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巨大的水患,自然是听潮搞出来的。
当她把愈灵珠给原主,又告诉她生筋脉的方法后,万事俱备,只欠这水患引来齐斯玉了!
水患兴起之前,海上便不太平,她故意抓了几十个凡人,去齐斯玉的神观里祈愿,不愁他不知道。
滨南州有原主这棵梧桐树,不怕引不来齐斯玉这金凤凰了。
果然,齐斯玉真来了,原主不负听潮的厚望,果没有对齐斯玉手软。
那日天逢大雨,雷鸣声大如锣音贯耳!
齐斯玉在将海啸阻挡分流后,一大部分海啸回到了南海中。兴许,南海龙宫也已经重新落成,往后不再有滔天的浪潮!
他松了一口气,眼前的眩晕与耳边鸣响却如期而至,他的天惩又来了!
身后百姓跪伏一地,他没想回头去看,也不想显圣受礼拜逞威风。
何况,他以为,那瘫痪在床的龙公主,是不可能出来瞧他的。
他知道今日有水患,便赶来此处了,毕竟,若真冲垮了这座城,原主一步都跑不掉。
他就着这个高度,想直接遁光回蓬莱山去,不想让人知道他五感尽失的丑态。
谁知,一声朦胧的叫喊,吸引他不得不向下去张望。
“仙上,我是荀凌月!”那老妇这些年操持家事,早没了当年的容颜,腰压得抬不起来。
她堆笑道:“还请您下来,随我回家中,吃个便饭!”
可他只能听见凌月和便饭两个字,随后,一阵呜呜嚷嚷的嘈杂人语,湮没了她的话。
他没理,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往东,向蓬莱山飞。
可他这份仓皇,到了原主眼中,就变成另一番情绪了。
“果然啊,是不想再见我的。”她自嘲道,“我凭什么还想让人待见?一个瘫子,又曾开罪过他。”
他今日,不过是来救苦救难,不是来救她。
看来,她是没可能再生龙筋了,不如就烂死在床榻上,生虫生蛆。
人命出于天数,而不可与天争。
她随荀凌月,行尸走肉般回到家中。
回房时,重重关上了门,她不愿意再与荀凌月多说一句了。
她娘知道,她去请了齐斯玉,人家却不愿见一面,闺女肯定是嫌栽了面子。
原主一进门,一头栽倒在床榻上,那充满潮气和鱼腥味的床褥,便是她未来的归宿了。
谁知,床铺里侧,棉被之下,竟露出了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有执利剑时,下劈而撕裂的层叠伤疤。
她细细瞧来,认出了这只手。
掀开被子,便见一额头上沾着湿润发丝的仙君,他满身浸湿的衣裳还没脱,浑身冰冷,与冬月的海水同温,唇色微紫而轻颤着。
他没有睁眼,却还在清醒状态,凉薄的嘴唇开合。
“借你床榻一用,我五感尽失,飞不回蓬莱山。”
彼时,他是救了一整个滨南的百姓,因此,所遭天惩尤其严酷。
但是,的确不到飞不回蓬莱的地步。
他听见原主要请他吃顿便饭,就怎么也挪不开回蓬莱的步子,绕了个弯子,轻车熟路回了原主家。
原本他还能坐着等,但实在有些难受,只能躺着等了。
齐斯玉的天惩,并不是谁都给谁,那算是他的死穴。他巴巴亮给人看,对原主丝毫不设防。
此刻,他却并不知道,原主也是这样,与他并排同榻,几乎是肌肤相贴,她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趁人之危。
她的手,已经虚搭在他的腰间。
她还想向上或是向下游走去,如同她上次要嫁给他之前,龙宫的老宫女教给她的那样。
先要这样柔力绵软地服侍他,勾起他作为雄性最强烈的,而后再去夺取他的元阳,才更易得手。
更何况,齐斯玉上仙之躯,天生玉体,她出于龙女那淫邪的天性,也从本能上,垂涎这副完美的躯壳。
她想,这不算受罪,她马上,就要拥有新生的龙筋,重获天道真龙法相,将汐回捏死,登临四海。
可是……她却冷不防想起,她逃婚东海老龙王那次,她父王告诉她的话。
“你以为,你是女孩子,成为龙王是种阻碍,其实不然。你记住,你若想要做那万人之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利用的,包括你自己!”
“总有人比你更快,跪着吃下那碗脏饭,到时候,别人吃饱了,就会先将你杀了,夺了你的东西。”
那么她又是如何对自己起誓呢?
她当时想,她是绝不会跪着吃下脏饭的,她会将那饭踩个稀烂,谁也别吃,再将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都宰了。
可是现在呢?
她明珠蒙尘,虎落平阳,竟要设计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求欢吗?
女孩子能受气,却绝不可以受辱。她无意男婚女嫁,如何能委身于人?
她忽然坐了起来,这一下,把薄床板压得咯吱作响。
连一旁那似乎颇为疲惫的仙尊都睁开眼,茫然望着她。
他那双雾眸甫一睁开,便好似在雨夜中,绽开了一束澄澈的天光。
“怎么?”他无措地问。
原主摇摇头,只道:“说吃顿便饭,您累坏了,我去让娘亲给您备些吃食来!”
齐斯玉只听见“吃食”二字,彼时他没吃过五谷杂粮,还曾在原主面前喷过玉米粒。
他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你,要快点儿回来。”他多加了一句。
原主没有回答。
老实说,齐斯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加这句,但当时他如同废人,在比较陌生的环境里心不安。
这种心思,原主作为一个卧床多日的瘫子,也是能很快捕捉到的。
而他那截露出来的脚踝上,赫然是圈圈匝匝的红痕,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旖旎,诱人遐想。
谁能倒着捆住仙尊呢?
哦,他肯定是因为搅翻南海,被天界惩处了。
原主心里咯噔一下,她捂着心口,不知道这些没来由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她急匆匆跑了出去。
在雨夜的屋檐下,她伸手接下了一缕无根水,心如雨滴迸溅般凌乱不成样子。
她看了看手上那紫色的光环,由原来的一圈,变成了小半圈,那代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又要变回瘫子。
里头的齐斯玉迷迷糊糊,甚至还难得的缺乏安全感,对她心生一丝依赖。
原主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
很快,她将这份不该有的心软,压制下去。
这份生筋的机会干载难逢,她以后再想让齐斯玉躺在她床榻上,比登天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