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夜,虽然不大,但持续的时间长。
小喜鹊起床的时候,感受到一片浓重的水汽,湿漉漉,但却不冷。
打开窗子,她有些惊讶的看着窗外的人。
“侯照”
侯照抱剑站在屋檐下,肩头衣袍都沾着些缕缕雨丝,看起来像是铺了一层细密的水网。
小喜鹊连忙找了个帕子拿出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侯照看着她青白交错的脸,和那双清澈的黑眸,眼里是说不出的愧疚。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小喜鹊挥着帕子掸了掸他身上的水珠。
“看就看呗,站在外面淋雨做什么,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春季流感频繁,还是得多多注意的。”
“先前若不是我将你骗过来,你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危险,你若想走,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侯照侧过身,认真的看着小喜鹊。
走
小喜鹊眨了眨眼睛。
她不知道侯照说这话的意思,他是陈君泽的人,自己就算是走也不能跟他走,否则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
况且现在也不是离开的时候,肖若符作恶多端,众多女子枉死,徐宁湘又伤成那个样子。
她是关键的证人,不能走。
小喜鹊扬起小脸,露出一个微笑。
“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没必要放在心上,而且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就算是走我也是回到小姐身边,宫里可无聊了,还是待在王府比较舒服。”
侯照敛了敛眸中的情绪,“好,你若有需要可随时呼唤我。”
“对了侯照,你的这个面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多余的”
“你要做什么”
“我有点小用。”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侯照一个旋身,消失在屋顶上方。
小喜鹊看着他矫如飞燕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她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打通任督二脉,说飞就飞。
嬷嬷帮着小喜鹊穿戴洗漱了一番,将那对明月珰又拿出来要戴在小喜鹊耳朵上。
小喜鹊摆了摆手,选了最常戴的小圆球。
“这是太妃的遗物,名贵的紧,这次没丢实属我幸运,还是收起来放好吧。”
赵嬷嬷目光爱怜的看着小喜鹊。
陈君泽自幼就在她手中长大,见证了姐弟俩的不容易。
本来陈君泽有了封地后是要继续留在宫里照顾陈良景的,但陈良景还是让她跟着陈君泽出了宫。
这么多年,除了一个苏锦书,还从未见自家王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上过心,就连那苏锦书也未曾碰过太妃遗物。
比起那高洁如莲花的苏锦书,赵嬷嬷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喜鹊。
虽然出身低微,但言行举止都跟个小太阳似的,一贯暮气沉沉的王府也因为她的到来多了些热闹,陈君泽的脸上添了许多直达眼底的笑容。
“喜鹊姑娘,这明月珰是当年太妃特地留给未来王妃,既然王爷给了你,就全权由你处置。”
闻言,小喜鹊突然觉得手上的耳坠子重若千斤,怪不得当初杜鸣儿这么在意。
给王妃
小喜鹊连忙将它收进妆奁中,她对王妃的兴趣着实不大。
穿戴好后,小喜鹊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唤她,便拿了伞到书房去找陈君泽。
走到门口时,书房里传来一阵交谈声。
“湘儿受此大难,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老夫多谢王爷。”礼部尚书徐涛对着陈君泽感激涕零。
陈君泽脸上淡淡的,“这都是分内之事,大人言重了。”
徐涛摇头,“王爷,此次的拐卖案波动极大,圣上也极为关注此事,王爷有雄才大略,老夫早已听说,您是单枪匹马的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可见能力之大,若王爷不嫌弃,老夫愿马首是瞻。”
陈君泽眼底并无波澜。
他此行跟徐宁湘毫无关系,只是阴差阳错的救了而已,况且徐涛三朝元老,心计谋略都要比他更甚,陈君泽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徐大人谬赞,本王只是领了封地的藩王而已,只是父皇有需要才让本王暂居京城,过段时日还是要走的。”
徐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小子并不接受他的青睐。
不过路不能走死,话也不能说满。
他也是时候要培养一些自己的人,不然如何敌的过柳渊那只老狐狸。
徐涛笑了笑,“走不走还是要看圣上的意思,老夫欣赏王爷的魄力,若王爷闲暇了,可到府中一序,老夫就不叨扰了。”
“徐大人慢走。”
陈君泽开门送客,从府外返回的时候,发现小喜鹊正蹲在木桥上,逗弄池塘里的锦鲤。
她撑着一把淡粉色的油纸伞,裙摆是醒目的橘色。
伞下露出半截圆润的下巴,白藕似的小手在水里拨来拨去,在沉闷的雨幕中煞是明亮。
“不冷么”
小喜鹊听到陈君泽的声音,抬起手玩闹似的泼了他一下水。
冰凉凉的水珠溅在脸上,陈君泽颇感心情愉悦,也跟着一同蹲下身。
“徐宁湘怎么样了”
小喜鹊朝陈君泽那边靠了靠,将伞撑在两人头顶,她刚刚认出那人是礼部尚书。
“已无生命危险,只是眼睛受伤严重,正在宫中医治。”
陈君泽盯着小喜鹊的手,只觉得在清水里白花花的,很想让人捏上一捏。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伞面上,这把伞不大,两人的肩头都有些湿润。
小喜鹊拍了拍肩头的雨水,起身站在陈君泽旁边,“我们快走吧,回来早的话,应该不影响吃午饭。”
陈君泽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将小伞面轻轻朝她那边倾斜,“好。”
按察司,大堂
陈君尧高坐主位,一袭灰金龙纹锦袍,发束金冠,身形挺拔端正,气势威严。
柳相守绛紫蟒纹官袍,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时不时的扫向秦青。
秦青仍旧是薄绿长袍,默然的坐在柳相守对面,身旁是一袭黑衣的陈君泽。
堂下跪着的是崔六娘和柳相安。
崔六娘不卑不亢的看着在座的诸位官老爷。
陈君尧率先问话,“崔氏六娘私通敌国,拐卖少女,你可知罪”
崔六娘摇头,“妾身不知。”
“那你说这羊皮地图为何会出现在你房中。”
崔六娘如实答道:“这玉观音是柳二公子托我所做,为的是给柳大人做寿用的,这地图要藏也是那工匠所藏,与我何干”
柳相安跪在一旁,拧紧了眉头。
“工匠是谁”
“天方阁的贺兰廷。”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站在陈君泽身后的小喜鹊也瞪大了眼睛,她颇感同情的看向柳相安。
合着柳相安花钱找自己人干活,还把自己干进牢里了。
贺兰廷带着怀柔入堂跪在下面。
柳相安此时已经揣摩的七七八八,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柔跪在柳相安旁边,侧着小脑袋看了看他。
“崔六娘是让草民雕刻观音,但草民从未见过这种羊皮地图。”贺兰廷道。
“那天方阁的官银又作何解释”
“三月十七日,崔六娘带着图样来找草民,草民应下,但是七日后,也有一女子来找草民,同样是雕刻观音,只不过观音形态截然不同,且工期很急,草民昼夜雕刻,在精神懈怠之时,天方阁遭遇歹徒失窃银两。天方阁一贯服务天家,多数钗环都是直接送入宫中,用的自然是官银,那日失窃也是官银。”
“那你为何不报官”秦青质问道。
回答她的是柳相安,“那几日我见你忙的焦头烂额,况且失窃银两也不是很多,就将这件事给压下来了。”
秦青扫了一眼柳相安,“单凭你们主仆的一面之词,如何可信城防布控已然失窃,若是出了差错,怕是丞相也担不起。”
“来人,把他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