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玉不假,仙上却不敢当。”他的手换了个法子执剑,剑锋正冲着人皇。
人皇不惧,他瞧出来荀音对他还是有愧,便道:“仙上,贵师侄将吾做成鬼仙,断了吾飞升之路,此事当如何来解?”
齐斯玉起初听“贵师侄”二字,眼眸睁大了一瞬,旋即冷哼了一声。
呵,他竟是荀音的师叔吗?荀音瞒了他多少?
他看着地上那两个不省人事的地仙,大约猜到是这两个半吊子误导了人皇。
他对人皇道:“你能成鬼仙实属勉强,她已尽了机缘,至于地仙的炉鼎采补之法……她这份炉鼎,你以为,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吗?”
人皇闻言,大吃一惊。
他只知荀音是三山仙子,可不知其真正的归墟圣主身份,竟是他承受不起的人吗?
不过,荀音是齐斯玉的妻子,他今日多有冒犯,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荀音仁慈了,不敢再诸多肖想!
要知道,齐斯玉若是真不服荀音的管,一刀下去,别说人皇是鬼仙,他哪怕是金仙,也得一命呜呼!
“仙上误会,吾以祖宗基业起誓,从未对仙子动过采补炉鼎之心!”他字句铿锵,倒是肯定不假。
八世余烈,不会以江山玩笑。
“不过吾是被小人挑唆,虽误会仙子,却仅仅是觊觎了仙子姿容倾世,并非要行那卑劣邪术意图。吾失礼了,那不如这些金银……”
人皇才刚说到一半,齐斯玉的剑,便抵上了他的喉头,瞬间划开几缕血丝。
雪亮寒芒的冷意,顷刻间传遍他周身,让他战栗了两次,纵然坐拥天下,他也只是个惜命的弥留之人。
“仙上饶命!饶命!”
齐斯玉冷笑道:“金银不必了,我徒不喜,你留着买丹药吧!”
说着,他食指轻轻一敲那桌子,铛一声,木八仙桌刹那成金,把这屋子映得更亮了。
“我滴娘……”那紧贴墙壁保命的老太监失声喊出来,却又碍于人皇和仙人,没能彻底叫出来!
人皇面色一冷,齐斯玉……这是要让他往后磕丹药的意思了?
齐斯玉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显摆自己的点金术,是想要挟能随时收回自己的鬼丹?让自己连鬼仙都做不成?
就在人皇额头哗哗淌汗时,突然,那隔壁的墙垣轰然炸开来!
只见,有一大群人,从左右两边的雅座里,冲杀了过来!
这些人皆是带着刀剑的,细细瞧来,居然刀剑上都闪着些法光,想必是有些道行。
个个儿都是地仙境,比之徐清之等弟子的神仙境,就差了一步突破。
荀音心道,人皇难道想凭这些地仙,和齐斯玉较量吗?遑论,这下头还有一位龙王听夜,一位半神孟浪,地仙在这儿真是上不得台面!
荀音:“人皇陛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他竟然养了这么多仙家,又劳师动众将他们带出门来,难道就为了来看个花魁吗?
人皇还未说话,两边的十个地仙先将他围了起来,其中为首一个山羊胡子的道:“陛下,今日到场的达官显贵,皆被臣以仙法一网打尽了。”
“只是……还有两个雅座,臣攻克不进!”
人皇点点头,“好,那攻不进的,也不是朕的靶子。这场里的老鸨和姑娘,都抓了吗?”
山羊胡子道:“抓老鸨顺当些,姑娘们,却是让一个登徒子给拦了,那登徒子冰凌术造诣颇深,我们实在较量不过……”
荀音撇撇嘴,心道,废话!这登徒子乃是龙王殿下,再不济,也不是你们一群地仙能敌的!
而孟浪不好管闲事,任凭方才外头打出活人脑袋,估计他看也不会看一眼。
那山羊胡继续禀报:“况且,那位小丝兰姑娘,我们本特别留意着,可她竟然平地里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人皇点点头,“嗯,这些姑娘大抵是被逼良为娼,将老鸨和嫖客抓了足矣!”
“京都里搭台选花魁,当朕是睁眼瞎不成?助长此之风,国将不国!”
荀音听完,忽然一愣。
这人皇不愧为九州霸主,干古一帝,方才那在上头喊话说“光天化日以女子为物,有辱斯文”的,竟是人皇本人!
谁说他不管了?
今日他便是亲临此处,带着一众地仙,前来处置这些尸位素餐声色犬马的京官儿!
咱们人皇真是好尊重女性,这份超前的女权意识,让荀音又被圈粉了啊!
即便方才他真对荀音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可也是以她喜爱的金银追求,并未逾矩,只是不巧,齐斯玉恰好在旁边罢了。
“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齐斯玉斜睨着荀音问。
“啊?”荀音正在目露崇敬地望着人皇,这便被齐斯玉用话点了一下。
“这就走……”荀音略带不舍,拉上了齐斯玉的胳膊。
谁知,下一刻,齐斯玉竟是推开了窗户。
他连楼都不想下了,看得出来,他就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楼下有听夜和孟浪,楼上有人皇,都是他不喜欢的人。
他一俯身,便要把荀音给抱起来,往窗户外头一跳,带着她来个俯冲。
……
人皇在身后叫住他们,“且慢,仙上……还有,夫人……”
可齐斯玉就像聋了,他慢条斯理把荀音抱起来,一条修长的腿,已经蹬上了窗台。
人皇只好争分夺秒,道:“今日是吾唐突,只盼仙上与仙子得空,前来为吾加持点化,吾自会修百庙,供奉二位神像,夫妻和合干秋万代。”
他言下之意是,不要夺他的鬼丹,也别记恨他想趁机敲寡妇门了,他会十分消停当个好皇帝的。
荀音在齐斯玉怀里,瓮声瓮气,“好说,好说,多谢人皇陛下了!”
可她一抬眼,正对上齐斯玉那双清冽眸子,闪过了极其诧异的目光。
这是她见他以来,瞧见的他最大幅度的表情了。
这厮是头一遭知道,自己竟是与荀音做过夫妻的。
不等人皇再客套,他便直直往下一跃,荀音在他手里稳当托着,不消片刻便没有任何不适的落了地。
她往楼上一回眸,见人皇还凭窗往下遥遥相顾,矜持地一笑,那笑里带着半分敬意和半分不舍。
哎,多好的人啊。
“不然,我再抱你回去吗?”齐斯玉在她耳畔,如同鬼魅一样,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