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行远继续道:“我没想到,她的功法在我之上,而且,绝不是什么凡间修士,凡间比我强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可那都是些老头子了!”
荀音这才多少明白一点儿,“哦,也就是说,那应宁玉还有帮手吗?”
回想一下,那小丝兰的眼神,的确不像是个妓女。
那么更奇怪的是,那天老鸨说荀音是松音姑娘,她这个假松音进去,真松音怎么一直没来呢?
她突然懂了,“哦,那什么花魁大会,就是要办着来引咱们过去的!目的就是要将咱们一网打尽?”
“只是,人皇恰好带了诸多地仙去查抄了妓院抓嫖客,那些人当着地仙不便动手逐个击破,我和齐斯玉又跳窗逃走,因此他们才错失了机会!”
吴行远琢磨了一会,回:“但是,单凭一个小丝兰,那可是没办法把你我、齐斯玉、孟浪都一网打尽的,雅座里还有一位没动地方,那会是谁?”
用一个丝兰,就能引出归墟圣主兼妖王、人界第一修士、西庭太子齐斯玉、魔修统领孟浪、人皇,若真是要一网打尽了,那兴许天下都能归于其人囊中。
会是西帝吗?
可他应当已经彻底和应宁玉决裂了,还会做顺水人情,把吴行远抓来给齐斯玉做炉鼎,把荀音气走?
这倒也不无可能,毕竟对于西帝和应宁玉来说,没有永远的夫妻,只有永恒的利益,他们儿子需要一把“钥匙”来开窍。
并且两夫妻心照不宣,不希望“钥匙”又是荀音这个不听话的坏东西。
吴行远念及此处,还是最心疼她的朋友,“但是,丝兰……我都没见着最后一面啊!”
荀音拍拍她,“你放心,我肯定把她带回来,让她一块儿参加满月宴,咱们谁也不能少。”
吴行远面色忡忡,点了点头。
“不过,你和他,到底算怎么回事?既然人家为你那样了,咱们也不能没良心吧?”吴行远用小树枝指了指外头。
荀音摇了摇头,“他不开窍,满脑子黄色废料……不是……满脑子就是双修。我忘了之前和他的过往,就如同刚刚认识,所以没办法和他……你也是女的,你明白吧?”
吴行远拍拍她的手背,“当然明白,即便是夫妻,也得有感情才能行苟且之事!”
荀音听她最后这四个字,觉得怎么听怎么别扭,就不能换个好词?
可紧接着吴行远又给了她一份惊喜,“不过,我能给你讲讲你们过去的事儿,你要不要把他叫进来,一块儿听?”
荀音思忖了片刻,回:“不要,我之前待他不好,别让他知道吧,我想重新开始做人!”
“不好?”吴行远咧嘴后仰,“你这都听谁说的?我还一直觉得你太惯着他呢!”
荀音总算听见一个向着她,不向着齐斯玉的声音,因此兴趣满满道:“嗯?讲讲!”
吴行远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那话音儿估计连外头的齐斯玉都听得真真儿的。
她详述了荀音是如何与齐斯玉救修士和魔修,如何鼓励丝兰虐杀那该死的北海三皇子,又是如何替齐斯玉挨了一剑、在魔修堆儿里拼死相护的。
荀音皱着眉听着,望着窗外那笔直的人影儿,也不知他听到了没。
她心道,她一直以为自己真是个渣女,对齐斯玉、对丝兰、对吴行远都是利用更多呢!
可是,如今听吴行远一说,她倒是觉得,那齐斯玉,一定是她捧在心尖儿上的人!
否则,她如此惜命又自私的人,凭什么要替他挡剑?
由是,她推开门,望着那站成一尊雕像的齐斯玉。
他那发丝上都是雪,连眉毛都结了一层寒霜,抱着自己的剑可怜巴巴在外头守着。
她不禁心里一酸,走上去,拈下他眉头一点霜,在手里托着瞧了瞧。
一瞬间,她最痛苦的记忆跃上心头。这像极了她手里曾抓的那把玉屑,那是她死去爱人的骨灰。
她再也不想想起当天,齐斯玉那半张脸上的神情,好像足能抽走她一生的悲欢离合!
她不禁心头一颤,触景生情,直接把冰碴贴在心头,生生捂化了。
齐斯玉诧异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地歪头,露出不解的神色。
她缓缓捧着齐斯玉的面庞,手里沁的冰凉,柔声问他:“你都听见了?”
齐斯玉眼珠微动,一脸凛然,“大丈夫不可盗听他人暗语!”
荀音脸一瞬间耷拉到肚脐眼儿,在他脸颊上的手也像被冻透了似的,彻底僵住了。
“就不该心疼你!”她抽回自己的手,“冻死拉倒,呆子!”
她好不容易干点儿人事,结果吴行远这个第三人夸了半天,齐斯玉愣是没听着,让荀音的付出成了活雷锋干好事!
她才不想当活雷锋呢!她做了慈善恨不得嚷嚷的人尽皆知!
说完,她便转身往回走,哐唧一声,把她破庙的门带上了!
那门不争气,被它的主子一摔,竟就碎成了好几截,可可怜怜落在地上!
齐斯玉看她发这通无名火,深觉莫名其妙,他那方才被她摸过的脸,现下有点儿发烫了。
他心道,看来只有曾经被暖和过,才知道方才有多冷。
那么现在他心是冷的,是不是,也因为曾经有人来暖过呢?
荀音那根肋骨上的凹槽,真是他栓出来的吗?她那样刚烈性格的女人,竟然也肯由着他如此做派?
那她又何时能再答应一回?
他不禁抚上自己的面颊,觉得手也好似暖意融融,便大概明白了,何为人间三月天,雪霁河开燕子归来了!
一夜风雪,天光大亮时便已是初晴。
屋檐上新雪融了,又汇成了一片片的小冰锥,垂在龙女庙前,看上去像缀了一圈好看的水晶链子,让没门儿的破庙都精致了几分。
荀音带着吴行远,两个女人蓬头垢面,一起走出门槛,双双伸了个大懒腰!
这一宿没有床没有褥没有门,睡得腰酸背痛又落枕。
“哎?齐斯玉呢?”荀音往外一瞧,发现那么大一只夫君,说没就没了。
她寻着雪地里的脚步,往外头看过去,发觉他是老早就走了的,连雪都落了一大层。
吴行远还在后头调笑她:“着急了吧?哎,谁让你不请人家进来!”
荀音正在心里后悔这事,却被吴行远道破,她心里就更不爽了。
“不回来就算了,谁还求他?是他现在该来巴着我,我又没什么好求他的事!正所谓拿人手短,他想和我……”
谁知,恰逢有人从破庙身后回来,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手里还提着一只雪鹰。
齐斯玉好死不死,早不来晚不来,偏听见荀音这么一句,手里还拿着一只“拿人手短”的物证!
吴行远碰碰荀音,“你瞧,人家是给你打早点来了,新鲜热乎的野食儿。”
荀音好险没羞愤得捂住老脸!
她心道,吴大掌门你不戳人心窝子就会死是不?早就看见了,她又不瞎。
“哈,这么早,真勤快,石头哥哥出去打猎啊?”她笑得有点傲娇,不想当着姐妹折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