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冻土的时候，觉得时间比来时更长，那种被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吓一个激灵的感觉，让两个人谁都不想再说话。
来的时候是怀着满腔希望的，现在却亲眼见证一个天庭的败落，听着那些怒号的气浪掀起的不甘！
荀音把齐斯玉的手握得更紧了，她想，如果八天以后，她不能赢西帝，那个集合了中帝力量的西帝，她就再也握不到这双手了吗？
她与齐斯玉，也就变成方才见到的红土、骨灰，风里卷着的一捧悲愤。
那好像也不太坏。
她突然在冻土隧道里开口道：“我们是两捧快乐的小骨灰！”
齐斯玉在她前面，拉着她走的时候，身后的那爆炸声在甬道里大得惊人，可他还是听见她这句有点儿缺魂儿的话。
齐斯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必须是骨灰，而不能是一对儿快乐小神仙！
他觉得荀音的话，就像往药汤里加了一把糖，甜得无济于事，却带了一点儿回甘，让他愿意把苦都吞下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应该是一捧骨灰才对。”齐斯玉边走边纠正。
“嗯，你说的都对！齐·挡灾灵玉·需要归宿·斯玉。”荀音笑着道。
顺便，她还在齐斯玉屁股上，揩了一把油……
齐斯玉被贬损加占便宜搞得很狼狈，突然道：“我就知道，不能走在你前面。”
荀音：“走我前面怎么了？摸你两下能掉块儿肉吗？说得好像我在摸别人家夫君似的，小气劲儿。”
齐斯玉：……
摸吧，回去让你趴床上哭着求饶！
终于走到尽头了，眼前果真不再有灵力山，而是一片曾经被晴阳炸得稀巴烂的冰盖大陆。
满目疮痍，丝毫不见这里昔日盛景。
“也不知道为什么，晴阳和高晓莲要背叛中天帝君这个师尊，转而去投靠西帝。”荀音捡起一小块儿冰晶，满脸遗憾道。
兴许也是有吞吐六界的野心吧，那种不甘平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
正说着，荀音却见齐斯玉手里的掌心焰，居然从蓝色变成了黄色，它明亮、华丽还似乎蕴含着无穷能量。
“这什么东西？快收回去！闪瞎了都！”荀音用手挡着，可是挡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了，“我天！这难道是……北极星？”
齐斯玉摇摇头，把那东西真收回去了，放进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这不是主星，只是一个小一点儿的，算是分裂出去的一部分。”
荀音张了半天嘴，吃惊得没说出话来，阿巴……阿巴……
难怪她牵着齐斯玉的手就不会被爆炸和强光侵袭，因为……齐斯玉已经是手握北极星能量的一部分。
西帝握着大部分，他握着小部分，两父子把中天帝君的能力分了。
良久，她终于冒出一句：“狗屎运说的就是你吧！”
荀音累死累活一年才终于把龙筋挣回来，好不容易觉醒了，还不能用这份能力。
人家齐斯玉就没事儿对星星许个愿，星星就感动了，给了他小一半儿的恒星解体般的恐怖力量！
草，这尼玛没有天理了……
不过，这份没天理放在齐斯玉身上，也就变得合理了。
“挡灾灵玉，咱们回去要不要开个82年的花雕庆祝庆祝！”
齐斯玉还是满脸凝重的摇摇头，“不，不是白来的，你以为中天帝君真那么好心让我继承能力吗？”
荀音瞪大了眼睛，“莫非是你得给他报仇？”
齐斯玉又要摇头。
荀音：“再摇头我就把你脖子拧掉！”
齐斯玉摆了摆手，“不是。”
荀音：“不让摇头就摆手？我真的很想收拾你，就现在！”
齐斯玉无心跟她玩笑，只凝重道：“他给我这份能力，目的是要我重建中庭，无论是你胜还是西帝胜，最终还得需要维持一份秩序，也就是所谓制衡之道。”
的确，她和西帝谁取胜，都会一家独大，而中天帝君是了解齐斯玉的，他与荀音虽然情深，却绝对不会放任她为非作歹，更不会放任西帝吞噬六界。
荀音冷哼了几声，“哼，哼哼哼……他还真会想辙，让夫妻俩相互牵制，这是什么？三权分立？君主立宪制？”
太阳底下无新事，齐斯玉虽然是九漏鱼，可也从中国古代历史里头，读到过关于分权而治的事。
他这次终于点点头，“大概嗯吧。”
果然啊，这个中帝形神俱灭前，都不肯深信荀音，还给她上了一根拴狗绳儿，可见有多忌惮。
可是，荀音隐隐有些担心，齐斯玉，他真的能承受这么大紫薇星的力量吗？
中帝为什么就这么肯定，齐斯玉拿着这份能力，必然会重建中庭，必然会与荀音分庭抗礼呢？
齐斯玉那么凝重的表情，他心里不可能没藏事儿。
“齐斯玉，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真要觉醒了，你知道会有多可怕吗？你会杀了我，还是会帮我？”
他听了这话，面色突然变了变。怎么她好认真的，还直呼其名了呢？
他想，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荀音的觉醒到底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中帝和西帝都觉得害怕。
南帝和北帝也是想趁没觉醒前掐灭她，掐不灭，就干脆退避三舍。
他为人向来真诚，不会虚假。
“你高看我了，我没有能耐杀你，却也没有那份狠心伤你。”
荀音听到这儿已经笑了，他这种呆头鹅似的回复，听上去还挺怂的，一点儿也不霸气。
但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齐斯玉的面色变了三分。
“但是，陪你死，我是既有能耐也有决心，却绝对不会违背我的本分去帮你祸乱六界。”
……
好一个大义凛然、恪尽职守的金仙大能，连自己的主人和归宿都不肯偏袒半分。
这叫荀音……
还真是爱死他了。
“那行吧。”荀音突然拉下他的后脑，在他唇上轻轻一点。
“为了不让你跟我同归于尽，我也尽量先不毁天灭地了。夫君真是太可怕了……”
齐斯玉一听她这么打趣，才从石头缝儿似的嘴里挤出两分笑，道：“你才可怕吧，说谁？”
他说话间，却感觉自己的泥丸之中，涌入了不少声音。
“仙上，求您救救我们，您大慈大悲，我们村儿快死绝了！”
“仙上，我们全家都闹了那个怪病，就剩下我一个。”
“斯玉仙上，保佑保佑，让我小女儿快点儿好起来！她现在不吃不喝，就快咽气儿了。”
嗯？这是祈愿吗？为什么混杂了几干条？
近日这样的祈愿越来越多了，这本不是他的职责所在，论起来，他除魔卫道就可以。
可是，民间的事，他也管了不是一两天了，像这样每天上干条的祈愿，都说的是一个事，实在太过古怪了！
“走吧阿音，兴许，同归于尽之前，咱们还得先解决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