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
秦志安抱着一沓子宣纸欣喜若狂的跑回来。
“阿渊,你看,只要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加两根横梁,再以沙袋封口,转变洪流的方向,让它汇入河水支流,一路向西,这洪灾就算是结束了。”
柳渊冷冷的看着秦志安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图样。
“对啊,你废寝忘食取得这么一番成就,真是可喜可贺啊。”
秦志安没有发现柳渊的异常,反而拉着他,“我们一起去,这图样的初稿是你画的,让我们快些结束这场灾难。”
柳渊嘴角的皮肉扯了扯,“前段日子,你投出去的折子有回信过来了,朝廷拨款了十万两白银,不日即可抵达。”
秦志安双眸发亮,“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爷都在帮我们,虞州有救了,虞州有救了!”
柳渊也觉得十分开心,他要将那晚上在州牧府实施抢劫的人一个个杀掉报仇。
新帝登基,收买人心的举动无疑是将目光放在满目疮痍的虞州上面。
秦志安有了干劲儿,亲自带头去修筑堤坝。
他一届书生不怕苦累,亲自带着百姓一砖一瓦的建,一根木头一根木头的伐,在堤坝即将成型的时候,他突然锒铛入狱。
柳相安听的入迷,手上的动作停住,“为何”
王阿嬷的目光落在柳相安同柳渊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上。
“因为他是贪官污吏。”
“咕噜咕噜”
灶台上的水开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柳相安起身将已经切好的土豆放入锅中炖煮。
王阿嬷跟着一同起身,她从案底下拿出来一扇排骨,枯瘦的手臂举着菜刀,发泄似的,“哐哐”砍个不停。
“阿嬷,让我来。”柳相安道。
王阿嬷像是想到了十分气恼的过往,眸中含着怨恨,恨恨推开柳相安,“走开!”
柳相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上头情绪下了一条,犹豫了一会儿,将她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后,才从厨房退了出去。
来到堂屋,看见秦青一个人站在秦志安的牌位前,凝眸矗立。
“阿青,你在想什么”
秦青回过神,“王阿嬷都同你讲了些什么”
柳相安朝厨房处看了看,低声道:“我瞧着,她估计是秦志安府中的旧人,一口一个大老爷的,说的天花乱坠,可归根结底还是个贪官,若不是瞧着她年纪大,我都想把卷宗给她背出来,让她好好听听。”
秦青看着外面绵密的雨幕,“多巧,雨季又到了。”
“可不是,每日潮乎乎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归京。”
看着秦青的侧脸,柳相安脑中忽然划过一丝疑惑。
刚才只顾着听秦志安的过往了,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先前同秦志安一道的人是谁
秦志安下马之后,取而代之的人是
柳相安心头蓦然一惊,他猛然回头看向正在挥刀剁肉的王阿嬷,“阿青,我们快走吧。”
“怎么了”秦青疑惑,“阿嬷的饭都要做好了。”
柳相安的心跳不住的加快,“不吃了,你快同我回去!”
柳相安不由分说的拉着秦青返回住处,厨房里的王阿嬷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到房间后,柳相安立刻关紧房门。
“阿青,我记得你让我背过的卷宗里,写秦志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贪官污吏,可是今日王阿嬷口中的秦志安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时间倒推一下,刚好同我父亲发家之时相对上。”
秦青脸上淡淡的,“你想说什么”
“你饱览卷宗,自然知道我爹也当过虞州州牧。”
柳相安是聪明人,只是缺少一个人带着他去寻找真相而已。
秦青看着他,真相不日就会揭开。
“不对不对!”柳相安摆手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我爹当州牧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全都是听我大哥说的,且我们俩是一个生母,王阿嬷说的那个人妻子早就死了,对不上。”
不着急,谜底总是要慢慢显露的。
柳渊将柳相安保护的可真好,前尘往事居然可以这样悄无生气的抹去,留下来一个这么纯洁无害的大白兔。
真可谓是育儿有方。
秦青也不去反驳他,只是轻声道:“若你心中存疑,我可陪你一同去探个究竟,毕竟我们曾经在虞州待过一段时间,总归是要熟悉些的。”
柳相安点头,“早知就不听她胡言乱语了,不过我对父亲的过往也十分好奇,我阿娘死的早,她只告诉我,我爹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人,虽然出身平庸但十分有能耐,这虞州的洪灾就是我爹真正治理好的。”
柳相安的声音平缓,却在秦青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失态。
“你爹一步一步的走到丞相这个位置一定十分不容易,你不如将你娘同你说的话,都与我讲讲。”
柳相安微微一笑,他拉着秦青坐下,“阿青,我爹是我最最敬佩的人,从我记事起,他就已经在朝中德高望重了,放眼望去,在盛京中我若想当个纨绔,只怕没人能比的过我。”
秦青压下眼里的汹涌,面颊带笑的听着柳相安的一字一句。
盛京,尚书府。
苏志安这几日在朝上接二连三的遭人背刺,皇帝已经对他十分不满了。
他正火大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哭声,苏意肿着一张脸痛哭流涕倚在白心月怀里。
白心月走过来,“老爷,你看看,小意都被苏锦书打成什么样子了,她可是姐姐啊,居然下如此狠手,必得严惩!”
苏意扑在苏志安怀里,“阿爹,大姐姐为了一个婢女就对我下如此狠手,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她就是记恨于我,你若不为我做这个主,日后人人都能骑到阿爹头上!”
想起来今日被几个官员指着错处揪着骂的滋味,苏志安心里又燃起一层怒火。
她这个大女儿真是无法无天了,从东宫出来,不先回府请罪,反而直接住到国公府中,对他这么一个父亲熟视无睹!
今日在朝堂上,宋青山没少带着同僚刁难他,苏志安一合计,起身道:“走,跟着为父去看看你这个大姐姐。”
白心月眸中一喜,带着苏意直达国公府。
像是早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宋国公正端然坐在大堂内饮茶。
茶香四溢,却没有佣人来迎接他们。
苏志安被晾着脸色不好看,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宋国公,我来看看锦书。”
宋国公眼睛抬也不抬,“锦书午休了,等她睡醒了再说。”
白心月怒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小辈居然敢让长辈等着不成!”
宋国公倪着她,“这国公府没有你这种来历不明妾室说话的份,若再让老夫听到你聒噪不堪,就乱棍打死扔出去。”
“你!”白心月气短,宋甘棠是苏志安的原配,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抬成正妻,在这种人眼里还是个妾室。
苏志安自然护着她,“岳父大人,甘棠同我夫妻一场,养育出来的锦书也是小胥的一块心头肉,但时过境迁,人不能一直困在过去,现在心月是正妻。”
宋国公放下茶盏,面色发冷,“苏大人若是来在老夫面前展现你们伉俪情深的,大可慢走不送,老夫对你们的夫妻之事毫无兴趣。”
苏意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红肿的脸,哭的梨花带雨。
“国公大人息怒,小意受了委屈,父亲疼爱子女,此来只是为了询问姐姐一些事情,国公大人还是将姐姐请出来吧。”
“不用请了,想问什么便问吧。”
众人转身,苏锦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她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面冠如玉的男人。
苏志安瞳孔微微放大。
毓王。