住,让银河也成了个球型,缓缓顺着气墙下落。
荀音隔空与之斗法,逼近了那银浆,道士便把气墙往她那方推回去。
两方僵持不下之际,一个小道士飞出一道符咒,偷袭齐斯玉。
齐斯玉浑然未觉,仍然在左右的听声。
荀音知道,那道符就是勾元神的符咒,和她刚才中的那招一模一样。
老道士钟祖师一脸的老谋深算,歪着嘴呵呵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
荀音立马福至心灵,明白了,齐斯玉这是又一次五感失灵了!
好巧啊,他偏偏赶在这种时候被天惩了。
可荀音与那空气墙僵持不下,根本无法抽身,只好大喊一声:“我的师叔啊!”
我那貌美如花聋瞎哑巴的好师叔啊!
你快点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