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玉还是托荀音大力丸的福,加上荀音近日伺候得他心情甚好,神清气爽。
所以,风雷大阵比倾若说的,多扛了6下。
16击大天雷,才将他风雷大阵劈散。
还有65击大天雷没有来,而且,必然一次比一次更猛烈!
温雪言此时有点欲哭无泪,他紧紧拉着倾若的手,即使倾若已经拼命甩他,他都没有松开。
齐斯玉缓缓降下来,挡在三人身前,透过碎裂的风雷大阵,仰望着那如墨的巨大雷云。
他突然表情有些森然,道:“大师兄,这天雷既然降下,便说明你有成神的资质了,你为何不与之相抗?”
“你不准避重就轻,要如实回答!”
!!!
荀音原以为,温雪言是像阿满说的,成仙三干载,恰好有天劫降下,上天宫,成神祇。
所以,若按齐斯玉所说,温雪言并非是一定会招来雷劫,而是,他分明有了超然的力量,才会引诸天降罚!
归根究底,天劫,是他有了让老天都嫉妒的能力,所以天道才要罚他,毁灭他!
温雪言突然怔住了,他显然没想到,齐斯玉会这样问。
倾若趁机想撒开手,但温雪言手却攥得死紧!
……
温雪言平静答:“我不想成神。”
荀音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她似乎瞧见那三干年前,在炎魔山劈下剑意,原想引水下山,却被朱雀欺骗,引魔火到人间的小仙君。
温雪言何论不苦呢?
他说:“我甚至连仙人都不想做。”
“我什么都不想做!”
做人有人的责任,做仙有仙的条框,做神有神的束缚。
死生自然理,消散何缤纷?
倾若听见他这样几句话,眉心凝成了一团,气得红瞳都泣了血。
“既然这样,我们大费周章替他挡灾干什么?让他死!”
几人沉默了。
半晌,又一声雷击传来,温雪言挥出去自己的逍遥扇,一瞬间化做如同山幕般的巨扇。
轰隆,逍遥扇把雷击反弹回去,炸回了天界!
天空上的雷云,被这反弹回去的大雷劈开了!随后,整个天空,都寸寸蔓延开蓝紫的光!
如同一石激起干层浪!
天怒了!
这一下,把荀音几人都震呆了。
温雪言深吸一口气,又叹出去。
他说:“我修真时,为国为民,无人理解。谁知道那样死了,却是在渡劫,我飞升成仙了!”
他冷笑,像是笑老天,又像在笑他自己。
“没人问我愿不愿意,现在我做仙很快活,又不让我做了,说要挪窝,去当神!”
“我凭什么就得接受他们的安排?凭什么还要感恩戴德?”
又是一声,逍遥扇把巨大的天雷反射回了天界!
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这些词,简直都不能形容温雪言。
他怎么敢?他在干什么?即便他再强大的灵力,在天道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细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已经是第37道天雷,这还未到半数!
温雪言的扇子,就横亘在整座方壶山上,他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它抵御住这些天雷。
天尊的首席弟子,即使是再顽劣再懒散,他也曾是天赋异禀的修真第一公子。
他修行了三干年,引来天劫,这便是比齐斯玉和倾若都更加出色的证明!
虽然这个证明,很可能会证明不过去!他会死在这儿!
温雪言抓着倾若的手,道:“我现在饿了,我想吃东西。”
老实说,他做人时,死前吊在东海之滨,被斥仙锏打死时,还是肚里空空。
他是个满脸被扔了菜叶子和鸡蛋的饿死鬼!
倾若叹一声,道:“我陪你去。”
温雪言愣了两秒,心道,他临死之前,男人了一把,把老天炸他的雷,又给老天扔回去,倾若反倒是高看他一眼。
他点点头,道:“嗯,倾若,我一直想娶你。”
倾若:……
“师兄,我就是陪你吃个断头饭,不至于不至于。”
温雪言有点野蛮得拉过倾若,他高大的身躯,恰好让他的吻能落在倾若头顶。
他箍紧了倾若的脊背,道:“我就娶!”
倾若沉默了一秒,荀音和齐斯玉也不约而同,低头看着脚面。
随后,倾若抬脚就踩上温雪言,道:“大师兄,我是给你脸了?”
温雪言“斯哈斯哈”得抬起脚,疼得一直做单腿跳。
他道:“以后就给不了了,今天就不能多给几张脸吗?”
倾若这个女人,她软硬不吃!
方才温雪言还觉得自己纯爷们的样子,把倾若迷倒了,转眼,倾若就能在荀音和齐斯玉面前,下他面子。
荀音和齐斯玉“认真”得看着逍遥扇在炸天!
他们还是比较善良,没给温雪言这个将死之人难堪!
荀音觉得温雪言好像真的死生看淡,他即便死之前在倾若眼里,都是个很low的存在,他不曾得过她的青眼,温雪言也没有多遗憾。
逍遥扇仍在奋力地炸天!
他们四个,去仙飨斋,一起给温雪言庆祝死日!
荀音给温雪言做了一个小蛋糕,上头插了一根蜡烛,让他许愿,然后吹灭。
荀音不让他念出愿望,那样会不灵验。
可温雪言许了一长串的愿望,都大声宣读了出来。
他说:“我希望倾若不要嫁人,我希望齐斯玉和荀音不要成婚,我希望我死后,三山四海九州乱成一锅粥。”
然后,他得到了死前的一顿毒打!
荀音没打他,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还是让师叔代劳吧!
师叔的拳头大一些!
打完以后,温雪言揉着自己的肩膀,道:“你们没吃饭吗?”
确实没吃饭,仙飨斋里,还有三只鸡腿,都让温雪言吃完了。
荀音被她师尊逗笑了,温雪言向来是哑巴新郎的类型,他不说话的时候绝美仙尊,一开口土鸡发瘟!
可她笑着笑着,居然不知怎么的,就哭出来了。
她这一哭,居然没刹住,把脸埋进齐斯玉怀里,哭湿了他一片衣裳。
齐斯玉没说什么,就拍拍她的头,道:“好了,好了。”
荀音知道,她不过和温雪言待了几个月,齐斯玉心里的难受,只会比她多几百倍。
他与温雪言待了三干年,第一句话,是和温雪言说的。
他还是个少年时,温雪言虽然也不大,为人也不是很正经,但对于齐斯玉来说,如父如兄。
如果没有温雪言絮絮叨叨,齐斯玉便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玉,是冷硬的屠魔机器。
温雪言看着荀音,道:“哭丧也不用趁现在吧?阿音,你未来,可得多听你师叔的话。”
倾若红瞳空泛,好似没有光彩的玛瑙珠。
她遥望门外,看着那一下下被雷劈的逍遥扇。
那扇子已经焦黑,每被打一次,就向后震出几尺。
扇子是温雪言在撑,这些重击与后退,都会直接投射到温雪言身上。
他现在言笑晏晏,并不代表他就毫无痛觉,他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