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想到这儿,就即刻在海里游出去,找丝兰和一众魔修!
可找了一大圈,根本就是一无所获。
第二声钟,又荡着水雾,朝他们杀了过来!
还好温雪言有所防备,他那自在扇一开。
挡住掀过来的音浪,连同扇子后的荀音,被这声钟响推移了大几百米。
荀音的师父还是厉害的,总算控制住了扇子,停了下来。
可借着月光再瞧那扇子,呵,与先前和逍遥扇一个下场,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扇骨被炸没了一多半,扇纸破得擦屁股都会漏一手。
上次她师尊糊好了还没使呢,结果第一回就彻底报废!
……
“阿……阿音,为师有些小怕!”温雪言心疼扇子,没想到山海八徒一击就能把他打成这样。
他可能在心头拟着,下一把扇子不行就叫“保命扇”吧,图个吉利!
荀音瞪了他一眼,“这就害怕了?他不过是在叫醒另一位。”
“咱们洗干净屁股,等着山海大神就行了。”
温雪言不理会她这前言不搭后语,没心思去琢磨什么意思。
他道:“这回,咱们和山海门梁子可结大了!”
“我现在只开始期待师尊他们快点儿来!至少打起来不会太吃亏!”
他期待,荀音可不期待,她这岂非是三山的干古罪人?
若是齐斯玉他们再有什么好歹,荀音真没脸活了!
铮——第三钟敲响,温荀二人如临大敌。
可这一声,引起的气浪很低。
即使他们没有遮挡,也不过就是遭个强台风的程度。
温雪言被吹成个疯子,龙须刘海已经骚不起来了,被海水粘成一坨。
钟声非常低沉浑厚,听上去是最大那口镈钟传来的。
而这一声后,海面再次陷入了平静,如同往昔能把酒邀月的时候,反倒让人心里发毛!
可是,再没有第四声钟起。
好一会,荀音才瞧见,海面上漂浮着一个如同龟背的东西,色泽变化多样,漂亮得像是个夜店灯球儿。
有点儿眼熟。
这东西突然像个坦克似的,从里头往外,啪的打开了一扇“窗”。
里头钻出来一颗陌生的脑袋,好像河童。
“荀音仙子!”那河童大喊一声,撑着手臂,从灯球儿里钻出来了。
见荀音不认得他,他只好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在沙底监牢,被你砍过脑壳的魔修啊!你忘了我了?”
哦……她想起来了。
曾经西海三皇子操控魔修,在齐斯玉的真身之中,与修士对打,这位魔修神智不清醒,在魔蛊虫的作用下,居然要一刀攮死齐斯玉!
齐斯玉彼时正逢五感不灵,荀音只好在旁护着,故而,一剑扫出去,砍了一片高个儿魔修的脑袋。
河童偏矮了些,所以,在一块被削的时候,保全了脑袋,只被削下颅骨顶端,头盖骨削平一半儿,当然不长头发。
荀音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但是这魔修对她没什么怨恨。
河童犹犹豫豫,道:“荀音仙子,你过来,我们有个东西,想要给你看!”
荀音狐疑,什么好东西?
她知道,这帮魔修不可能害她,毕竟都是丝兰的人,曾经在沙底监牢,也算是都被三山救过命的!
她探头往那“灯球”里头瞧……
还没适应里头的昏暗呢,就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啼哭声!
那声音很有劲儿,是婴孩儿刚刚降世,还不适应这里的温度与光亮,极度不安才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她懵了……
老实说,荀音从未在现实里,听过这么小的婴儿哭泣。
不同于在公共交通场合听见的哭闹,这第一声啼哭好像带着魔力。
能让人觉得,这世界还有救!
她曾经觉得自己是讨厌小孩儿的,估计原主也是这么认为。
可是,这种声音一出来,仿佛能撕破漫长的黑夜,在死寂苍凉的大海上,给人带来一点儿地气儿。
“丝兰……”荀音轻声叫她,生怕吵着产妇。
没有人应声。
“孟浪?”
仍然无人应。
荀音几乎是有所预感的,没有再多说话,一颗心却像铅块儿,咕咚沉到了底。
“我……我对不起。”荀音吸了一下鼻子,“我真的对不起,孟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偿还。”
“要不,你们杀了我吧,我还能好过一些,我经不起这样!”
那婴儿又是一阵嚎哭,把憋闷的宝石围成的小堡垒,衬托地更让人喘不过气!
两盏“黄眼睛”霎时间丢出去,点亮了这方宝石围成的“堡垒”。
荀音见到,孟浪坐在地上,刚刚给丝兰盖过了他的衣裳。
那长长的大衣,盖着她小小的脸,直到纤细的脚踝。荀音才发现,她的好朋友即使有孕在身,也瘦得像一把骨头。
满地的血,浓稠地像是染料,把孟浪的蓝宝石,染成一片赤色。
“你给她偿命,就能把她换回来吗?”孟浪的语调冰冷,好像还在撑着精神,不能崩溃到失控。
他坐在亡妻身边的时候,两条腿仅剩的部分,到大腿的上半儿,裸露的切面很整齐,才刚刚止住血,萎缩得却有点厉害。
他怀里抱着的娃娃,同样,满身满脸的血,还来不及荡涤去新生的污迹。
荀音不知道,这样一个残缺的父亲,如何喂养刚刚出生的孩子。
一个新生儿家庭里,没有父亲,那母亲可能会很难很难。可若是没了母亲,残疾的男人就几乎没法活了。
由此可见,女性真是伟大着,且承受着伟大背后的内核——苦难。
她喉咙发干,嗓音被哽着,显得很哑,“是男孩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